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身穿黑色法袍的男子身体内早已成了一片混沌,各种杂乱的气混搅合成一起,仅差一点,就能以伪装姿态强行突破超神阶,再上一层,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将体内的气引出暴力破解妖气引发的引魂星阵,想要窃取里头蕴含的‘宝藏。’
“那下官就不客气了。”
回旋的气流让万铪虫和二皇子同时被吸向国师的方向,耀黑色的灵气和暗黑色的妖气混淆成一片,沿着乌黑的鸟笼空隙渗透进入国师的身体内,不断地冲击着他心脉处。
差一点,再窃取一点,他就能冲破神阶,成为天下最强了。
抑制不住的笑声,不断地从国师的口中满溢而出,他在想灵界的书籍描述的最高灵阶之所以是超神阶,是因为一直没有人到达过这个高度,若是他在突破成为超神阶纵灵者之后,将万铪虫和二皇子体内的气尽数抽空,他将会上升到怎样的高度。
“哈哈哈...”
二皇子下意识地唤醒灵纹,想要以战止戈,竟发现受困于星阵中的自己,若是动用灵气,被窃取的速度就会加快。
换而言之,若是他拼了命反抗,灵气就会拼了命的速度传入国师的体内,促进对方突破灵阶。
“!”
同为受控在万铪虫体内的另一个灵魂却不这么想,他悠哉游哉地驱使万铪虫沉下了眼睛。
在漆黑的空间里,两个灵魂沉着对话。
【鹫先知,你着急,痛苦吗?】黑色烟魂不断如地狱炎火般燃烧着。
‘你可别忘了,这身体,你也有份,他若是不小心杀了我,你也不会太好过。’紫发男子端坐在地上,调整内息,方才所下的禁制,算是把仅剩一点维持神识的力量都耗尽了,以后他恐怕再也无法控制失控的万铪虫了。
【不一定,本座有个预感,你所设下的禁制很快就会失去效力了。】
‘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
天谴牢的形势已经到了不可截止,越发恶劣的地步,然而,此时的皇宫正在发生的事,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璃帝的随身太监竟端着一碗糖水,出现在前太子所居的宫殿之中,他静静地迈过走廊时,‘太子’的近身宫女和侍卫全都沉着脸,一言不发地低着头,谁也没有主动拦路,更没有出声打扰。
此时的沉默更像是等待已久的期盼,如今这座华丽的宫殿更像是沉寂已久的冷宫,宫女太监们的表情有着胜磐石的冷漠,空洞的眼神掀不起半点情绪。
“大皇子呢?”端着糖水的太监腰间别着佛尘,态度慵懒地问道。
“回翼公公,在里头呢,刚歇下不久。”
“行了,开门吧,陛下体恤大皇子受奸人所害,在千都峰受了惊吓,特意命臣前来,端来御膳房做的一道百合莲子羹,让殿下去去火,压压惊,还命咱家一定要趁糖水还热乎时,看着太子享用。”
两双眼睛对视时,交换眼色只不过一瞬,翼公公知道他们都听懂了,便安心地等着他们开门。
床上的男子浑身包裹着绷带,不时发出痛苦的呢喃,身上的伤痕让他只能在服下安神的汤药之后,才能稍稍合上眼,歇上瞬息,他的五感变得很敏感,即便开门的小太监动作很轻,他也能立即感应到有人进来了。
冥墘睁开眼睛,强迫自己挪动身体,张合嘴唇,声如老牛地嘶哑着,“是谁...是谁来了。”
“回大殿下,是老奴,陛下命老奴来给您送甜汤来了。”
疲惫的眼眸映照着老太监和颜悦色的笑容,温柔得像夏日盛放得菊花,如烈日般,刺眼而狠辣。
“拿走...不...喝...”
“大殿下,老奴看你受了伤,手不太方便,不如,让老奴亲自喂殿下。”
那双满布伤痕,裹满绷带的手,不住地推搡着老太监,浓稠的糖水沿着他的下巴胡乱流落他的怀里,整张嘴仿似在一瞬间被填满了,随着喉结上下浮动,很快,床上的冥阳双腿伸直,不动了。
诺大的宫殿,几十个宫女太监,没有一个上前阻拦,他们都安安分分地守在自己该在的位置。
房中传出的动静很快也没有了。
霎时,受困在引魂星阵中的万铪虫突然苏醒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国师的方向一顿咆哮,强烈的气旋瞬间扭曲了整个黑色的鸟笼,惊得操控法阵的国师,只能强行驱动曲蛇灵纹,加持法阵。
“哈哈哈...别垂死挣扎了,反正你们最后都要成为本尊飞升的踏脚石。”
“哈哈你个头啊!”
天外飞来的棕发公子斜着大长腿,一脚踢向国师的侧脸,整个引魂星阵在国师面具几近碎裂的时候,出现了一个不可补缺的破裂口。
一道黑色的魂气从万铪虫其中一只眼睛飞出,朝着天外某个方向飞去。
得以解脱的二皇子唤醒黑狮灵纹,化出狮王巨剑,向着万铪虫开锋而去,耳边只听一声仰天咆哮,痛苦的万铪虫从此失去了它的眼睛。
浑浊的兽血喷洒一地,受伤的万铪虫向着某个方向落荒而逃,二皇子正欲追去,却因失去大量的灵气,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身后尽是某个弟弟吵闹的声音。
“让你谋害我二皇兄!让你用引魂星阵,引魂!”七皇子踢国师,踢得忘我,压根没有注意到领着柚升天前来的侍卫阿莱,以及领着大队兵马前来救驾的老太监。
“......”
望着风尘滚滚的画面,老太监迟疑了一秒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来到了二皇子冥郁的身前,如拭珍宝般,上下一一检查。
随即,冥郁看见了他此生从未见过的灿烂笑脸,桧公公态度之殷勤,甚至令他有种自己成为了公公再生父母的错觉。
“幸好二殿下平安啊,要不然老奴都不知道如何向陛下交代,陛下担心二殿下的安危,特意命老奴前来的,如今,看殿下无事,鄙人桧公公就觉得安心了。”
“陛下?”浑身疼痛的二皇子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推开在他臂膀上的手指,目光正好落在远处,可惜万铪虫早已去向不明,只能凭借它胡乱撞到的树木后留下的痕迹追踪了。
“回二皇子,确实是陛下让老奴前来的,你瞧,这宫中的禁卫兵都为你调来了。”
冷冽的余光微微扫去,除了顽皮的七皇弟仍然在教训国师之外,还有桧公公带来的十几个禁卫兵了,看着十分寒碜。
“谢陛下。”冥郁冷漠地收起视线,在桧公公的注视下,缓缓地走向揍国师揍得兴起的七皇子。
“七弟。”
“二皇兄?”恢复理智的七皇子低头看了看被自己踢得腰都伸不直的国师,望着太监带来的十几个禁卫兵就吩咐道:“还不赶紧把这个谋害皇子的罪臣抓起来!”
谋害皇子的罪臣?
刚来的小兵们有些茫然了,七皇子踢的这个人不是璃帝身边正当红的国师吗?
国师他都敢揍,问题是,七皇子敢揍,他们不敢抓呀!
“一个个像木鸡一样,杵着干什么,捉人呀,这坏国师刚刚想要...”七皇子忽然想到,一旦把引魂星阵传出去,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百姓恐慌,话到唇边,口齿一合,改了话锋,“总之,得把这小人捉起来,详细的,本殿下会在父皇面前解释。”
“所以,究竟国师刚刚想要干什么?”半信半疑的禁卫兵刚步近国师,忽然被吓了一跳,国师居然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了,黑色法袍上还沾着从地上蹭的杂草,看着十分狼狈。
“你们莫要听七皇子胡说,方才是本国师和二皇子合力降伏万铪虫的时候,意见不合,起了争执,七皇子不明就里地攻击本国师,本国师不怪你!”
诡异的面具布满了裂痕,传来的声音根本没有他的话那般云淡风轻,最后的一句话甚至略带几分威胁。
“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看我二皇兄和那妖兽周旋,想要趁机杀了他,好吞了妖兽的气。”
“荒唐!世上怎会有人甘愿舍弃人的身份,立地成妖呢?”
“说得好,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
眼看着七皇子要和国师干架,侍卫阿莱率先冲了过来,灵气所化的银剑已经到国师的脖间了,紧张地喘息着。
“阿莱奉先皇后之命,任何人企图伤害殿下都可随意斩杀!”
“没错,他想伤害本公子,阿莱,上!斩他!斩他!”七皇子躲在阿莱的背后,嚣张地指挥了一通。
见状,国师伸出修长,坚硬的指甲抵住剑锋,轻轻挪了下来,“好,下官就随殿下去龙堂殿,当着陛下的面将事情说个清楚。”
“这还差不多,二皇兄,你记得也一道去父皇那...说个...清楚?我二皇兄呢?”七皇子整个人要褪色了。
视线中那个勇猛霸气的男子不见了,就连阿莱刚带来的柚夫子也不见了,大概率是追那条虫去了。
“公子,如何?”
“皇兄跑了,看来只能等皇兄回来,再到父皇面前讨回公道了,你附耳过来。”
棕发公子一把扬开折扇当着国师的面,在高大的侍卫耳边细声吩咐了几句。
“是,属下马上就去。”
那个戴着面具的国师以浑浊的气一瞬间修复了脸上的面具,声音不温不火的,“殿下,你这次可真是失算了,若是你不现身,说不定下官一辈子都发现不了,那人是你。”
七皇子斜眼瞪去,差点压不住火,又开揍,他在说什么!
这分明是赤裸裸地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