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项氏丹坊的路上,赵辞听了祝璃一路的唠叨。
唠叨的内容很多,一路都不带重样。
但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因为你这个当老板的瞎低调,我这个当员工的真的受到了好大的委屈,你得给我出气。
能把员工当得这么嚣张的,属实是独一份了。
不过这姑娘人不错,平日看起来就是一个性情中人,也难为她能忍得住。
“咕噜噜……”
马车停了。
祝璃还在喋喋不休。
赵辞感觉有些好笑:“你就那么生气呢?”
“不然呢?”
祝璃忿忿:“你都不知道他们以前是怎么欺负我和我爹的!”
赵辞莞尔,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祝璃作为祝疆的独女,也是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临歌了,父女分开了十多年,祝璃也孤苦伶仃了十多年,却还是那么维护自己的父亲,可见父女俩感情确实深。
不过,家主的女儿都这么委屈,看来祝疆的局势真的不容乐观。
见赵辞不说话,祝璃忍不住问道:“你就没想着替自己府下第一炼丹师出气?”
“出个毛的气!”
赵辞笑道:“过不了几天就贡丹大会了,我嘴炮几句,哪有你按着他们捶来的爽?”
祝璃想了想,感觉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贡丹大会还要半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自己还要憋半个月。
那不得憋坏了啊!
她下意识地揉了揉胸口。
赵辞看见她这又是掰手指头又是揉胸口的,赶紧说道:“人生长着呢,你总不能每天都在爽吧?咱们稳扎稳打,为的是以后能站得更高。”
祝璃问道:“能站得多高?”
赵辞深吸一口气:“祝家的族谱到你这一页都得另开一本。”
“嘶……”
祝璃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微仰着头看着赵辞,一双眸子里面满满都是狂热。
男人。
你燃起了我的斗志。
赵辞咧了咧嘴:“最近我要在家里炼酒,丹坊这边就不经常来了,你别的事情也不用干,每天过来配合张供奉他们炼丹就行。”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他们可离不开你!”
祝璃顿时来了精神:“放心!我可是项氏丹坊的顶梁柱,不会让他们为难的!”
说罢,便撸起袖子,露出白皙如藕节一样的小臂,风风火火地走进了丹坊。
赵辞笑了笑,便坐回马车离开了,一路晃晃悠悠朝城北驶去。
相比于城西的热闹,城北这边的气氛要萧杀不少,因为居住在这边的多数都是工匠,而有经济实力在临歌城定居的,也大多都是高级的铁匠。
所以这里七成的建筑,都是铁匠铺子或者铁匠家的住宅。
一成供铁匠吹牛逼的酒馆,剩下两成则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当然,高级铁匠也是分类型的,有专门打厨具农具的,也有打常规兵刃的。
还有一些专门为朝廷打造维修军械,不过这些都是说得出名字的大家族,规模最大的自然是黄海公输氏,巴蜀诸葛氏和荆楚项氏。
其中公输和诸葛研究的比较接近,搞的都是精密机扩,只不过在应用上略有区别。
项家则要简单很多,绝大部分都是大开大合的兵刃铠甲,因为在临歌产业最少,所以炼器铺子也是三家中最小的。
马车停在了项氏炼器坊门前。
赵辞就直接跳下马车,一边进门一边嚷嚷:“九舅,九舅!我的枪打出来了么?”
他的声音刚响起来。
便有一个粗犷的声音阻拦:“别大吼大叫的,以后直接叫我舅就行,九舅九舅的,你小子也不嫌恶心!”
很快。
一个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的汉子就拎着锻铁锤从炼器室走了出来。
【项云端的当前愿望】:赵辞这小子能老成持重一些,这样才有希望安稳活一辈子。愿望完成奖励:领悟值+100,可偷取技能:养生拳。
这便是赵辞的九舅项云端,跟项天歌是堂弟,不过项天歌是庶出,项云端却是项氏嫡系。
族内也分尊卑,不过项云端当年是项天歌的铁狗腿心腹,也就是十八年前那一仗之前,项云端就受了重伤,不然也早就捐躯了。
本来项云端能够回荆楚老家的,可念在荆妃母子还在临歌,娘家没人容易受欺负,便主动留了下来。
他并没有在族内任什么职务,平时也只打打铁,但地位却相当高。
这是唯一能够依靠的长辈!
这是赵辞下结合愿望给出的定论,他感觉也挺荒唐,自己最能依靠的人,居然是个堂舅。
只可惜,这个愿望完成条件有些苛刻。
至少短时间之内,自己表现得不会老成持重,而且这养生拳如果自己想学,也不是一件难事。
“舅!嘿嘿,我的枪打造好了么?”
赵辞随手把西市买来的烤鸡放到桌子上。
“早打好了!”
项云端拎起烤鸡,就带赵辞进了后院,一口啃掉一根鸡腿,指着墙角的长枪,一边用齿舌刮肉,一边含混道:“去看看,能不能拿得动!”
“哎!”
赵辞点了点头,便快步跑到墙角,这长枪看起来平平无奇,很标准的项式长枪,单挑利器团战神器。
不过这材料,是赵辞点名要的玄钨钢,里面还加了铅芯,无论硬度和重量,都达到了十分恐怖的地步,是猛男才能拥有的东西。
双手握着枪杆。
闷哼一声。
勉强抬了起来,却抓握不住,咣当当掉在地上,差点砸到脚。
赵辞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好几步。
项云端嗤笑一声:“你这小子也太托大了,这种档次的枪,可不是一般人能拿起来的。想要举重若轻,别管皇极炼体决还是霸王炼体决,都得修炼到极限才行。”
肉身境,炼体期的修炼决定身体气力。
在肉身功法中,项家的霸王炼体决虽然稍逊于皇极炼体决,但单从气力上,甚至要比后者还要强一筹。
“我这不还没炼体么?等我第一次炼体,必能玩牙签一样玩它!”
赵辞光棍地笑了笑,便凑了过去:“老舅,最近我母妃的人,没来找过你吧?”
“找过!还问我你上次过来是干什么的。”
项云端咽下嘴里滋滋冒油的肉:“我就拿长枪糊弄过去了,他们也没多问。”
果然!
赵辞微微点头,顾湘竹果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幸好自己早有准备,也幸亏项云端靠得住。
主要自己的“母妃”,自幼就去了仙山修道,归来便已经成了荆妃。
项云端有心帮项天歌照顾胞妹,但其实关系并不是那么近,反倒是赵辞人缘不好,经常把这里当避风港,舅甥关系还要近点。
“你小子鬼鬼祟祟在搞什么东西?”
项云端皱着眉头:“还非得背着你爹你娘,不会在搞什么坏事吧?”
“那哪能呢?”
赵辞笑道:“我让您打的,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能干出什么坏事?其实吧,这玩意儿是帮项氏挣钱的,你看看咱们项家的小伙子,一个个兜里没俩子儿,禁欲禁得脸都绿了,我这个当表兄弟的,实在不忍心啊!”
“挣钱?项氏丹坊?”
项云端浓眉一挑。
赵辞惊奇:“哎!老舅你也知道?”
项云端哼了一声:“昨晚拍卖场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你这小子真是昏了头,贸然扎进丹坊生意里,不是上赶着送人头么?”
赵辞眉头一拧:“老舅!你也不信我?”
项云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这跟信不信你没有关系,项氏丹坊就算起来了,其实和我们关系也不大,无非就是能拿一些分红而已。可对你不一样,你可知道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赵辞点头:“我当然知道!”
项云端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继续劝他,只是拍了拍赵辞的肩膀:“其实安安稳稳地活着,也不是一件坏事。”
“别提这件事了!”
赵辞岔开了话题:“老舅再帮个忙,我府下缺府官,你帮我物色一个!”
“谁?”
“我表姐!”
“泽南啊?你开府那天我就帮你劝过了,但她死活不同意。”
“为什么?”
“她说跟你混容易饿死!”
“……”
“早上我又问了一次,她吓得连夜就找烈王世子当府官了,估计名字现在已经刻到烈王世子的碑上了。他们打算直接去边疆,以后只接兵部的任务,不在临歌混了。其他人你也别问了,关乎前途,在临歌的项家人没人敢跟你。”
“嘶……”
赵辞无比蛋疼,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居然如此狼藉。
今天,他痛失了一个叫项泽南的表姐。
又跟项云端闲扯了一会儿,反复交代一定要保密,他便唤来车夫,两个人一起把长枪扛上了马车。
回十王府的路上。
赵辞有些惆怅,偌大一个临歌,居然没几个人相信自己。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
接下来的日子,临歌热闹了不少。
各大丹坊都把自家的顶级炼丹师调入了临歌,运输炼丹原料药的车队也是一队队进城,各大丹坊都陷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
毕竟,丹药在大虞一直都是朝廷管控的物资。
各家产多少丹药不管,在自家地盘只要在监管下,想卖多少卖多少,但各自势力范围能买得起丹药的人都有限。想要以理想的价格卖到各地,就必须走朝廷管控的渠道。
他们参加贡丹大会,抢的就是这个渠道。
大家都忙得很,甚至连嘲讽赵辞的时间都没有了。
反倒是赵辞过得岁月静好,除了修炼以外,每天就去皇宫陪赵焕聊聊天,再去给顾湘竹做做饭,把孝子身份演绎得淋漓尽致,跟爹娘关系都升温了不少。
赵焕很懂人情世故,只是关心赵辞的生活,再没过问半句炼酒的事情。
顾湘竹则是对赵辞越来越好,就是脑袋上一直顶着“夺取炼酒之术”的愿望,搞得赵辞不胜其烦,满满都是侵略欲,但又没什么契机,只能稳住揉肩阵线伺机而动。
终于……
半个月过去了。
秋分第一天,贡丹大会如期举办,就在皇宫朱雀门,午时正式开始。
赵辞本来想着中午才开始,早上能够睡个好觉,结果天刚蒙蒙亮,门就被踹开了。
“殿下,殿下!”
祝璃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今天就是扬名立万的好日子,你是怎么睡得着的?快点,娘娘让我们尽快去望舒宫拜见。殿下,殿下,我掀被……啊!你睡觉怎么不穿衣服啊?”
赵辞:“???”
他讨厌没有边界感的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