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贺立奇深深地看了曾玉幸一眼,眼眶微红,垂在腰间的右手微微抬起。
不过最终,他还是又放下手,再沙哑着声音提醒贺母:“妈,别哭了,咱们先办手续!”
“好!”还在伤心中的贺母这才又强行忍住眼泪,再看向曾玉幸:“小曾,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曾玉幸默默地取出一份纸巾递给她:“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贺立奇这时,才介绍了旁边很有精英风范的眼镜年轻人:“玉幸,这位是是我父亲的私人律师,杜海岚。”
曾玉幸朝杜律师点点头,也介绍了乔乐语。
两位律师便互相交流了意见,看过了乔乐语手上关于李耀诚不是蒙修女士亲孙子的鉴定,再引着他们一起往里面走。
两刻钟后,贺父贺母与李耀诚的生物取样顺利完成,被拿去检测。
已稍稍平复了心情的贺母便朝着贺父道:“我还想和小曾聊一聊,你要忙就先走。”
贺父看看曾玉幸,点点头:“行。那我和立奇先回公司。”
贺立奇便蹲下来看向李耀诚:“诚诚,爷爷和叔叔先走了!以后有什么事,记得给叔叔打电话。”
“好,贺爷爷拜拜,贺叔叔拜拜,杜叔叔拜拜,乔姐姐拜拜!”李耀诚乖巧地点头,朝大家挥手。
等这两个男人和两位律师都离开了,贺母便温和地看着曾玉幸:“小曾,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吧?”
曾玉幸微一思索,道:“我先把诚诚送回幼儿园。”
……
等把李耀诚送回幼儿园继续上课,曾玉幸也把贺母请到了附近的一家茶馆,开了一间安静的包房,叫了一壶铁观音。
泡茶的空闲里,贺母开始缅怀往事:“诚诚和立奇小时候很像。不过,比立奇要乖一些。”
曾玉幸眨眨眼,也开始回忆起老公的曾经:“我和诚诚他爸,是自由恋爱。我当时在企业里做会计,下班路上正好是他巡逻的路上,有一次,他帮我打发了几个小混混,我很感激他,去警局谢了他,而后我们就慢慢地好了。”
“我们谈了两年,他就跟他的养父去讲,娶了我。当时蒙修女士是不同意的,但养父作了主,给我们买了婚房,就在莲花小区。”
那是曾玉幸生命中最甜蜜最幸福的时光,此刻回忆起来,脸上也不自觉地漾起笑容:“我们当时是独自住,他很疼我,只要没加班,就会回来陪我。我们结婚才半年,他就从片警升了刑警,更忙了,所以,我经常会做了饭菜送去他们警局。而后又半年,我才怀上了诚诚。”
“只是我也没有想到,诚诚才两岁,我老公就因公殉职了。”
说着说着,回想那段仿佛天崩地塌的日子,她的眼眶不由自主地再度湿润起来,十分伤感:“那时候,诚诚刚刚会喊爸爸,会说话,总是问我,爸爸呢?爸爸去哪里了?爸爸又加班了吗?”
“我就跟他讲,爸爸去了天上,变成星星在看他,但没办法再回来陪他玩了。他问了足足半年,后来就不再问了,但说的话也明显少了。我知道,他是在想念爸爸。”
见贺母听到这里,眼眶再度红了,还有晶莹的泪光在闪动,说得哽咽起来的曾玉幸忙抽抽鼻子,又道:“贺先生和诚诚他爸确实是很像,唯一的区别,是贺先生的左耳上有一粒黑痣,诚诚爸爸没有。”
“他应该受过伤吧?”贺母突然哽咽着道:“立奇从小到大,有两次的病来得奇怪,突然间就发作,任何仪器都查不出原因,折腾了好一阵后,又莫名其妙地好了。”
曾玉幸恍然:“我听他说过,他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是受过一次重伤,不过很快就养好了,依然生龙活虎。”
停了一认定,她又问:“所以,三年前的夏天,贺先生也是突然发病?”
“对!”贺母点头:“当时他差点就死了!后来,他足足静养了半年,才逐渐恢复,把我和他爸都吓坏了!”
她再叹了声气,幽幽地道:“奇儿应该跟你说过,他有个龙凤胎的姐姐,四年前过世。四年半前,我偶尔知道他姐姐不是我亲生的,当时一切疑惑都有了答案,但是,我不敢跟他爸说。那时候他姐姐心情不好,如果再被爆出不是亲生的,只怕她会自杀。可最终……她还是……。”
见这位可怜的母亲实在控制不住,流下了心疼的清泪,曾玉幸同情地递出纸巾:“这样,也好!不然,她摊上那么一个薄情的亲生母亲和妹妹,心里更难受!”
贺母微怔,随后接过纸巾迅速擦干了眼泪,再端起热热的茶水来,喝了几口之后,情绪略有些平复,便轻轻地叹道:“是的!你说得有道理。做坏事的,是她的母亲,不是她。她一直很乖巧。对了,你应该有诚诚爸爸以前的相片吧?能不能发给我?”
“可以。”曾玉幸理解地亮出手机:“您加我网信吧,我手机里存得有。”
很快,两人互加了网信,曾玉幸将以前存在手机里的老公相片陆续发给了贺母。
发完之后,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气四溢的茶,徐徐地品茶,给贺母一点看相片的时间。
看了一张,一张,又一张,甚至还翻来覆去地重新看,数分钟后,一直看着手机屏幕的贺母又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喃喃地道:“跟奇儿真像!看得出来,你们的感情很好!他比奇儿要阳刚一些,严正一些,照相都是一板一眼的。奇儿,太跳脱了!”
曾玉幸沉默了几秒,放下手中的茶杯,幽幽地道:“蒙修一直对他要求很严格。他也总说,妈妈严,爸爸慈。如果他不在,有什么事,我可以先找爸爸说,爸爸能管住妈妈发脾气。现在想来,蒙修怕就是因为他不是亲生子,才不那么爱他。如果他知道自己不是蒙修的亲儿子,想必就能释然了。”
本来挺伤感的贺母,眉宇间渐渐地流露出几分恨意,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问她:“奇儿说,你委托了律师去断绝诚诚与蒙修之间的法律关系。什么时候能走完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