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战,这是唐城第一次亲眼见到空战,机翼下带着膏药旗徽标的日军飞机和两架带着铁血十八星徽标的飞机缠斗在一起,就在唐城头顶上方的天空中。第一次见到本方战机的身影,还端着饭盒的溃兵们都加入到欢呼的行列之中,有些还兴奋的朝着天空中挥舞着手臂。只见这两架本方战斗机带着悦耳的嗡鸣声冲向那架落了单的日军战机,并率先发出“哒哒哒”的机炮声。由于是白天,站在地面往上看,唐城他们也只能依稀辨认出带有曳光弹的弹迹。
就在这么一瞬间,原本看着形势不妙的日军战机便已各自摆动机翼急转闪避躲开了对方的第一轮打击。眼见着本方战机首次攻击失利,这让在地面上观战的溃兵们不禁把心给悬了起来。数量上处于绝对优势的两架本方迅速拉起机头,在唐城他们这些门外汉看来,本方飞机攀升的Sùdù与姿态看起来都要比对手赏心悦目得多。
攀升之后的本方飞机形成一前一后的双机战术队形,那架日军战机原本也在努力爬升,发现自己被盯上之后旋即改为平飞并急速转向。这一招似乎很是有效,只是在关键时刻,领头的本方战斗机抢先开火,持续四五秒的长射令那日军战机当空折翼,如断翅的鸟儿翻滚着坠向地面,最终在轰然巨响中化为一大团火球。
在地面上观战的溃兵们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唐城的心里也同样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可大家的欢呼声还未消散,从远处疾飞而来的三架日军战机瞬间破坏了大家的好心情。包抄而来的日军战机相继开火,炒豆子般的机枪声连贯而清脆,领头那架本方战斗机迅即做出了一个侧滚的机动动作,但后面那架反应似乎慢了半拍,旋即陷入到了敌人猛烈的弹雨之中。带着极大的不情愿,溃兵们眼睁睁看着中弹的己方战斗机也拖着乌烟坠落直下。
在飞机坠落前,飞行员总算是及时跳了伞,洁白的伞花在空中绽放,却带着一种无法抹去的感伤。三架日军战机并没有落井下石地狙杀跳伞飞行员,而是追着另一架本方战斗机而去,一比三的绝对劣势并没有令它狼狈而逃,反而是掉头杀向敌人。
灵巧的战鹰在空中杂耍般的翻滚,让人仿佛看到了陷于敌人战阵而竭力躲避剑枪的骑士。凭借飞行员的冷静操作和战机本身的优越性能,它甚至一度找到了再次攻击的机会并且开了火,然而这一击非但没能干掉对方,反被别的日军飞机找到机会,最终只落了个和同伴一样黯淡的下场。
已经目瞪口呆的溃兵们士气低落,更有甚者在捶胸顿足垂泪不已,好在那三架日军战机只是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便即离开,并没有发现隐在下方林子里的唐城他们。“我刚才瞅着跳伞的那家伙好像落的离咱们不是很远。”侯三凑到唐城身边欲言又止,话中的意思却已经表露了自己想去救援那跳伞飞行员的心思。
望山跑死马,这是一句老话,但既然是先Rénmen传下来的老话,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背着物资的溃兵们原想着侯三说的并不是很远,可实际走着,却只累的汗流浃背却还是没到地方。正当大家疲惫不堪的时候,前面的山林里突然传来一声爆炸声,队伍瞬间齐齐的矮了一截,所有人第一时间就趴伏下来,担当前锋的骰子带着岩龙兄弟俩朝着爆炸烟雾冒起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
妈的,是什么东西爆炸了?难道这里除了自己这伙人之外还有其他人吗?唐城一边前行,一边让身边的溃兵们散开戒备。翻过前面的小山头,不远处的树林里一股浓烟滚滚飘起,唐城汇合了骰子他们之后悄悄的靠了上去,随着距离的缩短,一股烤肉的香味传了过来。唐城看见身边的赵亮一阵哆嗦,嗓子里不由的也是一阵恶心,随着烟雾传来的烤肉味意味着什么意思,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时候的烤肉味与他们的烤野猪肉味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所有人缓慢的移动着,慢慢的接近了爆炸的地方。硝烟中夹杂的肉香味越来越浓郁,让大家不约而同的吐了,狂吐。爆炸的中心点在一棵树下,可以看见那棵树已经断裂了,断裂的树木正噼噼啪啪的烧着。以树根为半径的草地上散落着一些冒着烟的尸体碎块,肉香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一条人腿被高高抛起挂在了一棵树的树枝上,正冒着热气。
离这棵树不远的草地上散落着大小不一的零件和铁片,再稍远一点的地方,已经断裂的机翼赫然在目。“是那架被日军战机击中掉落下来的国军飞机”看到了机翼,唐城便找到了答案。两架国军相继掉落下来,一架的飞行员拉了降落伞,另一架却是拖着黑烟直直掉进了山林,此刻出现在唐城他们面前的便是那架掉落下来的飞机。
身后的草丛里传来了有东西跑动的声音,唐城打着手势,大家举着枪慢慢的蹲在了草丛里。一阵鸟叫传来,原来是侯三不放心带着几个溃兵追了过来。“这边有个活的,是那个跳了伞的飞行员,被挂在树上了。”一开始就跑了不见了踪影的谭飞呲着后怖跑了回来,他找见了那个跳伞的飞行员,却不会爬树,只好跑回来搬救兵来了。
在老兵的生存法则里,死了的永远没有活着的重要,得知那跳伞的飞行员还活着,唐城便留了几个人在这里收捡阵亡飞行员的尸体,自己则带着岩龙兄弟跟着谭飞去救那个被挂在树上的飞行员。“娘的,还是个大鼻子外国人呢。”岩虎几下就爬上了大树用砍刀割断了伞绳,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没想到这个已经昏厥的飞行员居然是个黄头发大鼻子的外国人。
“你还好吧?”被凉水激面的大鼻子飞行员捂着手臂痛苦的呻吟着,唐城用英语问了一句,但对方只是木愣愣的睁眼看着他,漠然的表情有种垂死的麻木。许是缓过劲来了,呻吟了几下的飞行员仔细打量着唐城和一众溃兵们,然后指指自己飞行夹克的上衣口袋,比划着要唐城去掏他的口袋。
唐城按照对方的比划伸手进口袋里摸出两张长方形的皮质物品,乍一看其中一块是一面美国国旗,但还用多种文字写着“来华助战洋人(美国),军民一体救护”的字样。而在另一块薄一些的则同样用多种文字写着如下字样:“我们是美国空军,来华助战打日本,请予救护并报告于附近联军,美国政府定酬谢你们。”
看了这东西,唐城有些失笑,闹了半天,这货刚才根本就没有醒过劲,要不也不会无视自己用英语的询问。“你别乱动,我看看你的胳膊。”见这个大鼻子一直捂着自己的左臂,唐城便试着将大鼻子捂在伤口上的右手移开,仔细检查过对方满是血迹的左臂,唐城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说这个大鼻子的左臂连同腋下血肉模糊,可这大鼻子的伤势并不是很重,唐城撕开随身携带的急救包,撒过止血粉之后,用纱布把大鼻子的左臂连同腋下裹了个严严实实。在这个过程中,一脸惊恐的大鼻子飞行员一直保持着麻木的表情,眼神也有些散乱的不时看着围观自己的一众溃兵们,唯独发白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几滴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下。
“行了,你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我们是国军,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欣赏了一番自己的包扎技术,唐城环视一圈逼退了围观过来的溃兵们,这才开口询问这个神色木楞的外国飞行员。唐城已经Zhīdào这位是个来华助战的美国人,可唐城并不Zhīdào这货驾驶的飞机是从什么地方起飞的,这个伤势并无大碍的美国飞行员显然便是唐城知晓外界情况的唯一来源。
很久没有说过英语了,唐城的口语听着稍稍有些怪异,不过在这个误以为落入日军手中的美国飞行员听来,却不亚于是上帝的福音。“上到,我还以为你们是日本小箩卜头。”回过神的飞行员兴奋不已,能在飞机失事之后被国军救下便是极大的幸运,能遇上一个会说英语的国军军官,更是大幸。
乔治?帕克斯是这个美国飞行员的名字,原以为会葬身丛林的乔治没想到自己会被一队国军救下,已经在中国生活三年的乔治对自己的救命恩Rénmen无话不说。虽说乔治的中国话还有待提高,可这并不妨碍他和溃兵们之间的交流,得知唐城他们在丛林里已经击杀多股日军,乔治对唐城这个会说流利英语的国军军官更加的好奇。
“上帝与你同在”站在自己同伴的墓前,乔治脸色沉重却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悲伤,“Xīshēng并不可怕,战场既是战士的舞台也是坟场,战士本就该死在战场上。”乔治的话重重的砸在唐城心间,这个表情真挚的大鼻子老外这一刻在唐城眼中很是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