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和朱颜道过别,蜘蛛摇曳生姿的走去停车场取车,我无助的看着朱颜远去的美丽背影!
“好看么?看到眼睛里去了!”蜘蛛在摩托上坐着,脸色颇是不善。
“不好看……今儿天不错哈。”我嗫嚅着回答,同时抬头看天,天气真是不错,碧空如洗,朵朵白云。
“滚上车!”她轻斥道。
我们沿着内环高架风驰电掣,径直上了南浦大桥,这要去的地方居然是浦东,宽阔的江面上汽笛呜呜长鸣,货轮,游船,摆渡的客轮,徜徉于被阳光染成金色的江面,生机勃勃,让我目不暇接。
我的心里有点打鼓,这开出来这么远,一会回去可怎么办,几十公里路,腿都得跑断,开口叫她送我回去,是断然没那胆量的。
正自思量间,车开始慢慢减速,远处是一座巨大的两层建筑,有些像是浮空的飞艇,顶部是圆弧的穹顶,开有一排排透光的方窗。一楼正中敞开的部位,顶部挂有五个个塑钢制作的大红字,张江高科站,这蜘蛛居然一路开到了张江。
问题是,我们来这里干嘛?
车的速度渐渐的慢下来,我们沿着宽阔、整洁、青黑的柏油路徐徐行驶,头上是遮天蔽日的梧桐树,黄色的机动车栏杆阻住了去路,蜘蛛掏了张卡,刷了一下,滴一声,那栏杆缓缓抬起,显然是经常来这个地方。
“这是哪啊?”我好奇的问蜘蛛,她冷冷的说:“盘丝洞!”
简直不可理喻。
我跳下车,蜘蛛帅气的甩了甩头,她对我说:“让你见识一下,超级计算机!”
沿着明亮如镜的大理石长廊,走进需要刷卡的电梯,叮的一声,电梯停在第三层,蜘蛛又刷了一下卡,电梯门徐徐打开,眼前一片黑暗,蜘蛛拍了拍手,眼前就有了光,一盏盏灯首尾相衔,如数十条长龙般将整个房间照亮。
这是一个如同朱颜特尸科一般巨大的空间,我目测了一下,怕是有四五百个平方,引入眼帘的一排排黑色机箱,二米多的高度,厚度也有一米五左右,机箱中部闪烁着梦幻般的橙黄色的灯光,这些玩意就是超级计算机?
“计算机的机房要求很高,不仅要防震、防雷、防火、防尘、防电磁干扰、既不能在顶层,也不能在地下室,乌贼的曹公馆地上面积不够,地下又不行,所以只能在这里,最后就是这里有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供电系统。”蜘蛛淡淡的介绍了下。
我默默的跟在蜘蛛身后,穿行在机箱组成的长巷中,冰山的语言障碍在我面前神奇的消失不见,可是朱颜的短信写的清清楚楚,她不能跟陌生人说话,难道在她的心里,我竟然是个熟人?
“这台超级计算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她突然站定,转身问我,我正在想她那语言障碍,一个不查直接往她身上撞了过去,她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抵住我的胸膛,原本夹在腋下的档案袋啪的掉落在地面。
“你要死啊,调戏咖啡馆的小姑娘也就算了,你要干嘛!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我可以叫穿山把你打成肉酱。” 她迅速抽回顶住我胸膛的双手,双手交叉挡在胸前,如同是受了惊的小鹿。
“误会!误会!我啥也不想干!”我大叫起来。
“真的?不骗人?”她转过头,她用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凝望着我,像是邻家的小妹妹。
我果断的点了点头,我说:“真的,不骗人!”
“好吧,那就信你一回,你猜猜这计算机叫什么名字!”她促狭的笑起来。
我摇了摇头,这怎么猜的出来。
蜘蛛轻轻拍了拍机箱,她笑着说:“它叫黑寡妇,传说中交配后会吃掉老公的一种剧毒蜘蛛。酷吧?”
简直听的我毛骨悚然,但看她兴致盎然,我只能点头。
蜘蛛转身继续往前走,她边走边说:“计算机和互联网,改变整个世界,即使是黑暗世界也无法脱离这样的变革,菜刀啊,你别无选择,你不会电脑的话……”
“你知道当前最快的超级计算机叫什么吗?”蜘蛛二度转身问我,我就是个沉默的摇头机器。
“我对你很失望!非常失望!”蜘蛛气的撅起了嘴。
我常去的那家拉面店,老板叫王贵的那位,他有两个女儿,大的叫招娣,小的叫来娣,我去的多,有时候就给几颗糖逗她们玩,招娣拿到手就直接吃光,来娣喜欢藏起来,留着慢慢吃。当姐姐的毕竟鬼心眼多,无论来娣藏的多隐秘,都能先于来娣找出来,每回丢了糖,来娣也不生气,就对着招娣老气横秋的说:“我对你很失望!非常失望!”
蜘蛛的这种失望,投射着一种古怪的亲密,以及恨铁不成钢的沮丧,只有那种真正关心你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态度。
我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我以后用心学……”
“真的?不骗人?”蜘蛛转忧为喜,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无话可说,她却有些扭捏起来,转过身去,对着那巨大金属圆球上的一个蓝色匣子看了过去,有道蓝光自上而下滑过她的眼睛,我知道这是什么了,是朱颜曾经说过的虹膜辨识系统。
我想到朱颜的特尸科埋藏的两顿烈性炸药,以及自动焚毁系统,这里肯定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进来,这里就是蜘蛛的巢穴了!你叫盘丝洞其实也可以噢!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它叫小黑,小黑过来!”蜘蛛冲着门里叫唤。
我好奇的朝门内探头张望,红光一闪,一只足有人脑袋大小的黑色蜘蛛,它用八只黝黑发亮的腿沿着地面一路疾行,快如闪电般跳了起来,直奔了冰山的面门。
这是个什么情况?养的宠物?
“小黑,打招呼,来客人了!”那蜘蛛没有伤人,它停在冰山的肩膀上,冰山轻轻的挠了挠它的脑门,它长着八只血红的眼睛,齐刷刷的看着我,亮如星辰。
“你好!我是小黑!”它突然开口说话,这声音单调的没有一丁点情绪,它甚至朝我伸出了一条腿,这是要握手?
我吓的往后连退了七八步,这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菜刀,你别怕,小黑不伤人。”冰山急忙解释。
“它是机器人?”确定它不会伤人后,我长吁了一口气,。
“你这样说它,它要不高兴的,它有自己的智慧,小黑会学习,会改正错误,独立处理问题,它有自己的感知功能,它有听觉、视觉、触觉、嗅觉,唯独没有味觉,因为它不需要吃东西!”冰山轻抚蹲在自己肩膀上的小黑的脑袋,这鬼东西居然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我将信将疑的问,我大着胆子伸出一根手指想碰碰它的脑袋,它毫不客气的举起一条腿,啪的一声抽在我手指上。
它说:“别碰我,我已经将你归类为没礼貌人类序列!跟那只臭乌贼一样!”
“看吧,小黑生气了,你说它是机器人,它认为你很没有礼貌,它的自我认知这个月决定要做一只猫。”冰山很有些尴尬的说。
“可它不是一只蜘蛛么?”
“谁说不是呢,可它也有自己的坚持,只好随它了。”冰山叹了口气,“我的人脸自动辨别追踪系统,正是在孕育它的基础上得到的灵感,这也是我得觉醒能力之一。”
我注意到网路蜘蛛用的是孕育这个词,而非制造。
“”觉醒能力?”我关注点更在这方面。
“是的,觉醒能力是通向S级最关键的一步,不是所有觉醒者都能成功进入S级领域,但所有的S级都是觉醒者!”蜘蛛淡淡地解释了一下。
“小黑,给我全魔都的地标。”
右肩上蜘蛛形状的机器里住着一只猫,它居然瞄瞄的叫了两声,它甚至特意转头朝我看了一眼,它说:“愚蠢而没有礼貌的人类!”
由无数屏幕镶嵌而成的球壁正中有一个凹陷下去的金属缺口,蜘蛛的形状,左右各有四个深深的孔洞,那只“猫”准确无误的跳上去,八条腿咔哒一声插了进去。它那八只眼睛,一块块屏幕旋即亮起来。我有如在最漆黑的夜晚仰望星空,头顶是无数闪亮的星辰,又像是在做梦,被困在了一个亮如白昼的屏幕构成的牢笼中。
每一块屏幕中显示的都是我异常熟悉的魔都街景,南京路熙攘的人潮,外滩滚滚流去的江水,陆家嘴的摩天大楼,城隍庙的车水马龙,衡山路遮天蔽日的梧桐,画面还在跳转,人民广场、徐家汇,一个个魔都地标在我眼前飞掠而过!
画面渐渐黯淡,数十块屏幕拼在了一起,正是我出发前往宝庆殡仪馆的画面,我像是撒欢的狗儿一般在非机动车道上横冲直撞,画面加速,我在抛洒胡鹏的骨灰、我被刘三敲诈,我愤怒的将石头掷向监控、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遗漏,直至我和灰带着紫依回到了亭子间。
画面黯淡下去,“这是怎么做到的?”我急不可耐的问蜘蛛,她指了指小黑,一切都源自于它!
“小黑认识这个世界,跟我们不一样,它的眼睛所观察到的一切,都必须分析辨识,小黑要首先分析观察到的影像,是人类,还是物体。小黑的大脑就像是吸水的海绵,永无止尽,也绝不会遗忘。人脑与电脑或许哪一天融合成为一体,才是最完美的进化形态吧。‘蜘蛛有些惆怅。
“那这自动辨识追踪究竟是怎么建立的?”我追问。
“所谓参数很简单,就是数据,经测量或者计算得出的数据,比如两只眼睛之间的距离,鼻梁的高度,人中的长短,额头的宽度,脸上细小的特征,机器人辨识人脸就是靠这些数据。”
“那我的参数从何而来?测量?我也没给你测量过啊?”我依旧有些不解。
蜘蛛摇摇头:“榆木脑袋,我说了计算,也能得到数据,这种计算小黑内置有程序,一张照片,或者它见过一次,就能计算出来。”
“我第一次见你,你是这个样子的。老乌贼说有热闹瞧,我好奇就看了一眼。”蜘蛛突然咬着嘴唇笑起来,“小黑,给他画面。”
那画面旋即出来,我拿了本人体结构学,被老乌贼弄的如同严重烧伤患者一般,从曹公馆里走出来,正浑身上下乱摸在掏兜找钱。
“哈哈哈哈,你可真好玩……”蜘蛛终于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我从未见人能够笑的那么好看,春风十里,一笑倾城,就像是晚风轻拂,夕阳斜照下,水面上摇曳怒放的水莲花,冰清玉洁,却又百媚千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