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三点雨坠在地上。
刘恪驾着驴车,慢慢走着,顺便抬头看了眼天象。
“看来这大半个月,都是阴雨天。”
这个天气不利于【六丁神火】的发挥,放火烧山不是很容易。
不过转念一想,【火烧连营】、【鹿台自焚】,也没那么容易酿成大错,心里就好受多了。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来到了田野间。
交趾国中,种植有大量的水稻、黍、粟等粮食作物。
黍,亦称稷,就是现代人所说的糜子、黄米,比小米稍大,煮熟后有黏性。
粟,就是小米,也是当今最主要的主食。
黍和粟有个共同点,就是产量不高,所以交趾国又引种了大量产量不错的水稻。
由于交趾国种植有大量粮食作物,禾花雀迁徙期间,喜欢在这里逗留。
因而这禾花雀,成了交趾国的国菜。
至于为什么不是国鸟,大概是因为太好吃了。
时入秋季,良田沃野,阡陌纵横。
田中粟、黍成片垂首。
空气格外清新,仿佛漫溢着田间每一支稻穗的呼吸。
不少百姓正在田地里,伏腰割着作物,一片丰收之景。
俗话说人间辛苦是三农。
春种、夏耕、秋收,是最为辛劳的三个阶段。
虽说秋收要做的活儿,其实是最多的,但能看见收获,上缴税赋之后,粮食能自己留着。
而且这些秋收的百姓,和春种、夏耕基本没啥关系。
豪族做了春种、夏耕的活儿,他们负责秋收罢了。
这未尝不是一种牛头人。
想着想着,他们心里便觉得刺激,更是激动起来,这不是白赚么?
于是也就不是那么累了,人人脸上都是笑容,手上的动作,也就更勤快了。
刘恪与御前侍卫们,走于田间小道之中,望着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良田,一脸欢喜之色。
不用抢收,也不缺粮咯!
他四下张望一番,问道:
“典褚将军之前向朕请求,要去地里帮着百姓们秋收。”
“他人现在在哪儿呢?”
众人也四处张望,寻找典褚的身影。
按理来说,这庞然巨物,应该比陈伏甲更好找才是。
找了一会儿,只见农田中忽而立起一尊铁塔,格外引人注目。
这个体积,是典褚没错了。
典褚听见这边的动静,便走了过来,用挂在肩上的麻布,抹了把额上的汗水,粗着嗓子道:
“陛下,大丰收!”
刘恪寻声望去,只见典褚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身农人套装。
他头戴斗笠,脚穿草鞋,腋下还夹着数捆粟杆。
给人一种老农灭霸的既视感。
能找着这个尺寸的全身装备,还真挺不容易。
典褚从田里一路走来,虎虎生风。
他走到驴车近处,忽的停下脚步,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看了眼地上,便俯首捡起几粒,不止是何人所遗落的粟粒。
这粟粒,在他那足有常人脑袋大小的巨掌中,显得相当渺小。
但典褚却视若珍宝,放在手里看了又看,然后憨憨笑着,带着几分喜意,朝着刘恪道:
“陛下,粟粒饱满,交趾今年,应该是丰年!”
化成雨凑上前,端详半天,也是兴奋道:
“这粟粒的品质着实不错!”
“陛下,这趟交趾之行,确实是来对了!”
“交趾的水土,只怕称得上是天下一等,相当富饶!”
化成雨和典褚都是平民出身,干的来农活。
从区区一颗粟粒中,就已经看出了交趾的富庶。
刘恪自然是连连点头,废话,不富我打他干嘛呀?
典褚这时又扬了扬腋下的粟杆,道:
“陛下,这些收割后的粟杆,也不能浪费啊。”
“好好留着,可以用来喂马喂鸡。”
自汉鸡开府,朝堂上多了个威武大将军之后,琼州民间养鸡之风,兴盛一时,正好拿去喂。
刘恪面露诧异之色,好家伙,你还有这一手?
之前看着理政数值,才37啊?
化成雨与一干御前侍卫,也是大为不解,这是那个人形投石机,拿着敌人当武器抡的典将军?
典褚见此,又是憨憨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继续道:
“这田里秋收之后,可以种冬麦。”
“交趾和琼州一样,都是一年三熟的地儿。”
“而且这附近的田地,都是豪族的良田,地力充足,可以多种些。”
刘恪听得心中一笑,若说典褚能想着用栗杆喂马喂鸡,他还能理解。
毕竟典褚平日里在家,没事儿就种萝卜。
早前在北浦郡时,也经常帮助老百姓们拔萝卜,农事经验还是有的。
但考虑地力,然后提议种植冬麦,就不合理了。
“阿典,背后是有哪位高人在教你?”
“华先生没有教我。”
众人:“.”
典褚挠了挠头,面露尴尬之色:
“好吧,华先生,让我看看你在哪儿。”
说着,他往后望了眼,就将一个小老头儿,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抓到了刘恪身前。
老头有些干瘦,但能被典褚这么一抓,还能站着,说明身子骨还挺硬朗。
草帽深深地压在头上,肤色黝黑,双手粗糙。
脸上皱纹遍布,透着一股沧桑的味道。
是个人才?
刘恪手头上有玉米、红薯,一直想着要个农业方面的人才,只可惜没找着。
这老头看着像有些斤两。
【姓名:华仲邈(中士)】
【年龄:69】
【统率:11;武力:53;智略:78;理政:81】
【特性:上农、任地、辩土】
刘恪看得一愣,一个中士就有三个特性,还全是农业方面的特性?
大概这属于专业性人才,数值不高,但在某方面比较专精。
像是夏不具,四维属性里最高的,居然是武力。
但真要说起医术,确实有两把刷子。
刘恪问向典褚,道:
“阿典,还不替朕引荐一二?”
一众御前侍卫,也是翘首以盼。
这老头外表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农,但却能教会典褚,看着就像是个隐士大才。
典褚顿了顿,沉声道:“华先生,是当年华神医的后人。”
而后沉默了一阵子。
一干人等大眼瞪小眼。
华神医,应该指的是几百年前的神医华佗。
可后面呢?
“后面呢?”
“后面没了。”
典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不是个关注背景故事的人。
“草民华仲邈拜见陛下。”
说着,还是小老头主动一拜,道:
“典将军为人实诚,心思淳朴,并未问及他事。”
“小老儿乃华神医的后人。”
“当年华神医没能治好曹侯头风之疾,将其一家人发配交趾。”
“从此之后,小老儿祖辈便在交趾之中,偶尔行医,也算勉强得活。”
看来这个世界里,曹老板还是医闹了。
刘恪轻轻点头,确实是个人才。
医家的名字,医家的传承,干的全是农家的活儿。
看这模样,估计就是个平头老百姓。
虽说追溯祖辈,是华佗的种,但华佗的医术半点没传承下来。
多半是其他学医的后人都死的七七八八了,就这一脉勉强靠着种地,传承了下来。
不过还真种出了点名堂。
“可愿入朝为官?”
“小老儿自是愿为朝廷效命。”
刘恪草草走了个过场,便道:
“既然伱提出了种植冬麦,那这日南郡种植冬麦,就由你负责。”
“此外朕还有些稀奇作物,你可拿去琢磨琢磨,若是能成功种植,大大有赏。”
刘恪让人去取玉米、红薯交予华仲邈,便继续在田里逛着。
他的主要目的,是视察陈伏甲同志的工作情况。
目前来看,陈伏甲干得不错。
将士们在帮助流民安置,协同秋收。
他还看到了将士们仗着自己孔武有力,帮助百姓们挖蓄水坑,方便百姓们挑水,灌溉田地。
“军民一心。”
单从一个挑水,一个蓄水坑,就能看出不少东西。
大汉民风彪悍,往往会因为抢水而发生斗殴事件。
这交趾国中,有南越土著潜移默化带来的倔脾气,自然更甚。
但有官兵参与其中,秩序便好了许多。
“军民鱼水情,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刘恪呢喃一声,这是各国都不能理解的一个现象,唯有大汉有这个基础。
那些会在农闲时,与官军一同杀敌蹭军功的良家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很快,众人便找着了陈伏甲。
陈伏甲昂首挺胸,就站在田边。
说来倒也神奇,哪怕在田里,他那一身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华服,愣是没染上多少泥。
他在蓄水坑旁边圈了块地儿,而那些歇下来喝水的农人百姓,都围在其身边。
“你们知道天子为什么要分田?”
“因为我们没田。”
百姓们笑成一堆。
这个官儿看着挺大,文质彬彬,看着就知道有学识。
光气势就挺唬人,没想到却问出了这种蠢笨的问题。
陈伏甲却是一脸正色,继续道:
“你们为什么没田?”
“因为这交趾国的田产,被假称天柱神托世的国君给占了。”
“被朝中文武官员给占了。”
“被地方豪族给占了。”
“他占几千亩,他和他占几万亩。”
“你们,就没田耕。”
“要么当流民。”
“要么做佃户。”
百姓们没有再喧闹,而是静了下来。
他们不是不知道,他们也知道自己的田去哪儿了。
可他们没能深入思考,也不敢深入思考。
无论是国君,还是朝中文武,亦或是看着最为弱小的地方豪族,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
动辄家破人亡。
刘恪就在远处默默听着。
陈伏甲有点背叛自己的阶级啊,他可是世家之人,威力加强版豪族。
真要说到土地兼并的问题,世家没少干。
这等于是骂自己。
陈伏甲倒是活得很通透,他对老师杨仲所言,当臣子就要当臣子的样子,理解的更深了。
不要多想,他觉着皇帝要调动交趾国的百姓,去打击交趾豪族,去打下整个交趾,那他就会尽力调动这些百姓。
至于自身世家的利益,暂时排在后面。
再说了,就算皇帝以后真的要对土地利益动手,他陈家的地在颍川,大汉朝廷的手还摸不着。
而到了大汉真能摸着颍川土地的时候,说明已经兴复汉室了。
东胡人都被皇帝赶走了,到了那时候,世家更加不能多想。
陈伏甲负手而立,继续道:
“当流民,吃不饱,地方上要是不赈灾,就只能饿着。”
“全家老小的命,都系在他人之手,只能指望别人大发慈悲。”
“当佃户,给豪族耕地,老爷们说田租说定多少,就定多少,灾荒歉收,他大斗进小斗出。”
“一年忙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结果家里没半粒存粮,还得跪着。”
陈伏甲忽然收了声,按照他所学的辩论技巧,在罗列项目之后,应该给与具体事例。
然而这个事例他给不出来。
就算能编出来,也没有任何真情实感。
毕竟真要算起来,他可能和豪族更有共鸣一些。
不过百姓们打开了话匣子。
一个刚咽了口水,休息没一会儿的汉子,直接哭了起来:
“俺的命苦啊!”
“俺原本是有地的,这朝廷年年加赋,县令也变着法摊派。”
“俺交多少,官府就纳多少,小斗纳完,用大斗称量。”
“嘿,你猜怎么着!”
“十斗变五斗,五斗变两斗,硬是说不足数,还得补交。”
“要是丰年,交了也就交了。”
“可要遇上灾年,交不够数,就要把俺的田收了,俺只能去找豪族借,又要被豪族坑一遭。”
“都是坏人,坏得很!”
“这地要不得,还不如流民,赔钱耕地,是人是鬼都要喝俺的血!”
汉子说着说着,也就不哭了,咬牙切齿,满脸气愤之色。
可他看着陈伏甲,以及地里帮忙收着粮食的汉军,一阵手足无措,赶忙打了个补丁:
“俺说的交趾小朝廷,伪朝廷!”
“大汉朝廷,好!”
他挥着拳头,试图让自己的话更加有力一些。
汉军确实好啊!
战斗力强不强,皇帝长得帅不帅看,施政怎么样,其实都不重要。
打豪族,给他们分田地,做了实事,那就是好!
有了汉子开头,老百姓们纷纷倒起苦水。
有个老头儿道:
“这还是有田的,俺家的田,去年就给人占咯!”
“俺也是个苦命人,膝下没儿子,受了委屈,也没地儿诉。”
“指着国君开仓放粮呢,就被赶到日南郡来了。”
“经九真郡,过长山,走了这么长一段路,草鞋磨破了,脑子都是迷糊的!”
还有个干瘦汉子也道:
“我到日南郡的时候,身上就一张饼。”
“这块儿饼,吃点野菜,喝点水,舔上一口,得撑上个把月。”
有人忍不住发问:“现在饼呢?”
那干瘦汉子面露难色:
“饼还在呢,小倒是没小多少,就是馊了。”
“现在吃吧,有新鲜的不吃吃馊的,心里总觉着委屈。”
“但是不吃吧,又觉着浪费,多好一个饼啊.”
这些流民、百姓,可能别的没有,但要论及惨来,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不惨的。
要是开个大汉好声音,曲不用唱,光是在台上卖惨,都能卖个三天三夜,还卖不完。
那诉说着自己凄苦经历的百姓们,望着收获的粮食,想着以往的经历。
只觉得心理落差太大,愈发觉得以前委屈,不约而同哭了起来。
见百姓们哭了一场,陈伏甲这才道:
“交趾小国,从未想过体恤百姓,以至于有了今日。”
“看看那些南越人,甚至因为被侵占田地,而不得不躲进深山老林苟且。”
尽管南越土著就喜欢住在山林里,但群情激愤之中,没人在意这些细节。
南越土著,就是被逼的!
甚至交趾国君还自称天柱神转世,来压迫南越人!
“现在汉军来了!大汉天子来了!”
陈伏甲说完这句话,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天子给大家分田,将那些为富不仁的豪族,全都分家析产!”
“将得来的田地,全都分给你们!”
“但交趾国中,上至国君,下至文武、豪族,他们肯定都不乐意!”
“因为这群奸恶之人,再也喝不了你们的血了!”
“所以呀,咱们就该每家出壮丁,跟着陛下一起打仗!”
“陛下才能有更多的田地分给你们,让你们种更多粮食,大家才能过得好!”
“大家给陛下多献些粮,陛下才能养兵,才能保住从豪族手中,收回来的田!”
“只有那样,才能人人有田耕!”
陈伏甲一指身后的木箱,箱子上还写上了“人人有田耕”几个字。
真别说,交趾百姓们虽然知道,这在某种意义上算是额外加赋。
但和琼州百姓,最初听到皇帝要民间献上粮草,支撑朝廷打仗时的反应不同。
这些交趾的百姓们,只是稍作犹豫,便已经有人意动了。
毕竟刚刚才受了朝廷的好,分到手上的田,太实在了。
刘恪啼笑皆非,原来陈伏甲存的是这个意思。
宣传一番,让大汉深入人心,收拢民心,然后学着他给琼州百姓画大饼一样,给交趾百姓也画个大饼。
以此来保证大军的粮草供应。
说句实在话,陈伏甲的想法比刘恪的想法要好。
刘恪只是想着用交趾百姓帮他攻城略地,然后将打豪族分田地的事迹宣扬一番,帮助以后更好治理交趾。
毕竟,这事情做了,就要宣传,不然岂不是白做了?
而陈伏甲则更进一步,宣传的同时,又用了百姓一次,民心有了,自然要用嘛!
让分了田的百姓,为朝廷捐粮,朝廷又得了名声又得了粮,还有兵源。
实际上也没什么付出,只不过付出了原本豪族、交趾国中应的粮,反倒是大汉又白嫖了交趾。
而虽说粮食现在够吃,但没人会嫌粮食多。
有多余的粮食,正好就地征兵。
如此也解决了汉军兵力不足的问题。
不过刘恪的想法,和陈伏甲的想法不同。
陈伏甲更看重汉军后续的进攻,想要保证汉军的作战能力,力求攻城略地。
而刘恪则更看重后续的治理,想要更加稳定民心。
于是乎,他便走到了陈伏甲身前。
百姓们见那几百个侍卫,以及陈伏甲拱手相拜,便知道这是大汉天子,当即也要拜下。
刘恪却是一拂手,止了众人拜下,而后道:
“足数缴纳税赋,就够了。”
他将“人人有田耕”的功德箱踢到一边:
“这东西,可没必要。”
刘恪举起一只手,目光扫过百姓,声音凝重有力:
“昔日高皇帝入咸阳,与民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朕既为高皇帝之后,今日也与交趾百姓,约定三事。”
“其一,人人有田耕。”
“其二,人人有衣穿。”
“其三,人人有屋住。”
百姓们愣了一愣,前文还是没听太懂,高皇帝,咸阳,盗抵罪又是个什么罪?
但后面那三句直白到不行的话,却是每个人都听懂了。
“陛下万岁!”
“大汉万年!”
百姓们跟着喊了起来,当即就有人也不休息了,埋头到地里,继续干活。
此间事了,陈伏甲却是来到刘恪身边,道:
“陛下,这人人有田耕,倒是好说,可这穿、住”
很难,太难了。
其实就是这有田耕,都是艰难万分。
如果不是在交趾国这种番邦小国之内,说不定现在都成不了事。
刘恪听候,却是漫不经心的回望了眼田间,满不在乎道:
“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敢不敢想,是另一回事,如果连想都不敢想,又怎么会去做?”
“有时候啊,这大胆的想法和憧憬,反而更能推动人去行动。”
画饼就得画大点,当皇帝的人,口气大点有什么问题?
指着前方说有梅林,显得小家子气兮兮的。
找着方向尽力而为就行,就算没达成,难不成还有人敢指着他鼻子说食言?
好吧,陈伏甲不多做纠结,只是望着被踢开的“人人有田耕”功德箱,有些遗憾:
“陛下,民间已有献粮之意,陛下为何不取?”
用股筹换取琼州百姓支持,就攒足了出兵粮草,对交趾百姓都不需要股筹,怎么就不要了呢?
可不是什么皇帝都对百姓这么有号召力的啊!
刘恪只是摇头,道:
“百姓足,则天下足,天下足,则君足。”
他固然是因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对身份低微的群体有着匪夷所思的号召力。
但也不代表滥用。
人都消耗完了,他去号召谁?
果真如此吗?
陈伏甲也不确定是否如此,皇帝似乎因为生长于民间,对百姓格外看重。
不过就目前来说,不额外取用民间粮草,无法扩军,后续北进,极有可能导致兵力不足。
到时候,面对张议平所率交趾大军,汉军并不能保证稳胜。
不过这样也能让交趾民间更稳定,再宣扬一波,又是笼络一波人心。
有得有失,各有各的好,倒也不是不行。
既然皇帝已经做了决定,必然有其一番用意。
陈伏甲没多想,又去继续穿行于田野之中。
这世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苦难。
有人开个头,就能说得人们共情。
而那些农人、流民,就此在陈伏甲的巧言之下,各自抱头痛哭,而后更是感念大汉朝廷,齐齐爆发出陛下万岁的声音。
刘恪乐得如此,田分出去了,满足一点点虚荣心,没问题吧?
而且人民的声音越大,豪族就越怕,迫降交趾,也就更有把握。
尽管他登基以来,就打了不少硬仗,但硬打是下下之策。
打完之后,一块没有生机的烂地,要来做什么呢?
“报,陛下,琼州急报!!”
“急报??”
心中微微有些自得的刘恪,猛然间变了神色。
琼州急报,难道是后方出了问题?
“速速呈上。”
刘恪打开奏疏,从力道十足又不乏优雅的字迹上,就能认出,是箫元常亲手所书。
能让这么个后勤大管家,亲自写信来报,说明着实是出大问题了。
难道是琼州的世家,听说他在交趾国打豪族分田地,人人自危,感到不安,从而发起叛乱了?
不对啊,消息哪能传得这么快?
就算真叛乱了,没有外援,只凭借世家大族,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以留守在琼州的贾无忌、箫元常、魏季舒、廉汉升的能力,足够守住后方。
更何况还有何坤从中周旋,以及到处打野机械降神的赵宁。
难道是东胡八部之中,某一部出兵了?
或者东胡大可汗亲征?
刘恪心里火急火燎,却又只能耐着性子,一字一句看下去。
看完之后,眉头一松。
“朕还当多大事呢,就这?”
箫元常在信中说,有人称贾无忌大权独揽,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想要造反。
贾无忌作为执金吾,手中有兵权。
而刘恪临走之前,也特意对他放权。
贾无忌要是造反的话,没准能成。
但刘恪没多少担心。
贾无忌真要造反,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再说了,他不是已经跟着宇文家造过一次了吗?
而且刘恪完全想不到贾无忌造反的理由。
这么个善于明哲保身,时不时还藏几手的老银币,怎么会求死呢?
多半是那些被贾无忌割疼了的世家,知道现在明着天降正义不行,就想在背后使点绊子。
“朕的威武大将军还在朝中,有什么好怕的。”
“告诉元常,这种小事他自己看着办就行,别拿来妨碍朕打仗。”
造反而已,他自己现在就在带动交趾百姓造交趾的反,多大点事啊,怎么还还咋咋呼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