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鹏没想为难收容站的伤兵,可这个天大的麻烦却偏偏落到了守备团的身上,军统那个姓沈的站长此刻就坐在自己的团部会议室里,言明如果自己不按照军统的意思做,自己这个守备团团长就算是干到头了。“马团长,意思都已经跟你说明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要你加强浏阳这里的防卫,对进出浏阳的人仔细盘查,怎么?做不到吗?”沈怀宇低头喝茶,却用眼角的余光在看着马大鹏。
额头满是油汗的马大鹏早已经坐立不安,在浏阳左右逢源的马大鹏又怎么会是个傻蛋,心知军统此举并不是为了浏阳的防卫,但马大鹏却不能把话挑明。收容站有一批伤残士兵要回归故里,这是黄成中早就告知给马大鹏的事情,而且黄成中还说要马大鹏届时派些守备团的士兵沿路保护至长沙。沈怀宇就差把话给说明白了,马大鹏当然也Zhīdào对方是冲着收容站那些伤兵来的。
“没Wèntí,没Wèntí,我这就让下面的人在进出浏阳的要道上设卡盘查。”马大鹏悄悄的望了一眼墙角的那台座钟,心里只盼着黄成中的那些伤兵能早点上路。马大鹏本想着反正把守关卡的也是自己的人,到时候糊弄糊弄也能把黄成中的人放过去,可惜没等他手下的军官离开团部,沈怀宇却说要军统的人跟着一块去关卡上监督盘查。
“老子这是撞了什么邪了。”悄悄抬眼看着沈怀宇的背影,马大鹏恨的牙齿发痒。查抄黑市的时候,黄成中他们只拿走了药品和武器,虽然那些烟土获利之后也分了一份给收容站,但马大鹏是从中获利最多的人。马大鹏Zhīdào如果自己正的对那些离开浏阳的伤兵下了手,黄成中和赵大炮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滇军虽说不受军政部待见,可自己这个小小的地方守备团团长却不是能招惹滇军的。
沈怀宇找了马大鹏在进出浏阳的要道上设卡,军营里正在准备行装的唐城等人并不Zhīdào此事,因为马大鹏连续几波派去给收容站报信的人都被军统给暗中扣下了。“老黄,记住我昨晚跟你说的那些,要想好好活下去,就别再弄那些事情。军统既然已经上门,就绝对不会没事找事,你玩不过他们的,早点把自己摘出来,也能留个体面。”临行之前,唐城还在叮嘱着黄成中,至于对方听不听的,则不再唐城的考虑之中。
就要分别了,收容站里那些轻伤员们都过来和自己相熟的伤残士兵告别,马大鹏也狠狠的抱着收容站里的厨子嚎了一嗓子,要不是侯三早早把他拉上搭车,马志鹏说不定早已经哭成了泪人。“诸位,你们都是为了国家流过血的人,我唐城答应了你们的长官会送你们的弟兄回顾故里,就一定会做到。”最后上了大车的唐城对着拥堵在收容站门口的一众伤兵敬了一记军礼,然后吩咐侯三出发。
22辆大车上拉着收容站里的近百名伤残士兵缓缓离开,大车上的士兵频频回头望向还站在那里的袍泽们,有人在拼命的挥手,有人已经放声大哭,就连说要送唐城他们一程的赵大炮也是满眼的水汽。“老赵,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在我面前玩这个调调?”见赵大炮频频擦拭眼眶,唐城忍不住笑了出来。
“扯淡,老子这是被土眯了眼,狗日的不是才下过雨吗,这路上咋还是这么大的尘土。”赵大炮当然不能认账,很是蛮横的把自己擦拭眼眶怪罪于公路上的尘土。唐城只是说笑,却也没想点破或是揪住这个话题说个没完,当下只是对着赵大炮哈哈一笑,引的赵大炮老脸发红不得不频频扭头去找唐城身边的穆连山说话。
车队走出没多远,窝在大车里的唐城突然有些心绪不宁,随即叫来骑着高头大马的骰子低声吩咐了几句,骰子点点头策马疾驰而去。“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军统的人上门绝不会就这么容易罢手,他们在军营里什么也问不出来,可如果咱们的人离开军营,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唐城的大车上都是放心之人,唐城说话倒是不用躲着人。
“咋的?老子就不信他们军统的人还敢在半道上劫下咱们,姥姥,老子手里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听了唐城的话,赵大炮瞪圆了眼珠子,用剩下的右手拍打着腰间的驳壳枪,满不在乎的说道。赵大炮是个纯粹的军人,唐城刚才那些话已经逗出了他的火气,唐城Zhīdào赵大炮绝对不是说着玩的,如果军统的人真的在半路上使坏,赵大炮腰里这支短枪一定会打响。
“老赵,过了啊,根本犯不上着急上火的事情,看看你那眼珠子瞪的,像是要吃人一样。”唐城可不想赵大炮真的和军统的人出现冲突,赵大炮是个伤残军官,与公与私,军统拿他都没有办法。可自己这些人却不行,如果严格的说,自己这些人根本就属于逃兵或是溃兵,别说是军统,就是马大鹏的守备团都能收拾自己。
唐城借着滇军的名头西进云南,这是要带着侯三他们找一条活路,如果真的跟军统起了冲突,自己这些人别说去云南,Kěnéng连浏阳都走不出去。“我就是这么猜了一下,先不说猜的对不对,就算人家在半路上盘查咱们,那也是人家军统的职责,你犯得上用枪和人家说话吗?出枪是要有说法的,如果没有,那就是挑衅,挑衅军统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情,咱们不是傻子,所以不干那样的事情。”
赵大炮也Zhīdào自己是个嘴笨的,在收容站的时候,自己和黄成中两个人都不是唐城的对手,现在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哪里会说得过唐城。“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军统的人说要盘查,咱们就任由他们盘查?我们滇军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赵大炮不顾穆连山的规劝,只是直眉楞眼的看着唐城。
“你傻啊,军统就只有几个人,那点人够在浏阳设卡吗?设卡的一定会是马大鹏的守备团,上次抄没黑市的事情,他马大鹏可是拿了不少好处的,你想想,他都已经和咱们同流合污了,还敢真的为难咱们吗?所以,你就放宽心,虽说不Zhīdào军统的人会使出什么花招来,可如果咱们咬死了就是送伤兵回归故里,我想那些军统的人拿咱们也是没用办法的。”
见唐城打定主意还是想弄打死不承认那一套,赵大炮有些不以为然,却不想忽然见到唐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在自己眼前晃了一把。“这是你们滇军在长沙城里的办事处开出的手令,上面已经说明我们这趟远行的缘由,这上面可是有你们滇军的大印。如果那些军统的人连这个都不承认,咱们到时完全可以以此为借口把他们扣在浏阳,等着你们滇军上层和他们军统慢慢打官司好了。”
唐城手上的手令是黄成中从长沙城里的滇军办事处要来的,原本只是一纸公文,可到了唐城这里,却多出了一份人员名单。唐城已经把自己9人的名字尽数添加进名单里,并叮嘱侯三他们各自记牢了假借来的身份,不管是谁问起,只管说自己就是滇军的人即可,就算是去查阅60军的编制名单,唐城他们假借来的这些身份和名字也都是真的。
战争是残酷的,战场上除了战死的、受伤的、继续活着的之外,就还有一种人,那就是失踪者。失踪者并不都是逃兵或是溃兵,也有那些死于炮灰中无法找到尸体的士兵,唐城他们假借来的身份全都是60军的失踪人员,数百失踪人员中总有适合唐城他们的身份和名字。唐城已经把能想到的都做了,现在需要担心的只有如跗骨之蛆的军统,摆脱掉他们,唐城他们才算是真正安全。
不管唐城如果的劝解,赵大炮还是一脸的冷意,可不管怎样,伤兵们乘坐的大车还是一刻不停的继续向前行进着。骰子策马回来的时候,脸上亦如赵大炮那般满是冷意,“连长,守备团的马大鹏突然让他的人在进出浏阳的要道上设置了关卡,我连续看了两个地方,都有他们设下的卡子,所有进出关卡的人都被检查了,狗日的这个马大鹏这是想玩花招了。”
骰子被唐城命令前出侦查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头,这里是浏阳,已经能算是后方,在后方还侦查什么。可等筛子看到守备团设下的关卡时,筛子立马据明白了唐城要自己前出侦查的缘由。“看来我还是猜对了啊,不过我觉得这倒不是马大鹏在对付我们,恐怕根子还是出在那些军统的人身上,不用管那些,咱们该怎么走还是怎么走。”唐城依旧慢条斯理,让已经怒火上涌的筛子很是不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