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沙场秋点兵
呜呜的号角之声,惊天动地。
城墙之上甲胄鲜明,以英国公,定国公为首的勋贵左右侍立。
嘉靖皇帝少见的一身戎装,在陆炳的护卫之下,缓步走上了城楼之上。
所过之地,所有士卒都纷纷跪倒,山呼万岁。
在一声接着一声万岁之声中,嘉靖皇帝来到了城楼之上。这里正是北京城的东门朝阳门。朝阳门乃是漕运进入京师的要道,运河到了通州,水运变成陆运,然后通过一百多里的道路,将大量粮食从朝阳门运入京师之中。
以至于朝阳门瓮城之上,都刻着稻穗,也算是特别的标识。
内阁与六部尚书,都跟在嘉靖后面登上了朝阳门城楼。
这嘉靖站在城头之上,只觉得眼前的声势壮阔之极。
十万之众是多少人?
很多人都没有这印象,嘉靖也没有。
但是而今他有了。
却见仇鸾就在朝阳门外立下了自己的中军大旗,中军大纛之下有五色旗帜,看上去分外鲜明。特别是最高的旗帜上,平虏大将军仇,六个大字,字大儒斗,掐金走银,上好的绸面。好生威风。
至于下面各部,嘉靖一眼看去,只见旗帜林立,一面面方形的旗帜上,都写着某某千户某。某某指挥,某某参将某。这都是作战单位,受到中军的指挥。
再这些旗帜下面,就是一面面三角旗了。这些具体到某一个百户,甚至一个总旗的军队。
战场之上的指挥全部靠旗帜,一层指挥一层,这也是为什么斩将夺旗,可以相提并论的原因。因为在混乱的战场之上,一旦旗帜倒下了,上级就找不到了,下面的士卒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一支军队即便还保存的战力。在全局来看,在作战序列之中,已经不复存在了。
当然了,再远一点的旗帜就不那么好看了。
嘉靖明显的看到了,真定乡兵,河间勤王军等等旗帜,他们的旗帜就没有这样整齐划一了。毕竟民兵吗?大概在几个月之前,还在家乡玩泥巴的。能摆出这个阵势已经不错了。
更多的就不必要求了。
仇鸾的布置就是朝阳门为中心,这里布置的最精锐的军队。而两侧都是民兵,乡兵。
嘉靖看了一圈,问陆炳说道:“周梦臣在什么地方?”
陆炳拿了望远镜一看,递给嘉靖说道:“陛下,在这里。”
嘉靖抬起目光,倒不至于看不见。周梦臣所部在更远一点,距离仇鸾本阵大概一里多的距离。嘉靖拿起千里镜,细细看去。看得很清楚了。
似乎周梦臣行动有一点点缓慢。而今还没有立下阵脚。周梦臣军中有多少人,嘉靖一时间看不清楚,但是能看清楚,周梦臣这里有数百辆大车。大车在马匹的拉动之下,缓缓的行动,正慢慢的散开,似乎要摆出一个方阵的样子。
只是嘉靖千里镜抬得稍稍高了一点,立即觉得视线之中多了不少烟尘。他放下千里镜。看见了更大的烟尘。嘉靖问陆炳道:“这是怎么回事?”
陆炳有一些凝重,说道:“陛下,俺答来了。”
陆炳说的不错,俺答来了。
俺答带大队骑兵而来。
而今的俺答兵分两路,一路是押送战利品回关外,一路在这里牵制大军,所以而今俺答手中也不过十万骑上下,算起来明军的兵力还占优。
只是千军难得,一将难求。宣大多出精兵,大明军队的底子还不错的。如果周尚文带领,借俺答一个胆子,也不敢在这样情况下与周尚文打。只是可惜,仇鸾自以为了解俺答,却不想也被俺答看透了。
与仇鸾打,再给仇鸾添三十万大军,俺答也是包打的。
甚至给仇鸾兵越多,就越容易打。无他,仇鸾根本没有能力驾驭这么多兵力。
俺答一摆手,大军缓缓的停了下。风一吹,被马蹄掀起来的黄沙,也缓缓的飘散了,似乎一瞬间,在京城之东。涌出了十万骑兵。俺答也拿出千里镜,细细看了看仇鸾的排兵布阵。从周梦臣所部,到仇鸾所部,然后到了朝阳门下的宣大军,到两翼的各路民兵。
最后落到了朝阳门的城楼之上。
早期的望远镜能力有限,此刻俺答距离朝阳门城楼有七八里之远,他只能看见城楼之上,人影重重,有很多人,但是看不清楚具体每一个人相貌与衣着。但是城楼上有一面高大的龙旗,却是全场最高的,甚至比仇鸾的帅旗还要高出不少,简直是高耸入云,上面两三丈的旗面上,一条金龙,随风而动,上下翻滚,看样子就好像要破旗而出。
这再明白不过。嘉靖在城楼之上。
因为除却嘉靖,整个大明没有人敢用这一面旗帜。
俺答收起了千里镜说道:“嘉靖就在城楼之上。本汗这一次如果能抓一个大明皇帝回草原,那就再好不过来。”
俺答此言一出,周围的人也都哈哈大笑,说道:“我等一定为大汗抓大明皇帝,大汗在大都当皇帝吧。”
奉承声不断。
俺答内心之中还是很清醒的。他的话里都很清楚。什么时候能抓住嘉靖,自然是打破北京城了。再打破北京城的情况,俺答也仅仅想将嘉靖带回草原,并没有多想别的。说他没有雄心壮志也好,说他深刻认识到了蒙古与大明的力量差距。没有非分之心也好。
最少这个时候,俺答还没有想过要入主中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
俺答伸出一只手,向下虚按。周围的将领的欢笑之声,一下子都停了下来。气氛边的严肃起来。破关一战,俺答威信已立,上下服膺。俺答说道:“辛爱,你说说这一战,该怎么打?”
辛爱说道:“父汗,不是说好了。对仇鸾手下留情吗?我不知道手下留情的战事该怎么打?所以还是父汗下令吧。”
俺答听了,有几分失望。
辛爱作为他的长子。打仗不错,人不能说蠢,但是心机却不复杂。
这样的人是当不过大汗的。俺答表面豪爽之极,但是内心之中该有的心机,一点也不少。只是他的儿子似乎没有继承一点。就好像这一件事情,俺答为了培养辛爱,与仇鸾通信的事情,俺答并没有瞒过辛爱。
这意思俺答没有想到,他对仇鸾的承诺,辛爱竟然当真了。
俺答只能安慰自己,孩子还小,有些东西,等他长大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俺答说道:“我要你说,你就说。”
萧教主也笑着说道:“贝勒尽管开口,无须在乎仇鸾。”
萧教主心中暗道:“如果俺答如辛爱如此好糊弄,就太好了。”他看了一眼俺答,俺答春秋正盛,显然不是考虑继承人的时候,萧教主也就息了某些心思。
辛爱极目眺望了一阵子,说道:“没有什么好说的,先拔了前面这一阵,直冲北京城下,便是了。”
俺答心中暗暗摇头。辛爱的方法不是不能用。只是猛打猛冲之下,不知道要折损多少将士。即便而今有这么大的胜利,俺答还是很清醒的知道,大明与蒙古不是一个体量。
大明损失而今十几万大军,只要肯下功夫,数月就能重建,而他要是损失了这十几万大军,非二十年不能重建了。
他手中的哪里是大军,是蒙古一代人。该死人的时候,要敢死人的,但是不敢死的时候,也需要好好斟酌。辛爱显然没有斟酌。
俺答问道:“萧卿,你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