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上海港外
林润说道:“大人,我见识过晒盐法之后,对气学有了更深的了解。觉得晒盐之法,其中也是有很多改进的地步,故而留了不少盐场。”
周梦臣听了,暗暗一笑。也知道林润这个到底还是不够圆滑。他是舍不得这些东西都填了幕后那些人的嘴巴。
周梦臣何尝舍得。如果有可能,周梦臣也想将背后的人清理的干干净净的。这样一来,盐税又能多出一大截。但是不可能。
很多人的根子直通朝廷,甚至直通大内。
周梦臣除非造反,否则是不可能大清洗的。只能徐徐图之。
不过林润这样做,周梦臣是可以理解的,他也没有深究。反而对改进晒盐法很有兴趣。他说道:“哦,你准备如何改进晒盐法。”
林润松了一口气,说道:“大人,请跟我来。”
随即来到海边几重院落。
这年头土地不值钱,更不要说盐场的土地,更不值钱,所以都是圈着好大的院子。周梦臣进去之后,立即有几十人迎了进来,周梦臣看到为首一个人,有些印象说道:“你是----”
“学生陈道之,拜见老师。”这个三十多岁的人说道:“学生在六艺书院就读,听过大人您的课。”
周梦臣心中欢喜,说道:“不错。”
他高兴的不是陈道之事故人,而是高兴经过江南一行,他周某人的学说。不再默默无闻了,不敢说是当世显学,但是如果有心之人盘点天下学问,是少不了说上周梦臣气学一脉的。
不管林润是拍马屁也好,是真信奉气学也好。他在盐场设立一个专门的研究机构。对周梦臣来说,都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要知道在此之前,这样的研究机构与研究工作。都是周梦臣,已经周梦臣的弟子开启的。而今却是林润开启的。说明气学越发深入人心了。
这对周梦臣来说,简直是高兴到极点的大利好。
周梦臣立即去看看了,陈道之的研究。
不过,他一看下来,有些失望。
陈道之的水平太有限了。他仅仅在研究晒盐法的一些技术细节,如何更好的晒盐,同时也在记录与研究天气。原因也很简单。晒盐法对阳光太过依赖了。
一旦天气骤变。晒盐场上的卤水,很可能就要重新再来。
这两个课题,一个太简单。一个太难。
晒盐法的技术细节,是有研究的必要。因为是晒盐法是基于福建的晒盐法。是一种经验总结。未必全都是合适的。也未必合适这边的海水与气候。
但是这潜力也是有限的。
至于对气象的研究。
其实北-京钦天监,才是行家。但是他们也么有研究出什么。只是记录而已。并且总结一些好像是谚语的规律,仅此而已。
毕竟气象这个混沌系统,是非常难研究的。
周梦臣也没有说什么,鼓励了一番,保持对学术前沿敏感度,多读期刊等等,当年老师的套话。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随即为了这题了一个匾额:“天下第一盐。”
一行巡视,到了这个就是终点了。
不过,周梦臣并没有回扬州。而是等了两日。等上海的船只来接,然后乘船南下,不过两日就到上海。
一年多没有来上海,上海给人的变化简直是日新月异。
他被堵到了吴淞口外面。
原因是上海县令海瑞,启动了上海港扩建工程,是上海县自己承担了十几万两的经费,要将上海港扩建。所以而今从吴淞江逆流而上,空间不大。有大量的船只都滞留在外面。
自然也包括了周梦臣的船只。
其实,海瑞早就想扩建上海港了。而今才等到机会。却是宁波,温台,福州,泉州,登莱,等地次第开港。吸引了一大批海商,让上海港人满为患的局面,得到了缓解。
只是财富动人心。
上海开港这一两年之间,因为上海港占据了唯一的开港港口的地位,整个大明的商人都来到这里。上海就好像吹气球一般膨胀起来。
各项基础设施都不行。
而其他的基础设施也就罢了。一来没有那么重要。二来,修缮起来也不是太费事。最大难点就是港口。
周梦臣当初修的码头,已经高估了船只数量。但是一年之后,这个数量就是远远不足了。虽然这些很多港口在一两年之间,次第开港。
但是海瑞还是坚信,上海港于大明有不可替代的位置,虽然会因为其他地方开港,暂时夺取客源,但是时间长了,不管是有其他客源流入上海,还是跑到其他地方商人再次回来。
反正上海而今的港口不够用。
所以海瑞力排众议,开启了扩建工程。这一扩建就占据了很多泊位,让上海港的泊位更加不够用。才有大量的船只停滞在吴淞口这里。
甚至吴淞口这里也建立了临时的码头。看样子,迟早会发展成为外港。
徐渭说道:“大人,我去通报一声吧。想来海瑞也不敢让大人在外面等着。”
周梦臣说道:“不用,等等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这也是真正的人间烟火。”
于是,一直到入夜时分,也没有论到他们。
忽然旁边船上有人来请,说相逢不如偶遇,而且今日恐怕是入不了港了。不如大家一起聚聚。
周梦臣听了,也大感兴趣,但是周梦臣身边的护卫人员,怎么敢让周梦臣上其他人的船。要知道,这些海商在这里老老实实的。那是因为吴淞口这里有驻军,还有一支船队,虽然都是一些小船,但是船上有大炮。而且他们背后是大明朝廷,这些才老老实实的。
他们在海上,是什么样子?
谁也说不准。
谁也不能否认,即便在开海之后,有大量商人涌入大海之中,也并没有洗刷到海商亡命徒的形象。甚至因为财富的刺激之下,很多人更亡命了。
甚至一些聚啸山林中的人,也觉得还是海上有前途,也都从土匪改行成为海商这个有前途的职业,当然了,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不介意干一些老本行。
这也是难免的。
毕竟海上很多地方,都是法外之地,大明朝廷根本管不到,那是真正的丛林法则。能在海上做大做强的商人,手中没有多少人命,他自己都不相信。
周梦臣身边的人怎么可能让周梦臣过去。
无奈,周梦臣只能以自己船大为由,成为这一场临时宴会的主办方。
周围的海商,不知道是出于人脉的考虑,还是别的想法,还真没有人聚集。
于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周围的客商纷纷登上了周梦臣的船。
周梦臣出门迎接,为首一个海商,说道:“见过这位大人?”
周梦臣一愣,说道;“你见过我?”
这个海商说道:“我没有见过大人,也不知道大人是谁?”
周梦臣说道:“那你-----”
这海商哈哈一笑,说道:“这船我是见过的,是江南造船厂福船,特别加固过的,能上重炮的那一款,而且大人您船上这箱子,位置好生特别,都是放在炮位上,而且你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都是行伍出身,特别这位仁心,将手铳都露出来了。”
“江南造船场的船,大炮,还有这手铳,都是稀罕物件。等闲人是拿不到的,所以您不是大人,就是衙内。”
周梦臣笑道:“哦,你为什么不觉得我是位衙内啊?”
“大人说笑了。”这海商说道:“你的气质,怎么可能是一位衙内,即便是大人有些余荫,但也决计不是靠余荫走到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