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我?是大老爷门儿你就给爷干干脆脆,别他娘的娘们儿唧唧,烦不烦?”
弦歌月果如小二哥担忧的那般,确实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素鹤伸出两指,却夹杂不可推拒的力量,不容其反抗,把刀锋自脖颈处缓缓推开,慢条斯理的肃整衣衫。
略抖衣袖道:“月殿下欲救人,是否能容在下问明缘由?
这无头无尾的话,便是在下有心,恐也使不上劲,你说对吗?
再者,以殿下的手段。若真有心救人,何不前往维叶谷向好友寻求帮助?以他之能为,殿下何足为忧?
又或者,找缺前辈亦可。”
弦歌月暗自讶异于素鹤不露声色的这一手,看来之前自己的刀能架上对方的脖子,那是对方根本不曾有心要提防。
否则,他这把刀能不能架上是两说。
或者说,谁架谁还不一定。
冷哼道:“爷儿就是去了维叶谷,是他说你能救。
不然,你以为爷稀罕找你?”
素鹤怔了怔,才蓦然想起当日两位殿下负伤所沾血迹不少。
彼时心急救人,只想着赶紧让邹寂人把人送走。
另外,也是因为王宫历来多有医门高手留用,便是不小心着了邪人宵小手段,当也能从容料理。
是故,事到如今他都没往那方面想。
毕竟,医门的医术是实打实的强,这点无可否认。
见弦歌月把话挑明,了然的点头道:“原是如此,素鹤尚以为是两位殿下伤势加重。倘系蛊毒,月殿下大可收心在腔子里。”
“怎么?你真有法子?”弦歌月挑眉,眼底仍有几丝的怀疑。不禁在心内问自己,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素鹤翻手取出一只小瓷瓶,拔出红绸塞子,道:“此物在下亦不多,还望殿下勿要见怪。”
“见什么怪?”少见多怪吗?
“月殿下请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他抬眸睇了睇,少是真的少,怪不怪就看你的心情。
弦歌月虽不耐烦,但为着救人,暂压怒火从其言,忿忿不平道:“搞什么鬼?”
“此药原是好友所赠,盖因药材难寻成药不多。想来也是因此,才让殿下自个回来找在下索取。”
素鹤说完,小心的倒了两颗在其掌心。
弦歌月自然也是识得宝物之人,药不多。然一颗便是一条性命,两颗即是两人基本保下。
只是,在看到素鹤手中的小瓷瓶时,他还是忍不住酸了。
凭什么他回回不是挨打,就是被赶?
而他百里素鹤,某些人上杆子送药,还是嘘寒问暖?雨大点儿,还怕对方淋死。
真是人比人,得气死人。
将药攥起收入袖袋,道:“行了,爷还要忙着救人,没空跟你叙旧,请了。”
素鹤把小瓷瓶放回袖口,拱手退了一步道:“月殿下慢走。”
弦歌月抬头挺胸,傲气十足走过他前面,突然顿住脚步又走回他跟前。
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素鹤道:“殿下还有他事?”
“没事。”弦歌月闻言,到嘴的话让他咽了下去。本来想提醒对方小心忘忧身边的女人,转念一想,自己要是说了不就是自己先低头?
低头没事,问题素鹤是拂清风好友。他来拿药,结果自己将已知消息告诉对方,不就显得自己心虚气短?
那哪是和素鹤低头,分明是跟拂清风那厮低头。想了想,这事儿绝对不能干,也干不得。
于是,顶痛快的一句话。愣是让他说的神神叨叨,云里雾里。
将素鹤由下朝上打量道:“他处处待你不同,想你也有几分本事。这事,你自己查吧。”
说罢,收了结界扬长而去。
素鹤随他脚步走出荒宅,看着弦歌月的背影蹙起眉头。弦歌月这话到底指的是什么?
没头没尾,令人好生费解。
摇了摇头,算了。既然已经出来,他不如先去九曜楼看看。
此时还敢让杏儿找上自己,是她艺高人胆大?还是她,又有新的阴谋要展开?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猜测。在没见到忘忧之前,都做不得准数。
半个时辰后,他自荒宅到九曜楼。不得不感叹,九曜楼就是人世的富贵花,一个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不是之前那座荒草漫漫,残花朱红凋落的荒宅可比。
走进九曜楼,小厮牛二即热情的迎了上来,道:“公子果然是长情之人,晓得我们忘忧姑娘前儿个身体不适,今儿就来探望。”
素鹤礼貌的点了点头,心内登时不知激其几层水花,很是熟络的对牛二道:“应该的,但不知姑娘现今可好些?
无端端的,怎就玉体违和了?”
牛二看了看他,大咧咧比划道:“女人家那个不是娇滴滴跟杨柳似的,风吹吹都能满街跑。
不过,您也知道自打姑娘转做清倌儿后,那客人一日赛过一日的多。忘忧姑娘再能干,到底是女流。
这不,好好就晕倒了么。”
“这……姑娘可有大碍?”他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又兼眉宇间欲说还欲留,好似真是公子哥儿心慕佳人偏又脸皮薄。
一时间牛二对他的话更加深信不疑,几乎问啥答啥,有问必答。
忙摆手,侧身先请了素鹤至之前的暗阁楼梯,避开与众多人在大楼苦等。然后大咧咧道:“没事儿,听杏儿姑娘说就是累的,没休息好。”
素鹤踩在楼梯上,忽的忆起弦歌月,低头附在牛二耳畔道:“敢问小哥儿,姑娘每日客人无数,可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牛二怔了愣,恍然大悟的指着素鹤笑得很是猥.琐道:“哦~懂懂懂,但是公子您放心,我们忘忧姑娘为了您那是铁了一百二十个心。
对您啊,真的不能再真。”
闻言,素鹤闹了满脸红云。他哪是问这个,分明是问的其他。只是明知道牛二误会了,他也不能去解释。
否则,反而误事。
牛二看他这反应,暗到自己果然看的不差。这少年人哥哥爱妹妹,公子爱佳人,就是他娘面皮薄。
说不了几句,不是脸红就是害羞。
看了看前后左右,忽的用手反挡住半边脸,同素鹤凑近了些许,洋洋得意道:“公子有所不知,忘忧姑娘为您那是没得说。
今儿,都开始接女客了。
搁往常,我们姑娘那是正眼不瞧,二眼不看。”
“女客?”素鹤脚步一顿,愕然抬首。这就是弦歌月话语中,暗指之事么?
牛二笑嘻嘻道:“可不是,所以啊,您就把心放肚子里。”
说罢,又压低声道:“公子对小的有大恩,这楼里的事儿您大可放心,有咱帮您盯着,误不了事儿。”
素鹤闻言,自袖袋中摸出一只小瓶,悄悄塞外牛二手里,道:“这些都是在下早年所得,虽无甚奇效,但也能救人一时之急。
小哥儿屡次三番为在下费心,还望不要嫌弃。”
牛二又惊又喜,慌的要把小瓶退回去,道:“小的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且都是微末之事,当不得公子如此后赐。”
“你当得。”素鹤把药推回去,小声道:“有人来了,赶紧收好。”
牛二听罢,当即纳入袖袋。正抬头,恰好是杏儿到这口查看。
她一早就到了望云客栈,只可惜与素鹤前后脚错开。
无可奈何,交代小二哥几句话,然后回到楼里干巴巴等。
但姑娘已经问过她多次,故素鹤再不来,她恐得受些皮肉之苦。毕竟,是她办事不利。
还好,素鹤没让她失望。在见到牛二把人从暗阁楼梯带出时,顿时松了一口气。
娇喝道:“你这牛二没事绊住公子说长道短,可知小姐在房里等的好不心焦?
哼,我看你真是该打。”
牛二忙拱手作揖讨饶,道:“姑奶奶唉,你就饶了我这一回。
我那不是仰慕公子名声,想和公子多亲近亲近。”
“美的你。”杏儿被他那贱拉吧唧的模样逗的噗嗤一笑,发现素鹤还在旁边,忙不好意思的收住,瞪了眼牛二红着脸道:“算了,看着你替小姐办事用心的份上,这事儿就不和你计较。
里面有些银子,你拿去喝酒吧。”
说罢,从袖口招出一小袋的银子。看份量,还是不少。
牛二接着打赏,登时拱手拜拜笑嘻嘻的转下楼梯。掂着袋子,暗暗道忘忧姑娘的人出手就是大方。
这银子,够他叫上几个哥儿们出去胡吃海喝一顿。
杏儿看牛二离开,对素鹤作礼道:“公子,请随我来。”
转身低头在前面引路,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芳心更是噗噗乱跳。
暗道:死丫头,想什么呐?快醒醒,这可是小姐要的人。东想西想的,是皮痒了想挨揍么?
素鹤跟在她后面,见她越走越急,两只柔荑更是啪啪拍打自己,不知其为何如此,道:“杏儿姑娘为何要打自己?”
杏儿脚步猛顿,差点没因他的咬上自己的舌头,又羞又急,偏不敢回头。十指拧巴在一处道:“没……没什么,就是有点痒。
再往前就是小姐房间,公子自去即可,我去把其他客人疏散一下。”
登时腰肢一摆,香风袅袅的去驱散还在排队的客人。
素鹤不甚明白,什么脸痒需要啪啪打?痒,不应该是抓或者……挠吗?
还是说,这楼里的女子都是这般稀奇古怪?
杏儿只是个丫头,纵使少女怀春,又岂会好意思说明白?且这种事儿,从来都是女儿家羞答答的好比当初早晨初开花儿,娇艳却又最是低头那一抹羞涩动人。
等她把客人都散开,回眸时素鹤已经走进房间,房门也为之关上。
再想想自家小姐的手段,霎时一腔热情顿时冷了七七八八。别人不知道小姐为人,她作为贴身丫环,多多少少总是晓得多一些。
什么春心,什么萌动,都该死的去见鬼。
理了理心绪,乖乖做好自己该做的,绝不越雷池半步。
素鹤见到忘忧,关其面色确实多了几分苍白。然更添其西子病态柔弱之美,愈发让人想抱在怀中好好疼惜。
忘忧倚在枕头上,巧笑倩兮道:“怎么?公子是不认识我了,还是……心有所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