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课间,课桌上都会伏下一大半人头。
常言道高考是一场持久战,与其说是拼智商,不如说是拼毅力,而这一点在每年的十二月份左右体现得淋漓尽致。
身心俱疲是这一阶段最好的形容词,再多的八卦统统都只能算作调味剂,正餐永远是——
总记串的化学方程式、从未解出答案的压轴大题、新颖跳脱到毫无头绪的作文。
考试次数太多,学生们已经锻炼出一颗较为坚强的心脏,从最初的闻“试”色变到如今的处变不惊。
但不变的是,和老师对答案时,仍会神经绷紧,成绩单即将排好时,仍会坐立难安。
这次大考结束,姜喜澄考得很差,是她高中三年里考过最差的成绩,直接从年级第八掉到了年级三十一。
这样令人心惊胆战的大退步,让身为班主任的徐利华不得不重视起来,专门找了姜喜澄谈心。
“最近学习上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徐利华问。
姜喜澄得知成绩后,早已无数次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明明是和之前一样的学习方法、一样的学习时间、一样的学习环境,没有一丝丝的变化,但就是落下了这么多。
哪怕是粗心大意也好、力不从心也罢,最起码能成为安慰自己的理由。
不像现在,她再不情愿也只能认清事实,那些题目她确实都不会,没有哪种情况比这更糟糕了。
姜喜澄叹出一口气:“徐老师,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跟不上了大家的进度,平均正确率高达百分之八十的题,我却是那百分之二十。”
本以为任何老师在面对这样的回答时,就算不会咄咄逼人,也会批评一句“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在哪里松懈了,只有你最清楚!”
可徐利华却安慰性地拍了拍姜喜澄的肩:“老师明白,成绩退步你比任何人都难过,可能只是这次恰好考到了你的知识盲区,不代表什么。”
“知识就是一点一点补起来的嘛,没关系,调整心态,不要被这次意外影响,相信下次你会做得更好!”
姜喜澄鞠了个躬,声音轻浅却坚定:“谢谢徐老师,我会加油的。”
她走出办公室,拐了几道弯,风迎面打来,已经有了冬的气息,虽算不上刺骨,却也冻得人不自觉缩紧脖子。
她加快脚程,赶回班级。
接下来的几天,姜喜澄可谓担当得起“拼命三娘”的称号。
明明往常就已足够用功,这回却像是要榨干自己所有的潜力,不留任何余地。
就连岑望都看不下去,让她循序渐进,悠着点来。
姜喜澄头都不抬,不知是敷衍还是真心,说了句我有分寸。
这天周五晚,姜喜澄坐在书桌前,眼皮的咬合力堪比鲨鱼,她竭力瞪眼,可生物本能却让她意识逐渐混沌。
在入眠前的一秒,她身子猛然一抖。
不行不行,不会的题还有一大堆呢,她还不能睡,不能睡。
姜喜澄狠掐了一把胳膊上的肉,不知道是不是太困,痛觉迟钝了不少,困倦仍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她沉思片刻,不经意瞟了眼窗子,忽生一个想法。
姜喜澄起身,尝试打开窗。
夜晚的温度比白天低很多,萧瑟的寒意激得她太阳穴一疼。
姜喜澄在屋内只穿了件薄睡衣,冷风一吹,浑身都颤起鸡皮疙瘩。
但好歹,她完全清醒了。
姜喜澄满意地坐回椅子上。
不得不说,寒冷让大脑活跃不少,她的思维要比往常迅捷,效率高了不止一倍,甚至越做越兴奋,像嗑了药一样。
姜喜澄在凌晨两点心情通畅地上了床。
明天还要用这个方法,沉入梦乡前,她如此想。
第二天一醒来,姜喜澄微一动,发现头沉得像个铅球,里面如同有千百个锥子持续敲打。
她立马意识到,她感冒了。
或许夜晚总是比白天容易不理智,姜喜澄身体力行地理解了一句话的涵义——
不作就不会死。
姜喜澄撑着不适的身子,伸手摸索到手机。
已经是下午一点,她这是睡了多久啊?
微信有几条未读消息,是岑望的。
9:40。
EpOCh:去图书馆学习吗?
11:10。
EpOCh:还在睡?
12:45。
EpOCh:?
姜喜澄连打字的力气也没有了,按着语音键匆匆回复了条:不去了。
发完后,她卸下最后一丝力道,手机从她手中脱落,在被子上发出声轻轻的闷响。
姜喜澄难受地闭上眼。
再睡会儿吧,说不定睡一觉起来就好了,不行的话再吃药。
岑望看到消息的时候,是下午五点。
彼时他刚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去吃个晚饭。
语音一点开,他身形一滞,错愕了下。
这是姜喜澄的声音?
岑望仔细确认了下聊天界面。
她这嗓音哑得这么严重,肯定是发烧了。
EpOCh:发烧了?
EpOCh:家里有药吗?
岑望随意找了家咖啡厅坐下,等了二十多分钟那头都没有回复。
姜喜澄家没人在,她不会烧糊涂了吧?
他扣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虽然现在的年轻人手机常年静音,但他还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丝希望。
意料之中的,姜喜澄没接。
岑望不寄希望于她的回复了,当即推门而出拦了辆出租车,报了西颐小区的地址。
“麻烦您快点。”
司机见他神态举止藏不住的焦急,不由得打听:“小伙子,这是怎么了?”
岑望不愿多言,模棱两可的:“家里有事。”
司机见状,知趣地不再多问。
图书馆离小区不算远,即便遇上了两个红灯,也才用了十分钟。
岑望却觉得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无从得知她现在的状况,又联系不到她,无力感和惶恐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上一次他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触碰到林初泉冰冷的尸体时。
岑望跨步上楼,从包里掏出姜喜澄家门的钥匙,自从方兰把钥匙交给他,他便一直随身携带。
等不及敲门,他径直而入。
“姜喜澄。”
无人应声。
岑望四下环视,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姜喜澄的身影。
他快步走向她卧室,也顾不上考虑礼节,拧门闯入。
屋内一片漆黑,窗帘并未拉开,被子有一团鼓起。
岑望蹲下身,手背贴了贴姜喜澄的额头。
烫得令人心惊。
他拍拍她的脸蛋:“姜喜澄,醒醒,去医院。”
姜喜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动了下身子。
症状丝毫没减轻,头痛得快要裂开,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
“你怎么来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声音有多不正常,嗓子仿佛被砂纸打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