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姚万里离去。
齐默站在原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一语点醒梦中人。
自己在下界经历过千万次打磨,按理说早已该无比坚韧的道心,竟然在听到了因的名字时,产生了些许动摇。
“那了因,也没这么可怕吧……”
齐默长舒一口气。
好在是有姚万里的提点,无论是修行也好,还是其他的事情也罢,不怕出问题,怕只怕,直到问题出现时才后知后觉。
现在回过神来,还为时未晚。
齐默回到住处,找了一本静心的书卷,细细品读。
这几天,齐默的日子过得很是清闲,除了每日的课业之外,其他时间,齐默基本没有别的事。
甚至连剑都没练。
此前,姚万里曾与齐默说过,不可轻易出剑。
虽不解原因,但齐默还是照做了。
直到这一日。
万卷府中,终于等来了那一伙人。
那一伙人浩浩荡荡,足有不下百人,都是清一色的身披袈裟的僧人。
为首那个,慈眉善目,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慈悲之气,显然是个佛法大乘的了不得的僧人。
在其身侧,还有一面相更年轻,更显青涩的小和尚,不过这和尚年纪虽小,气息虽弱,但身上所披的袈裟,却是与了因所披的一般无二。
显然,这小和尚在佛门的地位不低。
了因找到一学生面前,微微一笑,低头道:“烦请施主通报一声,就说,有个叫了因的和尚来此,请姚先生出来一见。”
那学生明显一惊。
佛门高手众多,但要说最出名的,无疑是这了因了。
短暂的震惊之后,那学生连忙回礼,道:“还请大师稍等,学生这就前去通报。”
姚万里其实已经等候多时了。
不待那学生前去寻找,他便从大殿里走了出来,站在石阶上,与了因遥遥相望。
姚万里爽朗一笑,随后抬起双手,行了一儒家礼,朗声道:“了因大师,多年不见了,不知这近五万年来,大师在何处潜修?”
“姚万里,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待了因开口,在其身后,便见一剑眉星目的壮硕僧人指着姚万里怒吼。
了因因为天外城一事,被禁足于西方阿鼻地狱,足足五万年,这件事,当年有所参与甚至是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
姚万里这般明知故问,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了因却是不见半点怒色,只是斜瞥着刚才替自己出头的那僧人,语气平淡道:“觉尘,不可无礼,掌嘴。”
那法号觉尘的武僧眉毛一竖,明显是不服,但见到了因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也只得乖乖给自己掌嘴。
“徒儿知错。”
简单的风波过后,姚万里让开半步,对着一众僧人道:“学生已在此恭候多时,诸位,请吧。”
“有劳姚施主了。”
了因再度行礼。
姚万里立于门口,远远看向大殿外一角,道:“别看着了,进来吧。”
角落里的齐默这才快步上了大殿。
从了因来此的时候,齐默便一直站在这里默默观察,这自然逃不过姚万里的眼睛。
走到姚万里身边,姚万里小声提点道:“平常心对待即可,你的对手不过只是个高你一境的小和尚而已,不足为虑,进去吧。”
进了大殿。
殿上除了那一伙僧人之外,便只有最后进门的姚万里与两人了。
姚万里和齐默坐于一端,面对这上百位僧人,却是丝毫不显惧色。
不待了因开口,在其身旁,那年轻小和尚便率先开口道:“我佛门来此共计一百零八人,不求万卷府以同样人数待我,可也不该只来了二位吧?莫不是只有二位能登此大堂?”
“我是万卷府最近入学的学生,先生说了,特地带我来此见见世面,其余师兄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便无需来此了。”
齐默语气淡然。
这小和尚看来是个极其傲气的人,开口便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也算是替了因还了刚才姚万里的羞辱。
不待那小和尚还嘴,齐默又继续道:“况且,诸位来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我吗?我记得诸位平日里最喜说的话,除了那阿弥陀佛之外,便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了。”
“不知,诸位借论道之名,实则为了破一个刚刚入学的弱小书生,算不算打诳语。”
那小和尚眉毛微不可查的动了动,随即,又语气平和道:“自然不算。”
“怎么就不算?”
小和尚半晌不说话。
齐默又道:“这么说来,诸位不辞万里来我万卷府,果然是为了我这小小书生。”
小和尚仍是不语。
一直在一旁沉默以对的了因和尚终于开口道:“这才几日不见,看来,齐施主在这万卷府中已学了不少真才实学。”
“我家这位了缘师弟修行年岁尚短,算上下界的修行时间,如今也不过三百年而已,口无遮拦,还望莫要怪罪。”
三百年的人仙中品,这是真正的天纵之资。
了因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言语之中的自傲,却是不言而喻。
作为那位佛门大佛主亲口点名的佛门中兴之子,这位小和尚了缘的天赋,自然是不俗,无论佛法还是自身修为,都十分了得。
这也是为何,他仅仅只是修行了三百年,但却能与成名许久的佛门大金刚了因同辈。
姚万里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位佛门中兴之子,方才多有得罪,我也代我的学生向了缘大师道歉,毕竟我家这位学生也才修行五十余年而已,实在太过年轻,口无遮拦,有时候,我这当先生的也管不住。”
说到五十余年这几字时,姚万里又刻意的加重了几分语气。
袈裟之下,那了缘的双手已不自觉的攥紧成拳。
姚万里微不可查的勾起一抹笑意。
齐默自然是察觉到了了缘的细微变化,当即又道:“了因大师,佛门分明有了这位中兴之子,大师为何仍不远万里来此,非要招学生入佛门?还有那朵入道金莲,不知在座的各位大师在入佛门之前,是否都收到了?”
此言一出,全场寂然。
在座所有僧人,除了了因和了缘师兄弟两个,其余人莫说是收到,甚至就连见都未曾见过。
也唯有如他们这般,真正能肩挑佛门气运的佛子,方才有资格能承此物。
“齐默。”
姚万里语气严厉,训斥道:“我才说过的话,你是半句都没听进去,这二位可是佛门大师,岂可出言不逊。”
“学生知错。”
齐默起身行礼。
姚万里又道:“几位远道而来,想来也不是与我们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既是为论道,咱们还是尽早直入主题吧,省的耽误了诸位的行程。”
姚万里静静瞧着眼前一众僧侣。
这场论道,已经没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