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引得对面座和隔壁座的乘客都投来目光。
但纪昀也不想管别人怎么想她了,她现在心情不好,看什么都心烦,真想像孙悟空一样去大闹天宫。
可惜她上不了天宫,只能和路柏言发个牢骚。
那头很快发来了消息。
路:你在火车上?
对话停留在纪昀回复的“嗯”上。
本以为聊天就此画上句号,纪昀却在出站口发现了路柏言的身影。
她还发现,淮城的初雪降临了。
地面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疏疏的雪花,白色让世界变得空灵又纯净。
纪昀没精打采地问:“你怎么来了?”
路柏言随口道:“路过。”
纪昀敷衍:“那你可太会路过了。”
路柏言认真打量纪昀。
她穿了件鹅黄色的羽绒服,明亮又畅快,倒是符合她一贯的性格。
可这次,那个爱蹦蹦跳跳的身影肉眼可见的低沉。
路柏言抬手,指尖戳着纪昀眉宇间的褶皱:“一直皱着眉,不怕长抬头纹?”
纪昀闻言眉心平展,弹开他的手:“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怎么可能会长抬头纹。”
“事在人为,我说的只是大部分情况,但未必你们就不是那小部分。”路柏言在回应她最后的语音。
纪昀闷闷地嗯了声。
路柏言忽然像变魔术似的从掌心变出颗玉米味的软糖:
“吃颗糖吧。”
黄澄澄的半透明包装袋,里面玉米形状的糖果看着就很甜很软,让人想痛快地咬上一口。
路柏言摸了下鼻尖,安慰得有些笨拙:“吃了糖心情会变好。”
纪昀梨涡终于重现:“好呀。”
她仰起脸,雪花融化在她脸颊,冰冰凉凉的。
路柏言又绕回了那个话题:“阶段性的友情很常见,有些人的分开并不是因为矛盾,而是不可抗力。”
“相遇不一定会有结局,但过程往往珍贵。”
纪昀手作话筒状举到路柏言下巴,眨巴眨巴眼:“这位兄台,说出你的故事。”
路柏言无奈:“不是在说你吗?怎么扯到我了。”
纪昀有些无辜:“因为你的话听起来就很有哲理,你很像个过来人。”
路柏言梳理了下回忆,开口:“就是二年级那会儿认识一个男生,我们说要当一辈子的朋友,可是后来他转学了,从那以后就断联了,我也再没见过他。”
纪昀怅然:“毕竟那时候年纪小,也没有什么联系方式。”
“不过你不要伤心,他长大了以后肯定也会像你想念他一样想念你。”
路柏言笑了下:“他想不想念我无所谓,我记着他就够了。”
纪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路柏言:“吃点什么?请你。”
纪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店。
路柏言顺着她的指尖望了眼:“肯德基?你之前不还嚷嚷着说要减肥吗?”
纪昀食指竖在他眼前,左右来回摆动:“nOnOnO,这你就不懂了吧,汉堡多健康啊,有肉有菜的,多么营养均衡的美食!”
“……”
路柏言嘴角一抽:“你就是这么给自己洗脑的?”
纪昀啧了声:“怎么说得那么难听?我这是不愿意辜负食物对我的召唤,我多用心良苦,你知道么你!”
路柏言睨着她,半晌后继续朝前走,扔下句没诚意的妥协:
“行吧,你话多,你说得对。”
纪昀眯眼追上去:“你这是变着法的说我话痨吧。”
“……”
纪昀狮子大开口,要了两个汉堡和一个中薯。
路柏言质疑的眼神明晃晃的。
纪昀不服:“我能吃完的,我已经化悲愤为食欲了。”
路柏言淡淡道:“你别撑死就行。”
纪昀最听不得别人激她:“嘿唉!你瞧好吧。”
结果纪昀最后只吃了一个汉堡和半桶薯条,就已经快要撑破肚皮了。
路柏言声音听着有些无可奈何:“走吧。”
纪昀趴在餐桌上:“不行不行,我缓缓。”
路柏言起身去拉她胳膊,脸上似笑非笑的:“就是让你散、步、消、食。”
纪昀哀怨地瞅他一眼,悻悻然和他一同出了门。
雪势渐大,如倾沙般纷纷扬扬。
“你说说你就穿个大衣,凹什么韩剧男主的造型啊,你看你这手冰——”
纪昀触了下路柏言的手背,噤了声。
他手很热,在这大冷天跟火炉似的。
路柏言一挑眉:“你裹得倒像个熊,手还冰成这个鬼样。”
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别坐公交了,打车吧。”
纪昀有点恼火,怎么今天跟路柏言拌嘴没一次拌赢的!
不过还是保暖要紧,她飞速钻进了车内。
车窗起了雾,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纪昀沉浸式地用手指在上面作画——两个牵手的小女孩。
她画工一般,只能勾画些粗线条。
画完后,纪昀眼泪又不听话地往外涌。
她吸吸鼻子,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下一秒。
左耳被塞了个蓝牙耳机。
纪昀扭头去看路柏言,他五官在昏暗的环境下只显出个立体的阴影。
她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说什么好。
路柏言没什么表情:“听歌。”
纪昀依言垂下眼,注意力集中在耳机里陌生却又欢快的旋律:
“雪下的声音,慢慢又轻轻。”
“我望向你的眼睛 忽闪又忽明。”
“雪下的声音,是那么的近。”
“那么动听,多像我爱你的心。”
歌词的含义太直白、太应景,纪昀一愣,下意识看向路柏言。
路柏言把她脸掰向另一侧:“别多想,这是日推里随机播放的。”
他舔了下嘴唇:“我只是看你情绪低落,帮你调节一下心情。”
纪昀看路柏言这反应,不怀好意地凑近。
“喂。”
“我都还没说什么,你慌啥?”
“你不会是被我的魅力吸引到,又怕我拒绝你,拿情歌暗戳戳给我表白吧?”
路柏言瞥了她一眼,又立马把头转走:“谁会被二傻子吸引。”
纪昀一拳砸向他臂膀:“我就是逗你玩的,你居然对我人身攻击?”
路柏言长臂一伸,越过她身前,把窗上的简笔画擦掉:“触景容易生情,我可不想看到你哭的傻样子。”
纪昀抿唇盯他,无声地笑了笑。
有些人,藏在傲娇的外壳下,却掩不住善良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