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流年受力,双脚向下一沉,陷地三尺。
“殿下,你很不错。
天主有子如斯,当也知足。”
只是未免太小看吾,遂改换招式,右手钳刀身,向前猛带,左手灌元狠击弦歌月腋下。
“要你管?”弦歌月无法闪避,使了一个鹞子翻身,旋转,以掌接掌。
旋即,倒飞。
以百里流年的修为根基,远不是他可以撼动。一掌之下,他顿感手骨碎裂,蔓延至整条胳膊。
霎时,人“嗖”的往后急退十丈,才得以立定脚跟。不待站稳,人似离弦之箭疾射.拉刀疾对强敌。
“殿下现在走,臣还可留情三分。若再阻挠,便是生死之分。”
话虽如此,掌下却是半分也不含糊。引得弦歌月发笑道:“能与家主分生死,本宫即是败了,也值当。”
强者相交,生死从来都只在瞬间。
百里流年双掌似刀,势藏千钧。招招看似平淡,实则无一不是夺命杀招。他很清楚,此子不除,乐人日后必定难以稳坐监察天司之位。
这样,他又怎能放任其成长?
侧身避开刀锋,抬掌相挡,淡淡笑道:“是吗?殿下是否觉得,大丈夫无惧输赢,死也认命?”
“难道不对?”一掌接下百里流年杀招,将其震离三尺之外:“家主就这么急着毁本宫的丹田?”
“呵呵呵,因为臣觉得臣始终是臣,怎能行杀人之法。不过,我见殿下天资禀赋异于常人,想来不会介意臣这一臂之力。
来日殿下若再攀巅峰,可得记得臣下。”
“原来如此,巧的是本宫瞧家主的头颅生的煞是好看。不如,借本宫回去欣赏两天。
届时,定当奉还。”
弦歌月笑意噙杀,百里流年亦是眼底含煞。两人一个刀快,一个掌趁。招来往复,掀得谷内遍地飞沙。
同一时间,缺云子怒对监察天司众,槐尹独对帘恨。
个个斗的天翻地覆时,天际降下的紫光,终于和药庐内的霞光接上。
隐隐的,霞光有排斥之势,而紫光不退不散,缓缓侵入霞光。
为救百里无霜,素鹤可说是舍半身血元。这东西并非是血液,而是血之.精.华,也是性.命之根本。
舍一半,也可以说是舍了半条命搭进去。
只待百里无霜将紫光、血元,人皇石,三者融合之后,便算大成。
日后,便可慢慢着手重筑肉身一事。
“好友,还差多久?”他担心药庐外,缺云子等人未必能挡那么久。
拂清风灌元与掌心,徐徐炼化人皇石,以助百里无霜吸收,沉眉道:“多则三刻,少则立成。
端看这小子是不是想要了你性命,才肯醒来。”
话音刚落,百里无霜周身荡出阵阵光华。慢慢的升至半空,将紫光和人皇石尽纳己身。
须臾,药庐内霞光直窜九霄。
百里流年向天一望,大喜道:“成了。”又对弦歌月道:“殿下,得罪了。”
说罢,饱提真元。威威雄力,如涛涛惊浪,以碎裂山石势,狠狠击向弦歌月丹田。
弦歌月挥刀急斩,刀芒亦可劈裂山河。然势虽猛,仍不可与百里流年一击相比拟。
顿见刀芒轰然碎裂,人也实实在在的受了一掌。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丹田并没有因此而毁。回眸刹那,竟不知拂清风何时已在他身后。
大掌正贴着自己背心,沛然真元如暖流,遍走他的奇经八脉,不觉张口吐出闭在体内浊息,顺势吸纳疗复沉伤。
“我是不会说多谢的。”
拂清风见他伤势平复大半,随即收掌,道:“不需要。”
话说,从弦歌月背后踱步闪出,目视步伐不稳的百里流年:“百里家主如此行径,未免有失风范。”
毁人丹田,不亚于要人性命。
对于一心痴迷精进修为的仙者,丹田被毁,无疑生不如死。
由此,用意可见一二。
百里流年捂着胸口,踉跄站定。忽的撇头,一口朱红喷洒。
缓了几息,才抬眸看向拂清风,道:“久闻先生医术高明,原来修为亦是不可深测。”
拂清风暗助弦歌月这一掌,没要他的命。但也够他往后月余,行气时日日受针扎之苦。
此是其掌力所至,外力无法化解。
但也因此震惊与其修为之深,自己是什么修为,他很清楚。然拂清风犹在他之上,而且看样子,对方还并未尽力。
这一想,饶是他见多风雨,不禁也出了一身细汗。
“承让,今日闭谷不接外客,还请家主见谅,请。”拂清风负手傲立,眼神扫向槐尹、缺云子。
二人受意,双双抽身退回木屋。倏的,木屋周遭华光大起,顷刻被阵法笼罩其中。
槐尹捉急,提刀欲出,反遭缺云子按下:“别添乱,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可是……”
“可是什么?你能一击拿下帘恨?还是能掌退百里流年?”就是监察天司,亦是个个难缠。
他这把老骨头,险险脱不了身。
“老头,你究竟知道多少?”睇眼罩住木屋的光壁,翻掌收了家伙。大步向里屋走去,揭开帘子的一瞬,唬的向后直跳:“你干嘛?”
碎玉人掌提双剑,急轰轰打算出来帮忙,幸好槐尹退的快,忙收剑势:“你们怎会回来了?”
“少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槐尹黑着剑摸上胸前的两道口子,再差一分,估计破的就是不是衣服,而是要拿自己开膛了。
“额……额……我就是想出去帮……帮忙。”没想干啥,谁知道你来的那么巧?而且,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悄悄偷眼打量,纤纤十指不安的背在身后。
“……”
缺云子躺在椅内,两脚搁在扶手上,抱着酒坛笑眯眯的大口灌酒,冲碎玉人道:“小丫头莫怕,他身体壮着嘞。
俩窟窿不碍事,爷爷我有上好秘药,专治。”
“真的?”闻言,碎玉人眸子登时变得锃亮。
槐尹眼疾手快,忙把人推回里屋:“没你的事,你进去休息。”
说罢,顺手把门关了。然后放下帘子,咬牙走向缺云子。
死老头……
屋外,百里流年拂袖站直,低头笑道:“实在是很抱歉。
照理说,先生开口。这个面子百里如何也是要给的,不过?”倏的,他话锋一转,道:“本家之命,不可违。
是故,百里唯有得罪先生。”
拂清风侧眸身后,微垂眼帘:“离开,此处非汝可沾染之所。”
“是吗?如果百里流年非要一试,先生自问护的住几人?”说罢,目光别有所指的掠过弦歌月,直至禁闭木门的药庐。
随即递眼神于帘恨等:“动手。”
“是。”
“遵命。”
霎时,人影疾射如雨,快逾雷电。
但见拂清风脚下一震,荡荡气浪,如涟漪扩散,沉声一喝:“退下。”
“噗……”
“噗……”
众人被气浪拂个正着,便是帘恨亦是抱剑疾退:“噗……”
百里流年回眸,眼角忍不住隐隐跳动,复眸光骤冷,提掌聚元硬撼拂清风。
拂清风不闪不避,单掌对接。
忽的,只见百里闷哼抽退:“百里流年奉命接回少主之魂,先生一再阻拦。是否,太过?”
“吾不觉得,但不知,家主要接的是哪一位少主?”拂清风放下手掌,淡然背回身后。
“先生说笑,本家自来只有一位少主。只恨因叛者葬送性命,故我等耽搁至今才来迎接。”
“如是吾不允,家主待如何?”
百里流年闻言,登时僵住。脸上的淡然也差点维持不住,勉强堆起一抹尊敬:“先生是聪明人,当知与百里氏为敌,于你并无任何好处。
百里素知先生心善,但不得不奉劝一句。
救人可以,可因为救人把自己往后置于无尽危机中,那是不智。
不知,先生觉得对吗?”
拂清风抬眸,空气似乎为在这一刻陷入停止:“汝口中的叛者,正是吾好友。
家主欲夺魂,不觉得……强人所难吗?”
“如此,是没得商量啰?”百里流年心中暗沉,早知百里素鹤同拂清风必有干系。
万没想过,会是好友。
拂清风在欲海天,素来独行。虽受其恩惠者无数,然还没见几个可以同他攀上关系的人。
一个被逐出家门的叛者,如何就入了拂清风的法眼?
且当时,百里素鹤是那种情况……
倏的,百里流年惊愕的看向拂清风。如果事实如他所猜想,那么彼时的百里素鹤不过一缕残魂,有什么值得拂清风自降身价与之为友?
莫非,百里素鹤身后亦有奇人?
是了,百里素鹤纵得拂清风援助死而复生。但若背后无人相助,隐世如此之久,其修为不可能不退反进。
只是,这人会是谁……
就在他惊疑瞬间,天际忽然降下可怖威压。连忙抬手,让帘恨带监察天司众人急退。
拂清风当即拂袖,将弦歌月扇入药庐。“啪”的摔进去,木门自动合上。
“喂?你什么意思……”
“要活命,就别出来。”说罢,拂清风不再理会药庐内叫喊。
百里流年眯起眼睛,脸上的肌肉被罡风吹得变形:“先生胆魄果然了得。”
“好说,家主拖延至此。为的,不正是此刻吗?”一靠近维叶谷,他便知晓。空气中虽有杀气,但并不浓郁。
显然目的不在杀,而在……里面。
要夺魂,除去要等到的时机。必要清除,也是不可少。所以这些人出手,皆有所保留。
如不是为了等百里无霜聚魂,恐怕维叶谷早已被毁。
百里流年被戳破心思,反而从容的挺直腰身,淡然依旧道:“岂敢,因缘凑巧罢了。”
正说着,悠悠清音,涤荡天地。
八位女子共抬一乘帘轿,自天而降。落地的刹那,荡荡涟漪迅猛无比,疾袭拂清风脚下。
拂清风面色不改,负手之间,双脚立定,提元同出一招。
登时,两股力道汇合,引爆谷内。
“轰”~
良久,飞石走沙落尽。
帘轿内,传出一道慵懒又不失威严的之声。
“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