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刚过,秋凉渐显。夜幕笼罩下的桃花村尽管少了白日里的炎热,天气依然让人觉得有些闷热,秋蝉似乎永不知疲倦地鸣叫,与之相应和的是池塘边不时传来的阵阵蛙声。江成志给母亲李淑兰说了句“我到秀娟姐家吃晚饭”后,就匆忙出了门。看着小儿子虽然没考上大学,在村里却也混得越来越有出息,李淑兰也是满心欢喜,冲着江成志的背影交待:“少喝酒,早点回家!”
桃花村有三百来户人家,散居在村庄的各个旮旯。江国平家距江成志家不远,也就沿着乡村的那条羊肠小道七弯八拐二百来米左右的样子。
暮色渐浓,行走在乡村的小道上,江成志的思绪有些天马行空,时而想到自己成了十里八乡远近有名的果树王,时而想到自己成了文坛冉冉升起的新星,创作的乡村小说《初恋无故事》、校园小说《那年我们不懂爱情》、励志小说《都市放牛》、《风月无边》、武侠小说《剑胆琴心》、都市言情小说《京城风流》等书成了洛阳纸贵的畅销书,一版再版,时而想到自己成了深受乡亲们爱戴信赖的领头雁,带着干部群众修桥补路脱贫致富,惩奸锄恶反腐败倡廉,政声一片,官职也是步步高升。
一路上,江成志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仿佛看到了不远的前方光明的未来,一直耿耿于怀的“落榜”的阴云也一扫而空。
“成志哥,你的魂没了……”冷不防,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耳畔响起,不由让江成志的思绪从遥远的幻境中回到现实,见到黄红英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面前。“你干嘛?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江成志佯装生气横了黄红英一眼,以掩饰自己猝不及防的窘态。
黄红英直接无视了江成志故作凶巴巴的话语,十分好奇地问:“看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去约会呀?”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还真是准,江成志有些心虚地说:“约你的大头鬼呀,秀娟姐请我去吃饭……”
“秀娟姐,她干嘛请你吃饭?”黄红英看着江成志不似说谎的样子费解地问。随即,黄红英省悟过来地说:“是不是上次在水库赶跑了吴二蛋,救了杨紫娟的缘故……”江成志心下暗自有几分佩服这小妮子的聪慧,一下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由点了点头。
“那也得谢我呀,那天我也在场的……”黄红英想起那天的少儿不宜情景,脸色莫名地飞起几朵红云。幸好,夜色掩映之下,江成志也没有太留意,顺口说道:“那我们一起去呗,正好有个伴。”“好呀!”黄红英想也不想地答应下来,让江成志瞬间头大,一时哑然无语。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慎言呀慎言!”江成志心里一阵暗自腹诽,原本不经大脑思考,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不料到却被黄红英当了真,不由回想起上高中时,政治老师李磨炎时常对自己信口开河坏习惯的告诫,说话一定要想着说,不可抢着说,不然以后要吃大亏。当时,不以为然的江成志还给这位老学究取了个绰号“你莫言”!
一时之间,江成志想不出改口拒绝黄红英同行的话,怕真的惹恼了这个小妮子,日后不好相处,只得就着黄红英的话,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只有心里祈祷杨紫娟到时不要怪他自作主张捎戴一个“斗笠”来。
一路上,黄红英像只欢快的小燕子叽喳个不停,眼里脸上全是浓得化不开的笑意。江成志也不好扫她的兴,时不时地应和着几句,不觉就到了江国平家门口。
江国平家是一幢新砌的三间红砖瓦房,算得上是桃花村比较殷实的家境。江国平的父亲是个木匠,在江国平七八岁时,帮人盖房子上梁不慎触到高压电线,从屋顶摔下落个半身不遂,不久就撒手人寰。江国平的母亲靠着政府赔偿的抚恤金将他和两个姐姐拉扯成人。
江国平的大姐江国英嫁到邻村的黄家湾,成了当地颇有名望的村长儿媳。二姐江国秀被一名从上海下放的知青弄大肚子后,知青信誓旦旦返城后就来接她去看黄浦江畔风景。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知青却音讯全无。
在桃花村闭塞的风俗下,未婚先孕的江国秀算是辱没了门风,也没脸再嫁人,同母亲弟弟一起生活,抚养着女儿细妹。江国平作为家中的独子,本来在村里干团支书好好的,又折腾着去外面“淘金”,丢下杨秀娟在家操持着家里家外。
这样,江国平一家就成了典型的“娘子军”,一些老实、良善的村民平素路过江国平家时,都是绕门而过唯恐惹上啥闲言碎语,只有那些心怀鬼胎的二流子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来敲门窗,试图勾引正值盛年的江国秀、杨秀娟姑嫂,却大多讨了个没趣,最后只能悻悻离开。
最初答应到杨秀娟家吃饭时,江成志丝毫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独自到“娘子军”营吃晚饭有啥影响,母亲李淑兰也没想到这些细节及时交待。到了江国平家门前时,江成志猛然省悟,这次前来“赴宴”实再有些唐突,若被别有用心的人见到后传出去,对自己今后的名声大有影响。值得庆幸的是,路上误打误撞偶遇了村支书的女儿黄红英,像个牛皮糖似地粘上来,给自己做个伴,正好应了那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古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