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宓决定在天宝多待上几天,感受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
宫里知道千代沐和姬宓一同前来天宝了后,三番两次派人邀请二人入宫,还说要为他们准备一场盛大的宴会,然后,就被千代沐一口回绝了。
这几天宓儿害喜愈发厉害了,时时都要准备一个小盆或者痰盂备在身旁,哪儿还有工夫参加什么宴会啊,胡闹。
第一次怀孕,姬宓和千代沐一样是手忙脚乱的,这几天吐得她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本想着好好游玩一下天宝,没想到孕吐又赶趟了。
“别看你嘴上嫌弃,其实心里甜的吧。”蛰姬端着小盆在一旁打趣姬宓。
现在姬宓可没力气理她,只待自己吐完了再说后话,“子珣,我想吃葡萄。”怀孕了的姬宓口味变得与以前大不一样,不爱吃油腻的东西,好清淡口味,唯独对葡萄的喜爱不减分毫,日日吵着要吃葡萄,还要吃那种薄皮肉大的无籽葡萄。
天宝不产这种无籽葡萄,普通的葡萄姬宓也不想吃。千代沐只能从天宝皇室里寻来给她吃,她爱吃的这种是只长在北月的,每年供给其他国家的都有数量,自打姬宓来了天宝,皇室所剩不多的葡萄差不多就被她给吃完了。
“这个怎么那么酸啊……”刚将剥好的葡萄放进嘴里,姬宓的脸就皱成了一团,这真是她这辈子吃过最酸的葡萄了,而且还涩嘴,与她平日里吃的同一个品种的葡萄一点都不一样,怕不是这天宝皇室没了她想吃的葡萄,随便找了一种长得差不多的糊弄她吧。
蛰姬摘下一颗尝了一口,表情就和姬宓的一模一样,“真的好酸啊,不过你再吃点吧,酸儿辣女不是吗?”
她才不想吃了呢,姬宓推开蛰姬递上剥皮葡萄的手,嫌弃的看着那一盘葡萄道:“我想要女儿。”有了女儿啊,就可以给她做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裙子,买好多可爱的小头饰,每天都穿得不一样,给她打扮得比公主还公主。
要说蛰姬还有点羡慕姬宓,与爱人相守,现在又有了孩子,也不知多久,她才能像姬宓这般活在大好的阳光之下啊,何时,才能有属于她和魔君的孩子啊……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也想要女儿吧。
“主子,宫里送来一张请帖,想起主子和小姐参加五日后的国庆日。”他们运气还真好,刚来天宝就赶上了五年一次的国庆日,据说是盛况空前,就连千代沐也是第一次撞上,但现在这种情况宓儿能去吗?
他手下了请帖但意味不明,去还是不去,决定权在姬宓的手里,她如果想去看看的话,千代沐自然不会阻拦。
姬宓撇这眼瞧了一下千代沐手中的请帖,小嘴一噘哼一声道:“我才不去呢,每次参加宫宴都没有好事发生。”
这话倒也不假,每次只要有姬宓参加的宫宴,大大小小都会发生一点不愉快的事情。蛰姬一听姬宓不去,那她也不去了,“阿宓不去我也不去,我就在这好好看着她,子珣你自己去吧。”
天宝的国庆日是举国上下的第一等大事,千代沐手中的这张邀请帖分量很重啊,既然都来到了天宝,在人家的地界上受邀参加这样的大型宫宴,别的可以不去,但这个不去的话却不合适了,他身为神使,责任是保护五灵苍生,维持各国间的平衡,不去的话,恐怕天宝皇室会心生不满,心怀芥蒂啊。
千代沐应下了国庆日的邀请,那天他只带了天玄一人,天月和蛰姬就留在姬宓身边保护着她,别让她出什么岔子。
*
宫宴开始前,按旧年惯例,需要皇帝的所有子女朝天射箭,箭飞得越远,寓意就越好,代表国运昌隆。
只是那日天生异象,皇子们射箭时忽得狂风大作,待到公主们射箭时,皇宫中心一颗由开国皇帝种下的银杏突然冒起了熊熊的紫色火焰,虽很快便熄灭,但这一切妖异之兆,搞得皇室上下都人心惶惶,好在百姓们不知道宫中开国古树起火的事,否则定又流言四起,叫人终日不得安宁。
“神使大人,以为这是何征兆呢?”大家都以为这是老天爷给的一点征兆,预示着未来不久可能有大事要降临天宝,但千代沐心中却认为这只是一些人用的见不得人的龌龊手段,目的就是扰乱各国平衡,叫所有人都生活在恐惧中。当然,千代沐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让天宝皇帝放宽心,有他在,无论是何魑魅魍魉都休想危害到五灵生灵。
千代沐的话给了所有人吃了颗定心丸,宴会照常举行,无论是宫里还是宫外,都是一片欢声笑语,尤其是宫外,要比皇宫里热闹很多,百姓们头上戴着自己做的花环,手上挎着一个精致小巧的花篮,里面装满了各色的鲜花花瓣,逢人就撒上一把,寓意生活幸福美满。
姬宓虽没有参加宫宴,但却戴着天月蛰姬一同来到外面的大街上和这些百姓一起狂欢,街边还有不少的百姓戴着狐狸的面具,据说是当时一只狐仙来到天宝躲避天雷,正碰上了在开国银杏下歇息的祖皇帝,祖皇帝布下结界保护了狐仙免受了最后一道天雷,不久后天宝受到妖界攻击,是狐仙出面保护了整个天宝。
那次后,祖皇帝圣旨,在城郊建一座狐仙庙,直至今日那座狐仙庙的香火都没断过,也就是那次以后,每逢国庆日,姑娘妇人们都会簪上银杏叶发簪,男子们则戴上狐仙面具,渐渐的这也成了一种习俗。
“阿宓你看这发簪做得还真精致啊,要不要我给你簪上?”蛰姬拿起小摊上的一支银杏叶发簪在姬宓眼前晃晃,金黄的银杏叶在阳光下还会发光,姬宓当然说好,二人一人买了一支簪在发髻上,就连天月也被姬宓磨着戴上了狐仙面具。
“你们说这狐仙的传说是真的吗?”姬宓看着街上不少的狐狸头,突然开口问到,天月不假思索的说他听过这个传说,也觉得是真的,因为城郊真的有一座狐仙庙,三个字还是天宝祖皇帝御笔亲题的,上面还有祖皇帝私印。
有个更不靠谱的传言,说现在有一部分天宝正统皇室,都是狐仙的血脉,说是祖皇帝与狐仙有过一段情缘。
不过这个也就大家说着乐呵乐呵罢了,也就这么随便一听,没人放在心上。
大街上人来人往,已经有不少撞到姬宓了,蛰姬实在不放心她这样在外面走着,提议找个能看见下面大街的二楼客栈小包间坐着喝壶花茶,吃块点心。
很快三人便找到了合适的客栈,打开他们包间的窗子便能看见下面穿行的人群还有游街的花车与随行伴舞的男女。
姬宓没吃点心,只是品了口花茶,继续倚在窗棂边低垂着眉眼望着下边的行人,“蛰姬你看,下面还真有一只狐狸呢。”
虽然那狐狸已经化为人形,姬宓还是看见了他用法术隐去的耳朵和尾巴,五条尾巴毛茸茸的看上去手感超级好,姬宓想这狐狸的修为应该还没到能够修成九尾的地步吧,不过五条尾巴,应该也不是普通的小狐狸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狐仙。
端详狐狸的时候,那狐狸好像发现了有人在盯着他看,抬头便和姬宓对视了一眼,细长的凤眼,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阳光下的竖瞳看起来还挺有味道。
然后狐狸便消失在了她们的视线中,不久后她们包间的门便被推开,是刚才那只与姬宓对视的狐狸,他摘下了面具,很自然的坐在她们身边,“是三人实力都很强,难怪能看到我的真身。”
他的语气很自然平淡,就像面对多年的故友,“这么久了才回来看看,没想到已经有了这么大变化了。”狐狸端起茶杯站在窗户边,他的话让三个人都肯定了,这就是当初那只被祖皇帝所救的小狐狸,只是当时说他是狐仙也太过抬举了吧。
狐狸看向远方的眼神带着深深的眷恋了,其实他不愿再踏上这片土地,因为那个人已经长眠在了冰冷的陵墓中,与没有温度的瓷器宝物在一起,埋在那黑黑的地方。
说完,狐狸化作一缕白眼消失在了窗前,姬宓只看见白眼飘向了皇宫的地方,应该,是去看看那颗银杏树是否还安好吧。
宫中的宴会还是老一套,这样的宴会千代沐参加的太多了,已经到了厌烦疲倦的地步。
只是这原本应该枯燥的宴会却因为一盆金桔变得有趣起来,这盆金桔本是二皇子孙长琤千辛万苦找寻来的“神桔”,据说吃一个便可修为大增,是他专门找来送给皇帝的礼物,没想到,红绸一掀开,什么金桔啊,上面啥都没有,只剩一堆的叶子了。
要说这天宝皇室,兄弟姐妹们向来和谐,没出过什么差错,不知今日是谁要专门整一下孙长琤了。
天宝皇帝大怒,誓要彻查此事,原本气氛轻松的一场宴会被搞得紧张兮兮的,千代沐单手撑着头靠在椅子上,“不过一盆金桔,皇帝也未免太过紧张了,难得一场国庆宴,何必大动干戈,二皇子还跪着呢,起来吧,你有心找来这珍贵的桔子,想来也宝贵着的。”
有千代沐的话放在这里,孙长琤大大松了口气,站起身揉揉膝盖,想着千代沐深深鞠了一躬表示谢意,他真不敢挑战父皇的脾气,喜怒不定,太吓人了。皇帝不好当着千代沐的面再说些什么,只是脸上的怒意还是让下面的人心惊肉跳,天宝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个皇帝性格太过阴晴不定。
“行了,垮着一张脸叫本座见了心烦,继续。”千代沐威压一放,皇帝果然老实多了,脸色也由刚才的阴狠转变成了尴尬。
有这个男人在,他们五国皇帝这是一点威严都没有,还不如就找个机会,大家一起商量着弄死他算了。孙长运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其实他有这个想法也不是一两天了,只是苦于没有盟友,而且现在北月又换了皇帝,老臣们也大多洗盘了,看光看来只能放在别的国家了。
别人或许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千代沐一眼就知道这老家伙心里在打小算盘了,有异心的皇帝,他到底该不该留呢,现在好像天宝皇室中也没有可以胜任这个位置的人了,那便暂且留他一留吧。
“多谢刚才神使大人出言相助了……”孙长琤举着酒杯来到千代沐的桌案前敬了一杯酒,然后便随手扯来一个软垫坐在了千代沐的旁边。千代沐不排斥这个二皇子,他有野心,他的实力也配得上他的野心,整个天宝皇室中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太子,只可惜这老家伙霸占着皇帝之位,想来不是到了实在走不动的年纪是不会交出皇位的。
千代沐以茶代酒回敬了他一杯,“你这桔子在哪里找来的?”他有点想弄一盆给宓儿玩玩,她应该会很喜欢这东西的。
“偶然从一个异域商人手里买来的,现在五灵内应该找不出第二株了。”千代沐料想他说的是实话,那这还挺可惜的了,不能给宓儿买一盆回去种着玩了。
两人坐在一起说了很多话,孙长运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他从不在乎其他人,即使是这些孩子,他也只认为是自己在床上留下的种而已,时刻提醒着他在随着时间衰老,日后便会取代他的地位。孙长运只在乎他自己,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他的专横让天宝上下都活在紧张中,不过好在他确实有帝王之才,将天宝管理得很好。
“对了,今日怎么不见宓小姐?现在是千代夫人了,这个……本来是想成亲那日送给千代夫人的,但临时有事就没去成。”孙长琤手里是一把银光熠熠的长命锁,“现在送应该也不晚,祝神使大人与夫人早生贵子。”
他的礼物送在了千代沐的心坎上,本还有些严肃的千代沐在收下了长命锁后与孙长琤的话更多了些,脸色也和善许多,“多谢,到时候孩子满月酒可一定要来啊。”能让千代沐亲口邀请的人在整个五灵还没几个呢,孙长琤受宠若惊,也从千代沐的话里提取到了总要信息,瞪圆了眼睛惊喜的看着他,眼前的男人笑着微微点头,孙长琤觉得自己这个礼物送得可真是时候。
“今日宓小姐为何没来啊?”孙长运再也忍不住了,他看着自己这个二儿子和千代沐相聊胜欢,心中对他的猜忌越来越重,出言打断了他二人的聊天。
千代沐清楚他的心思,瞬间冷下脸来道:“宓儿她这几日身子不爽,本座就没让她来。”
身子不爽?孙长运冷笑一声继续道:“刚才朕还听说她在大街上游逛呢,身子不爽还上街玩?”
孙长运的语气不知因为什么变得这么冲,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祈祷神使大人千万别生气。
可惜的是祈祷失败了,千代沐冰冷的言语更甚刚才,“本座的夫人去街上看看游行散散心,有何不妥?”
“哼,我看她是成心不想来,拂朕的面子!”话音刚落千代沐面前的桌案便嘭一声断成了两半。
这一声巨响总算让孙长运清醒了过来,可现在再道歉已经没有了,千代沐能够容忍许多事情,唯独姬宓的事情他一步不让,谁敢说宓儿不好,那便是犯了他的大忌,“你有多大的面子?请动了本座,还想再请动神使夫人?今日纵使拂了你的面子又如何。”
千代沐的口气源于他强悍的实力,整个人身为神帝的气势一放出来,孙长运差点就直接跪下了,好在千代沐还给他留了一点面子。
转过身子面对孙长琤的时候,千代沐的脸色已经转变回了正常模样,没有刚才面对皇帝时的狠厉,“最近几日我都在天宝,有事便到想来客栈找我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大殿,直到千代沐走远,宴会上的人才喘过气来,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实力才能释放出这种让人活不下去的威压。
众目睽睽下的天宝皇帝孙长运脸色很不好,所有人都趁他还没有发疯之前赶紧找个借口先离开了,就连他的那些儿女妃嫔也都不例外。
“真是晦气,皇上的到底怎么想的,竟然用那种语气和神使大人说话,而且说的还是神使大人不爱听的。”走在路上,一个男人向旁边的男人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刚才的气氛有多紧绷啊,真希望自己手上有把小刀,一刀隔断这紧绷的气氛。
他身旁的男人也还没从那气氛中缓过来,“你小声点,隔墙有耳。不过你说得也没错,真不知道皇上是哪根筋搭错了,说什么不好,非说宓小姐的不是,这神使大人平日里对宓小姐言听计从的,宠成那模样,哪儿容得下旁人说她一句不好。”
哎。
两人一同叹气,还好他们跑得快,不然现在遭殃的肯定有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