峨眉天下秀,风景世无双。汉朝时候据传普贤菩萨曾再这里下凡布道,所以自那以后,这里佛门昌盛、信徒广布。大大小小的禅院宝刹遍布整个峨眉山,甚至连眉山郡的百姓们几乎都是虔诚的佛信徒。
“听说今天天黑之后,宝剑就会出世对吗?”
朱浩抱着剑,笑看对面的女尼。这位一身青灰色僧袍的女尼眉清目秀,乍看之下并不予人任何惊艳的感觉,但只要与她对视,就极容易被她平静如水的神色感染。她的眼睛很特别,只是三十多岁的面容,却有着看透人世红尘的沧桑与透彻,仿似没有任何人或事能让他动心。眉间的悲天悯人之色为她增添许多不容玷污的圣洁。
若完美绝伦的师妃暄是一个带着仙气的仙女,那么面前的女尼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这就是师妃暄的师父,传言中最善于拨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的梵清惠。但见过她的人则很难将面前青丝尽去、神色悲悯的她与前面两个词语联系再一起。
“若殿下信之,它便会出来。若殿下不信,它出现又有何意义?”
梵清惠的声音不带半分烟火气,更没有任何感情的外露,只有平静与柔和。
“信什么?相信传说的湛泸会自己选择仁君,或是说被它选中的人就是仁君,必定能够一统天下?”朱浩很想讥诮的笑一笑,但面对这样一位高人,那样的举动反而落于下乘。于是朱浩微微顿了顿,续道:“这大约是理念的冲突,因为我从不相信天命所归。因为有能力又能把握住机会的人才能决定一切。比如传说和氏璧与杨公宝库,二者得一就可以得天下。现在我已经两样都得到了,这是不是说明斋主应该马上劝你们所支持的势力投降,至少也该改为支持在下我呢?”
梵清惠直视朱浩的双眼。平静的问道:“殿下准备以自己取代隋室地话,贫尼可以这样做主。”
“啊,真是朱某的荣幸,竟然这样轻易的得到斋主的承诺。”朱浩点了点额头。难为地道:“可惜斋主这样信任在下,可惜我自己并不认为我可以当一个好皇帝。我不知道斋主是如何看待何选择明君的,但想来想去,做皇帝太累,这样的事情不适合我这样的人。”
梵清惠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微微别过目光,轻声叹道:“殿下说笑了,我们哪来资格挑选未来的明君?只是希望能为受苦的百姓作点贡献,以我们微薄的力量加以支持和鼓励。”
“哦。”
朱浩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随口说道:“始皇帝嬴政与文皇帝杨坚都是亲手把四分五裂地华夏重归一统的帝王。可是强秦二世而亡,如今隋室也才传到第二世,同样面临着大乱甚至灭亡的危局。斋主以为这两个雄才大略的君主所开创的王朝缺了什么,才导致几乎相同的局面?”
梵清惠眼睛一亮,闪现出动人地神采,欣然道:“殿下亦曾思考过这个问题么?贫尼将一个王朝延续下去的必须理由归结为三处。一为天下之志,二为天下之材,三为天下之效,三者缺一不可。”
“还请斋主赐教!”唇边荡起一抹笑意,朱浩谦虚的问道。
“天下之志指的是统一和治理天下的志向和实力,天下之材是有治理天下的才能,天下之效是大治天下的效果。秦皇有天下之志。可惜统一六国后,不懂行仁求静,而以镇压地手段对付人民,以致适得其反。杨坚登位后。革故鼎新,开创出开皇之治的盛世,且循序渐进的平定南方,雄材大略,当时天下能与之相抗者,唯宋缺一人,但以宋缺的自负。仍要避隐岭南。受他策封。杨隋本大有可为,可惜杨广即位之后没有秉承他父亲地一贯策略和优点。毅然反其道而行之。广建宫室、掳掠少女、穷兵黩武、大肆攻伐、穷奢极欲、挥霍无度……观其所为,哪有半分杨坚之英明神武?盛世大隋皆败于杨广之手,成了今日战火纷飞、人民流离失所的局面,为之奈何?”
梵清惠侃侃而谈,颇有一股指点江山的气势。而且说的字字在理,让人无从辩驳。
朱浩抚掌赞道:“说得好,斋主说的句句有理,字字珠玑。可是……这大约是两三年前的状况?人都是会变的,思维要跟得上时代地进步才行。天下之志、天下之材、天下之效,这些说地都没有错。但有一点我觉得需要补充----妃暄大约与斋主说过?我曾与她讨论过关于王朝更迭、治乱循环的根由。与其期待一个好皇帝、一群好臣子,不如强大整个民族。举个最简单地例子,就是土地兼并。乱世的到来大多与之有关。因为一个王朝走向末端的时候,它的人口大约与最鼎盛的时期相差不多,但农民们开垦的土地是有限的。而因为土豪、地主、门阀、世家等这些强大的势力们为了敛财,一般都会想着办法将有地的农民变成没地的农民,至少也是将他们手中的良田变成薄田。这样一来,一遇到大范围的干旱、水涝、蝗灾或者瘟疫等不可避免的自然灾害时,这些没有地或田地少的农人就会失去生存的能力。没有饭吃,没有衣穿,他们怎么会不造反呢?待到形势扩大,朝廷弹压不住了,就派兵围剿。然后冲突升级,而后起义遍地,农民们杀官造反。看到有机可乘,有野心的诸侯们纷纷涌现。于是乱世就这样开始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朱浩轻轻舒了一口气,接着道:“战乱持续十几年、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无法劳作的百姓们流离失所,大多死于战乱。人口直线下降到一个极低的水准。比如从盛世的五千万人下降到一千万人。这时候很多诸侯已经无力支持战争,最后一个挺下去的诸侯就成了一统天下的君主。国家一统,流民百姓重新回到故乡,官府重新分配土地。五千万人所拥有的土地给一千万人耕种,当然是绰绰有余。虽然有些是荒地,但总能够开垦出来。休养生息几十年一百年,人口急剧上升。土豪地主门阀世家的野心再次抬头,上面所说的状况就会再一次发生……这就是所为的治乱循环。”
朱浩挥了挥手,下了结论:“乱世的根本很少在于昏庸皇帝或者奸佞小人,而是在于平民百姓是否能活下去,是否能活的更好!”
“所以殿下带来了神农一号?”梵清惠一下就明白了朱浩的意思:“只有让百姓丰衣足食,就能让一个王朝长盛不衰?”
“理论上是这样的。因为农民们最大的野心就是丰衣足食,有句俗话叫什么来着,哦,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这就是普通百姓的生活要求。只要得到满足,谁会去冒着性命危险去杀官造反?”
“殿下的见解果然与众不同,但就因为这样便可以忽略一位有德明君与一群国家栋梁的重要性了吗?”梵清惠一针见血的问道。
朱浩耸了耸肩,道:“我从未说过不需要明君与能臣,只说将它们的重要性降低到在一定程度上缺少它们而不至于让整个国家/整个王朝陷于无可避免的混乱之中。”
“殿下必定还有可以抑制这种情况出现的方法了,愿闻高见!”梵清惠的不耻下问的精神还是很值得表扬的,虽然她与朱浩分属两个系统,并没有谁高谁下之分,但朱浩觉得这样的研究精神如果是用在佛法上,梵清惠肯定早就成了四大圣僧那个级别的神尼。
“办法自然是有的,可是……我们在这里空谈大约是没用的?或者说我说服了斋主,斋主就真的愿意抛弃前嫌改为支持隋室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觉得说了也没什么用处。因为我所要说的东西,很多人难以理解。就算是理解的人也难以做到。”朱浩张目看看峨眉金顶四周,转道:“像这金顶之上经常可以见证佛光奇景,但从未有人见过神佛降世。”
想了想,朱浩觉得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于是补充道:“嗯,我的意思是说这样的方法很冒险,也很难有人愿意尝试。如果我说给你听的话,估计你只会将我当成……疯子!”
梵清惠奇怪的问道:“竟然这样严重?”
朱浩点了点头。
梵清惠皱了皱眉,略微严肃的道:“那殿下是以你所辅佐的大隋数百万百姓们的生命来试验你的办法了?”
朱浩顿时失笑道:“斋主言重了。我是知道它的可行性,并知道它终有一天将会逐渐代替现在的制度。而且就算是失败,获罪的大约也只有我,最多还有我身边的人而已。嗯,或许严重些的话,是会引起一些变动。就像解晖之前与李世民、宇文化及的秘密商讨一样。那样的举措有利于民,但会造成地主阶级的损失。因为这些举措将很大程度上限制他们兼并普通百姓土地的行动。”
本本越修越坏,大哭,硬盘被格式化了,文档没了,重要资料丢了,新书流产了,现在这本。。。还要去重新找资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