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少了喘气的空隙，忙完这件事总有下一件事续上。
姜喜澄和黎兆撕破脸后，由于黎兆班长的关系，避免不了偶尔打交道。
但好在他再也没有说过任何过分的话，规规矩矩的，保持在恰当的界限里与她交谈。
黎兆的笑还是那样温和，弧度还是那样完美，但总藏着些意味不明。
至于是什么，姜喜澄不想再细究。
三月份，一模来临。
有传言说，根据学校统计，绝大部分学生一模的成绩和高考成绩是最接近的。
所以同学们面对这场考试都很紧张。
因为如果正常发挥还考差了，那很可能就预示着未来的结局。
排名出来后，程铭璇直接从末游跳跃到了中上游，拿到成绩单时许多人都暗暗咂舌。
不像大部分老师那样，徐利华并未自作主张选择当众表扬程铭璇，而是私下找了她谈话：
“老师认为并不是每个同学都会喜欢被单独拎出来作评价，即便这评价是好的。”
“所以老师要征询你的意见，你愿意在班上给大家做个表率吗？”
程铭璇不带犹豫地拒绝：“不愿意。”
因为她过去名次的特殊性，她其实并不想被太多人关注，她只想默默地进步。
你好卷呀——这是她升入高中以来听过最多的一句话，但这话背后的真实想法，究竟是肯定她的勤奋，还是对她努力又无收获的不屑。
程铭璇不愿去想。
如果徐利华在班上夸她，她势必又会收到一些刻意的关注，以及虽无恶意但听着并不舒服的话语，比如：“你好卷呀，再卷下次都要进步一百名了，休息一下吧。”
这是她可以预想到的。
程铭璇无法对此视若无睹。
在这个阶段，她不想再让自己的情绪出现大的波动。
“我理解你。”徐利华掏出支崭新的钢笔，“这是老师送你的礼物，你值得一个表扬。”
值得。
或许，没有人不想收到这样的夸奖。
程铭璇胸腔震动，她微微欠身：“谢谢徐老师。”
回到班级，她爱惜地来回抚摸笔身。
程铭璇想，她永远不会使用它，她要珍藏它。
因为这支笔对她的意义不一般，它告诉她——
你的高中有点辛苦，但不重要。
今天的你比昨天的你厉害，你做到了。
＊
四月一日，愚人节。
到底是十几岁的少男少女，遇到这种节日，幼稚兮兮的一面便展露出来。
早自习刚下，纪昀直直朝下指，表情正经：“你鞋带开了。”
姜喜澄下意识朝鞋面看去。
鞋带系得很牢。
被诓了。
她抬眼，纪昀笑得狡黠：“愚人节快乐。”
虽然姜喜澄觉得这种小把戏套路并不深，但她还是掉入了圈套。
她要骗回来！
她忽地指向纪昀的头发，语气听起来真的是在着急：“你发夹不见了！”
纪昀身体比大脑快，手已经触上脑袋。
指腹凸起的触感清晰。
她嘿嘿一笑：“很难不中招啊。”
晚上回家时，姜喜澄故技重施，睫毛不安分地颤了下，目光却清澈：“你衣领折进去了。”
岑望动也不动，悠悠开口：“你知道吗？”
他唇边笑意清浅：“你骗人时，睫毛会眨。”
姜喜澄佯作生气，她双手抱胸：“能不能学着点人情世故，你不应该戳穿我，你应该配合我。”
岑望反问：“你很想让我骗你？”
姜喜澄觉得这话怪怪的：“倒也不是，纯属愚人节限定版恶趣味。”
岑望哦了声，像是表示理解。
“行。”
姜喜澄还没琢磨出这个“行”是什么意思，岑望的话便砸下来，砸得她脑袋晕乎乎的：
“我不喜欢春天。”
翻译过来就是：我喜欢春天。
姜喜澄噎了下。
别怪她自恋，直觉告诉她，他在以物喻人。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哦。”
岑望偏头看着姜喜澄发顶笑，模仿她闷闷的语气：“哦。”
她睖他。
与此同时，纪昀和杨许然并排骑着小电驴出校。
由于新学期的制度改革，没了到校外吃饭的机会，再加上学习压力倍增，周末约出去玩的次数也减少了。
纪昀想，她已经好久没见到路柏言了。
没了他在耳边犯个贱，竟觉得日子有点闷闷的。
谁知路柏言晚上放学居然在校门口等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没你在我耳边聒噪，我这日子都少了点乐子。”
纪昀：“……”
这大概也算一种心有灵犀。
纪昀瞥了眼他身后，空空如也，惊惑道：“你不会要让我载你回家吧？”
路柏言拍了拍她小电驴的头，轻笑：“呵，最近变聪明了嘛。”
杨许然低头一笑：“那昀昀，我先回去了？”
路柏言在心里给杨许然点了个赞，多有眼力见啊。
纪昀瞥了眼眼前杵着的“大麻烦”，叹口气：“好，许然明天见。”
和杨许然挥手告别完，纪昀质问：“你小电驴呢？你自行车呢？”
路柏言答得迅速，像是早已打好了草稿：“自行车不在学校，小电驴坏了。”
纪昀半信半疑：“那你朋友呢？”
她打趣路柏言：“是不是你人品不行，人家不载你呀？”
路柏言丝毫未见慌乱：“他们走得早，我发现小电驴坏的时候，已经没人了。”
七中晚自习比一中早下二十分钟，他要是走过来，时间倒也完全够。
总之，理由很缜密，找不出破绽，至少纪昀找不出，她甚至觉得挺合理。
不然专门从七中跑到一中，就为了坐她车回家？这太多此一举了吧。
纪昀仔细审视他，似是要看透什么：“不过——”
路柏言被她这一停顿整得心虚，她看出他说假话了？
反正愚人节，他说一下也没什么的吧。
路柏言硬着头皮对上她视线，直到嘴角的弧度都快僵了，纪昀终于说出后半句话：“你为什么不直接打车回家？”
纪昀想瞧他脑子里是不是有水在晃荡。
路柏言松了口气，一副无辜又无奈的样子：“没钱。”
纪昀哼了声：“我这也是按里程收费的啊。”
她扭头示意：“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