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燕冲完热水澡，浴室水汽氤氲，一切都显得朦胧。
手掌从镜面滑过，依然看不清镜中自己。
很突兀的，一股难以抑制干呕袭来，下意识双手扶住洗手盆。
其实，吐不出来，干呕到刺激泪腺，流出几行清泪。
浴室拉门微动，拉开一条缝，一个小小身子矗立在外面，是睡眼惺忪的甄尚霏:“姑姑，回来了。”
她并没有发现甄燕不对劲样子，可是不能让她发现——甄燕抠住门上凹槽，把门重新拉上。
一个人恶心时，是很难说清楚话，断断续续道:“乖，到南卫生间，姑姑洗澡。”
“哦。早点睡。”
传来趿拉拖鞋走路声音。
就在一个多小时前，甄燕同“Q”达成协议，扶持“Q”上位，想让一个特务头子升迁，自然非渗透成功和挖出卧底这两项不可。
一个中层特务头子升迁为大特务头子，谈何容易。
“Q”已然是司长，部门负责人，手下掌管小一万人马。
这是个瓶颈，已经是不知多少人难望其项背，想要更上一层楼，那就非需要鲜血灌溉、尸身铺路。
双方第一次深入合作，都要拿出一定诚意。
甄燕交出一份347人潜伏天庭各职能部门名单，而“Q”则交出一份98人潜伏地府各职能部门名单。
轻飘飘两只手机存储卡，互相交到对方手中。
“Q”笑道:“我这可是干货，其中有几个不是一般中层，已然接近核心圈，是你好妹妹丁秋飞倚重手下。——不过，千万别忙着动手，要给兄弟一些时间才好。”
甄燕木着一张脸，好似面瘫:“放心，我送你人情也很厚，你会满意，起码做常务副局长不成问题。”
“漂亮。”“Q”满意搓出响指。
杨戬正积极拉拢“Q”，况且这次是要地府付出巨大代价，自然会在王母娘娘面前多番美言，“Q”大大升上一级指日可待。
达成协议，不便再久留，“Q”离开车子，挥手告别。
甄燕心如乱麻，连怎么进的家门都不知道，只觉得头重脚轻，身子轻飘飘的。
她还不够心狠，还会心痛。
虽然这些地府密派，大多数是前任阎罗王布局，谈不上对甄燕本人多忠诚。
但，个个忠于地府，而现在，为了私心——即便打着地府抗争，争取美好未来的旗号，可自己心中的算计，终无法抹去。
裹好浴巾，任凭秀发还在滴水，就这么直挺挺倒在床上。
睁大双眼，过了许久，眼中开始出现血丝。
她想找来好姐妹丁秋飞一诉衷肠，但，硬是强忍住。
还不是时候。
况且，丁秋飞知道后，会如何看待自己？会不会从此心生间隙，开始疏远？
自己，已经牺牲了几百个好弟兄，不能，也无法再承担失去好姐妹之重。
太过沉重，扛不住啊！
明天吧，明天天亮后，才找好姐妹一诉衷肠。
泪水，从脸颊划过。
眼睛，依然整得老大，似乎想要瞪破苍穹。
苍穹，终有一日瞪破吗？
侧过身体，面壁。
缓缓闭眼，依然有泪水浸出，流进耳道，痒痒的。
“对不起，我会向诸公谢罪。但，还远不是时候。请诸公耐心等待。”甄燕呢喃自语。
“Q”来到临时指挥中心，开始分兵派将，天亮前，就要将这几百地府密派一举拿获！
中层占了将近三分之一比例（几百人当中），其中更有要害部门，可以想见——这是多么巨大成绩啊！
“Q”已经快要忍耐不住提前举杯庆贺！
心里乐开了花！
鲜血，灌溉。尸身，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