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给田瑛他们打饭过来的却不是萧北放,而是他的勤务兵金歌。
金歌在看到田瑛和田不苦的时候,明显一愣,心说李虎子不是说他们团长对象和大侄子来时,跟讨饭的差不多,那叫一个可怜吗?
但如今面前这个穿着红色昵大衣,笑起来眉眼弯弯,让人瞧上一眼就心生好感的漂亮姑娘,哪里像讨饭的了?
在金歌看来,他们团长对象就是和他们军区公认的两个大美女,一个夏舒,一个盛薇站着一起,也丝毫不会逊色。
就连她那个看人的时候眼神让人有些头皮发麻的大侄子,也漂亮的不像话,硬要说姑侄两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太瘦了,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
不过现在这情况,又有几个普通老百姓不是营养不良。
因此金歌自然而然的认为,李虎子的话夸大其词了。
只是金歌不知道,田瑛和田不苦现在这样,是他们团长昨天带去澡堂又洗又涮,又花了不少钱和票给他们里里外外买了一堆新衣服收拾出来的,当然,也得俩人底子好才能收拾得出来。
田瑛看着面前暗戳戳打量她和田不苦,长的虎头虎脑的金歌,不觉有些好笑,她伸手接过金歌打过来的早饭和热水,并跟他道了谢。
直到看到田瑛伸出来的那双满是冻疮的手,金歌才有点相信李虎子昨天说的话,同时也想起了他们团长临走前交代他的话,赶忙对田瑛道:
“嫂子,团长有些急事要处理,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部队,团长临走前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们,你们有什么需要或是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千万别跟我客气。”
被金歌叫嫂子,田瑛虽说莫名有些暗爽,但脸皮到底还不够厚,她对金歌说:“我和你们团长还没结婚,你就先叫我名字吧,我叫田英,英雄的英。”
田瑛跟金歌说的是原来田英的那个英字,毕竟介绍信上写的就是英雄的英,她要是跟人介绍时用自己名字里的这个瑛字,怕人起疑,特别是怕田不苦会起疑。
金歌听田瑛让他叫名字,以为她是害羞,只能按她的要求先叫她名字,为了表示尊重,又在她的名字后面加了个姐字。
随后金歌也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田瑛,在确定田瑛确实没什么事要他帮忙后,金歌才走了。
金歌走后,田瑛因为有了空闲,便从带来的行李里拿出一本语录来,开始教田不苦“认字”。
这本语录还是她在煤城的时候托王姐买的,目的是为了避免犯错误,即使她是穿书的,对书中的事情有一定的了解,但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个特殊年代,就怕一个不小心说错话惹出麻烦,才会买了这本语录。
另外这语录要是用好了,在很多时候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的。
这本语录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被田瑛拿来教田不苦“识字”。
田瑛虽说知道田不苦是重生的,但前世田不苦也没读几年书,就被田卫国以家里困难为由,不让他读了。
不过能成为书中人人惧怕的大反派,田不苦绝不可能是个文盲,他有能成长为一个大反派应有的际遇,还有好使的脑子和超高的学习天赋。
前世他不仅跟人学了医术,也读了很多对他来说很有用处的书籍。
因此即便田不苦前世并没有被社会认可的学历,但他的学识却并不差。
但即便如此,田瑛还是要教,她会这么做,是想让田不苦这一世,能像寻常孩子一样,有一个完整的童年,该玩的年纪就玩,该读书的年纪就读书。
田瑛想如果田不苦的童年完整了,那么他黑化的几率应该就能降低一些。
好在原来的田英也有初中学历,教田不苦的话,倒也不会让他起疑。
只是在煤城的时候,为了捡煤块攒钱,他们并没有多少空闲的时间,田瑛能教田不苦“识字”的时间并不多,现在正好有时间了。
田瑛教的“认真,田不苦学的也“认真”。
没几天功夫,田不苦不仅把语录上的字都“认全”了,还顺带背得滚瓜烂熟,就连教他的田瑛也能把整本语录都背下来了。
田瑛毫不吝啬的把田不苦夸奖了一番,还请金歌帮她找了张红纸过来,做了一朵小红花别在田不苦的衣服上作为奖励。
田不苦看着自己胸前的那朵不太像小红花的小红花,怔愣了好一会,反应过来,也裁纸做了一朵真正的小红花,他示意田瑛蹲下,然后替她别到了衣服上。
前世的田瑛是孤儿,在童年时期也并不是那种乖孩子类型,因此也从来没收到过小红花。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两世收到的第一朵小红花,竟是大反派送给她的。
而且大反派不仅脑子好使,就连手工活也做得比她好太多了,搞得田瑛还怪不好意思的。
要是田瑛知道,其实这已经是田不苦顾及她的面子,故意没有做的太好,也不知会不会更不好意思。
姑侄俩的互动,看的一旁替他们找红纸过来的金歌,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田瑛看到后,看了看小红花,又看了看田不苦。
田不苦显然也看到金歌的眼神了,一开始只当没看见,但他却不可能忽视田瑛的暗示,最终又裁了纸做了一朵最多有给田瑛那朵一半大的小红花,递给了金歌。
金歌没想到,除了对田瑛能给个笑脸,对其他人都是一副拽拽的表情的田不苦,竟会送他一朵小红花。
虽说田不苦给他的那朵小红花小的可怜,但还是让金歌挺高兴的,他揉了揉田不苦的头,然后拿着小红花跑了。
不过也幸亏他跑得快,要不然敢随意摸大反派头的人,一般下场都会很惨。
田瑛带着田不苦在部队住到第八天的时候,萧北放才回部队,只是他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明显瘦了不少,神色间还有深深的疲惫。
他来找田瑛他们的时候,身后还跟着金歌。
萧北放见田瑛带着田不苦又站在门口朝他来的方向看,看到他手里拎着很多好吃的,田瑛的眼睛明显又亮了起来。
萧北放见状,快走了几步。
“这几天在部队住的还习惯吗?”萧北放边问边把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田瑛点了点头:“部队的饭很好吃!”说完她还热情的给萧北放倒了杯水。
萧北放接过放到桌子上,随后对金歌说:“金歌,你先带不苦出去玩一会。”
田不苦本不想走,但力气明显不敌金歌,并且田瑛也没有阻止金歌拉他走,只能被拽走了。
等两人出去后,萧北放示意田瑛坐下,随后对她说:“我有事想和你谈。”
田瑛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本来再过两个月就要去你家,你现在来部队,还带着孩子,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田瑛闻言也没隐瞒,把原来田英以及田不苦在田家的遭遇,都跟萧北放说了。
萧北放听了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们这门亲事,是田伯伯临终前跟我父亲定下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遵守婚约,不过不苦这个孩子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如果你想和我结婚,就不能带着不苦一起嫁过来。”
虽说田瑛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听萧北放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失落的,之前萧北放对田不苦的关心和照顾,让田瑛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他或许能接受田不苦,但现在看来,是自己贪心了。
也是,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即便萧家条件很好,萧北放本人工资待遇也很不错,别说多养一个孩子,就是养两三个也不成问题,但人家凭什么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替别人养孩子。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萧北放和她结婚后,把自家亲戚家的孩子领过来养,她或许也不会同意。
即便田瑛并没打算要萧北放帮忙养孩子,她可以养活自己和田不苦,只要萧北放能给他们提供一个不被抓去劳改和驱逐的安身之所,就是田不苦自己,也能养活他自己,但这些萧北放又怎么会知道。
这些话田瑛自然不会说出来,要是她说了,多少有些强人所难的意味,本来他们这门亲事就门不当户不对,要不是原来的田英父亲,为了救萧北放父亲而牺牲,又临终所托,这门亲事根本就不可能成。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会丢下不苦,既然你不愿意他跟着我一起嫁过来,我也不会强人所难,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吧!另外定亲时的两只金镯子和一块手表我没能从田家找到,礼金也被他们都花掉了,你要是不急,等我以后有机会再要回来还给你。”
萧北放也没想到田瑛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这婚是说退就退,不过也终于明白了,当初为什么自己按父母要求从部队寄照片给她,她却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给自己寄,恐怕她也根本就不满意这门父辈定下的亲事,要不是被田家人逼的没办法了,她恐怕也不会带着侄子来部队投奔他。
只是萧北放哪里知道,不仅他寄给原来田英的照片被田卫国掉包了,田英寄给他的照片更是被田卫国直接扣下了,不过即便知道,萧北放也不会改变决定,他对田瑛道:
“那些东西不用还给我,你要是不想便宜他们,有机会拿回来的话,就自己留着吧。”
田瑛闻言也没再说什么,那些东西和礼金,她暂时确实没法拿回来还给萧家,只能等以后再说。
而萧北放之前给他们买的衣服和吃食还有用的,衣服已经穿过了,那些吃的也已经吃进肚子里去了,用的东西也都被他们用过了,肯定没法再还给萧北放。
至于她兜里那点钱,估计就是抵她身上这件呢大衣的钱都不够。
田瑛再次感到,没钱真的让人气短,她只能又对萧北放说:“还有你之前给我和不苦买的衣服和那些东西,暂时也没法还你了,不过你放心,等我有钱了,会第一时间过来还钱。”
萧北放闻言,不知为什么突然生气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
“不是,只是我不习惯欠别人的,如果你和我结婚,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你给我们买东西,我和不苦穿了用了,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但现在我们退婚了,以后就没有任何关系了,那么就不能理所当然花你的钱,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给毫不相干的人花,所以这钱我一定会还。”
萧北放闻言拧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随后吐出两个字:“随你!”
田瑛虽然不知道萧北放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但萧北放能让她暂缓还钱,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她先去把行李收拾好,又去开门把田不苦叫了回来,随后带着他们的家当准备离开。
萧北放却叫住了她:“即便我们退婚了,要是你们想留在边疆,我也可以给你们找一个住的地方。
田瑛听了虽然心动,不过还是拒绝了,她想既然都退婚了,自然就不好再麻烦萧北放,不然人家只会以为她纠缠不清,挟恩图报。
虽然大帅哥确实很勾人,但原来的田英和田不苦对她都有救命之恩,而且她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要不然她来边疆之前也不会做两手准备。
萧北放看着一大一小头也不回的走了,摸了摸兜里那叠钱和票,又看了眼给田瑛他们刚买回来的那一堆东西,刚才但凡那一大一小有谁能回下头,他就会把钱和票还有东西拿给他们带走,只可惜那两人谁也没有回头多看他一眼。
一直站在门口的金歌想拦住田瑛他们,却被萧北放用眼神制止了。
“姑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直到走到部队外面,一直没说话,也什么都没问的田不苦,再次给田瑛画饼。
这不是大反派第一次给田瑛画大饼了,但田不苦在煤城时,就已经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过了,他不是说说而已。
田瑛摸了摸他的头:“姑姑退婚不是因为你,我和他本来就不适合,也没有感情,要不是想找个安身之所,姑姑也不会带你来部队投奔他,所以你别多想,你只要知道,他没有错,姑姑也没有错,你也没有错就行了。”
田瑛怕大反派会因此记恨萧北放,更怕他自责或是因此而黑化,不得不多说几句。
田不苦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把田瑛的话听进去,不过他的神色却明显比之前放松了不少。
之后田瑛带着田不苦,朝着离部队不到二十里的牛头领大队方向而去,那是她之前就跟本地人打听好的,牛头岭大队就在林场范围内。
只是田瑛他们才走到一半,金歌就从后面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