猡老三看着槐尹的反应,发出深深的嘲讽,冷眼道:“怎么?犹豫了?”
槐尹沉默片刻后,也是吊儿郎当的笑了,反问到:“槐某不犹豫,才有问题吧?”
好赖曾经是我槐尹的女人,我不该犹豫吗?
猡老三心下愈发的冷,是你的女人不也是少真无一的女人。况且,你口中的女人可是怀了别人的孩子,看不出你槐尹还有这种癖好?
颔首道:“是这么说没错,那就请吧。”
说罢,瞥了一眼。
示意苏十方苟莫云让开过道,让槐尹过去。
槐尹也不客气,穿过火海径往里面走。
本就痛的死去活来的人,看着来人霎时攥紧了拳头,喘吁吁的质问道:“你想做什么?”
然槐尹尚未开口,吴患子与两个族老托着伤体挡在了她跟前。
喝到:“站住,休得往前。”
槐尹抬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瞬眸光变得森冷,杀机四溢。
一手将银狼插入地面,笑嘻嘻的扭动脖子,舒展筋骨,道:“当然是来,杀了你们。”
既然你们护不了她,那也就没有活的必要。我槐尹自来不是什么狗屁君子,所以别拿那套来跟我说教。
我也不是什么礼贤下士之辈,所以,别指望我跟你你们讲道德讲仁义。
“你无耻。”一族老气的手脚发抖,连说话都是语带哆嗦。
另一个颤抖的吼到:“古语有云,祸不及妻儿。
你……你……你连怀胎的妇人都不放过,还有没有人性?
有没有良知?”
槐尹闻言,仰天大笑。
两眼霎时凶光四射,张开双臂十分之张狂的道:“人性?
良知?
你们在做梦吗?
啊?
我是来杀你们的,你们跟我谈人性?讲良知?老子是来送你们去死的,不是活菩萨,没有救你们的义务。”
说罢,凶光猛地顿敛。
皮笑肉不笑的勾唇道:“记住,老子的人性就是人性,老子的良知就是良知。谁要不服,我现在……”
话未落,随着他的目光转移,银狼唰唰飞出两道刀芒,快的无从闪躲。前面还在指责的族老,突然捂住咽喉,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痛苦且艰难的道:“你……你……”
可惜,你了半天还是逃不过魂归九泉。
倏然,鲜血穿过指间喷射而出。
人,直挺挺的倒下。
倒在了,碎玉人的面前。
而他,只是冷冷掠过一眼,看向吴患子和另外一名族老,提刀接来一捧业火将尸体点着,当个人形蜡烛。
漫不经心踱着小步子,悠哉悠哉的道:“就当送他上路。”
吴患子死死握住手上的兵刃,看看在火中渐渐扭曲的同伴,闭目睁眼,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道:“阁下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很关键,他们之所以能进来。那时三味之前有过交代,到万不得已之时,可以用其教的方法进入槿院带走碎玉人。
但这个法子,只有他们知道。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此人一直潜伏在附近?又或者,他们
之间有内鬼?
一想这个,吴患子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头凉到脚,从外冷到内。
看着旁边同伴那一闪而逝的闪烁,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痛苦且无奈的举起手中长剑,直指其心口。
痛心道:“为何?”
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要对不上大家?
难道,我等一起守护少主不好?
还是,你也觉得苏十方才是对的?
活着的族老看着死去的族老,一个劲儿摇头又一个劲儿后退。眼神之中充满纠结与挣,内心早已一片呐喊。
不是的,不是的。
我也不想的,可是,可是他们抓了我的妻儿,让我把所知消息都告诉他们。你也知道,我娘子身体孱弱,我闺女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他们说,说……说如果我不听,就要把她们那、那个。
我是个男人,我是丈夫,也是父亲。我不能不救他们,如果逐名逐利换不来她们安好,我这辈子拼了命还有什么意义?
然他的苦,吴患子并不知。
他越是如此,吴患子就越觉得是他背叛了他们,背叛者,不可原谅。
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这是,要亲自了结他了。
族老看看吴患子,再看看虎视眈眈的槐尹,慢慢提起了手掌。
喃喃道:“告诉她们娘俩,我……对不住她们。”
说时迟那时快,等吴患子察觉不对想要阻止时,已然迟了。
一个箭步冲上前,还是晚了。
道:“田青……”
可是,晚了啊。
田青自知罪无可恕,
注定两难。既不能不救妻女,又不能不管同伴。将消息卖出去,已经备受良心谴责。
再要同伴占上自己的血,和自己一样背负上良心的不安,他实实做不到。只希望对方能看在他至死没有说真相的份上,能放妻女一码。
最终,他倒在了同伴身上。
两人一起当了人形蜡烛,让火烧的更红,更旺。
吴患子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似乎呆了,傻了,久久的找不回自己的声音,自己的一切。
就那么,怔怔的,怔怔的。
槐尹侧眸微睇,晓得有人还在外头等着自己的结果。索性恶人做到底,一个是杀两个也是,三个……这份因果他背了。
如果有报应,找他就好,他受着。
但是,人必须死。
霎时,掌不容情,刀不虚发。
吴患子从悲恸中抽身醒来,顷刻仿佛变了一个人。别看年岁上不占优势,可是胜在经验老道。
假如槐尹的是刚猛快打,那他的就是绵里藏针。假如槐尹的是沿江拍浪,那他就是伫立岸边的礁石。
这短短的一瞬,两人已过百招。
然吴患子到底是久战力疲,几轮打斗下来早已体力透支,内元不济。再碰到槐尹,无疑是经历了车轮战。
可面对碎玉人和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容不得他犹豫,容不得他后退。哪怕今晚把自己点了献祭,也断断没有放弃的道理。
渐渐的,处于下风。
碎玉人靠在台阶上,鬓发已然被汗水打湿的不行。小脸已
是惨白的瘆人,人也开始有点迷迷瞪瞪。
可腹部的疼痛一直在提醒她,不能睡,睡了,有可能就再也醒不来。
就这样,她在即将人事不知和拼命清醒间来回挣扎。
而槐尹的种种也被她在眼里,泪水就那么不争气的滚落。不知道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因为有人因自己而亡。
又或者,是其他。
她就那么看着,而槐尹为了尽快取信猡老三下手愈发狠辣决绝。招招式式,浑不留情。
一招废了其一条胳膊,又一式捅进了其腹,紧接着一脚将人踹飞,整套下来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的不像话。
见此情形,仍不罢休。
提了银狼,照着其心口就狠狠一刀,再用力拔除,炽热的鲜血登时喷的老高。
然他则是轻描淡写的将微微擦拭,一步步走向碎玉人。
见状,猡老三连忙示意众人收手。并做了手势,要人都四散分开。
小心提防目标出现,然就在这一瞬,一道暗光突然穿过业火。
滚滚波涛下,竟是无人察觉。
而反观这滚滚浪涛,到处都是漂浮着尸体,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少真府的。
上至族老,下至佣人。
一个个都是死不瞑目,要么脸朝天,要么脸朝下。但无一例外,眼睛都是睁开的。
乍看,瘆得慌。
猡老三看向远处隐隐作乱的灵气,不禁心想槐尹再快一点。再有片刻,少真府的灵气就该再也压制不住。
这边一爆发,王城势必也要受影响。
不过
如此一来,对他们反而有利。那他们的行事,也就变得有理有据。
至于这些尸体,到时候直接推给少真府自身以及监察天司即可。人是他们杀的,没有族老齐心压制,灵气作乱,致使府中死伤不可估量。
更有甚者,这业火可是监察天司的。
他们,只是来“救人”的。
霎那间,他之眸光不知几转,但让原本愤愤不平的苏十方眨眼捏紧鼻子不敢吭声。
说白了,猡老三看得到的东西,他同样看的明白。再怎么生气和不甘,他断没有和性命过不去的道理。
而且,诚如猡老三所想。
其实,后山灵气爆发,对他们也有利。他们就有了合理的理由,把这次的事件归咎与意外。
猡老三看的分明,他又怎可能不懂?
苟莫云一边看着,一边留意着槿院里的变化,脸上的表情随之而转变。
突然,他目露惊愕。
这一变化,引来两人同时注目。
“看里面。”别看我,苟莫云努努嘴。
闻言,两人看向槿院。
但见槐尹解决完吴患子,真就一步一步逼向碎玉人。
碎玉人也不知是身子重,还是慌的没有力气。几次想要起来,都无疾而终,重重的摔倒。
见躲不开,便只能一点点往后挪动。
那双过去满眼都是一个人的眸子,终于失去了所有光彩。被伤害,不曾磨灭。来到少真无一身边,经历种种坎坷亦不曾磨灭。
乃至后面和三味相依为命,她还是保留着它。
可
到了今夜,这道光就像天上的星子,没了。
星子划过夜空,还能留下一道璀璨的光,但她的眼里划过痛楚,只剩空洞。
她知道自己逃不了,索性也不再逃。
出于本能,一手紧紧护着肚子。
一手,抹掉泪痕。
仰起小脸,露出她该有的骄傲。
娇滴滴的小嘴,问着最冰冷的话:“要动手了么?”
槐尹看着她,视线不由自主落在的她的肚子上。眸子一瞬宛若风暴中心,手中银狼霎时放出光芒。
伴随一记刀花,以及一声清脆的当啷响。
银狼,终是深深扎进碎玉人腹部。
碎玉人的空洞,也在这一刻彻底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