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市税务大检查进行了半个月后取得了显着的成果,提高了全市人民的税务法律意识……。”报纸上这么一段话,并不能说明什么,也没有多少人会去当真。
消息灵通一点的人才知道,周一上午市委常委会上,董中华痛心疾首的宣布,有足够的证据显示,汪爱民同志有重大的经济问题,市纪委立刻介入。
可以说除了杨帆,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事情有点匪夷所思。董中华居然也能大义灭亲了?说出去不怕笑死全大院里的人啊!
事情就这么发生了,还在纬县一线战斗的汪爱民,正在冲一干手下发火的时候,没有出席常委会的王晨,带着两个人走进办公室。
“汪爱民同志,组织上有点问题请你回去说清楚!”除了名字不一样,这句话王晨说了不下五十遍了。每说一次,就意味着有一个人要倒在官场上。
汪爱民先是一愣,随即像条疯狗似的的大叫:“我是冤枉的,我是被人陷害的,我要见董书记。”
王晨皱着眉头,一扭嘴巴说:“带走!”
死狗一样的汪爱民给拖上了车,叫声很快就消失了。王晨消失之后,留下办公室里几个地税局的官员还在簌簌的发抖!有两个年龄大一点的,已经站不稳当了,需要扶着桌子才能站住。常委会上罗达刚预料的一幕没有出现,市委副书记杨帆在董中华大谈廉政的时候,始终是一言不发。没人能从这小子的表情里看出任何端倪来,即便是杨帆一个阵营里地人。也看不出这个年轻的市委副书记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最终还是一个电话打断了董中华滔滔不绝的讲话,看来一下手机号码后,董中华说:“杨书记,你来接着说,我去接个电话。”
所有人的脑子里冒出的全是一排问号,一贯稳重的组织部长李军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甚至下意识的回头看看窗子外面。没错!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
一直在苦思冥想地圆振,听见这句话的当口,犹如头上炸响了一个惊雷。不自觉的抬眼看了一下杨帆。脸上控制不住地惊愕了一下下。
没有听错。董中华确实是这么说地。
罗达刚地眼睛眯了起来。每次他遇到重大疑难问题地时候。都这个表情。这个好习惯算是帮了罗达刚一个大忙了。整个会场里面也只有他在这一瞬间表现地还算镇定。不过。罗达刚地心里此刻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惜老子不是纪委书记啊!罗达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多好地一个机会啊。怎么就轮不到我拿到董中华地把柄呢?
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整个江南省!罗达刚在心里无奈地呐喊!
侯大勇在这一瞬间嘴上地烟掉在桌子上。聂云岚地脸涨地通红。很快把头低下。苏妙娥闵建不约而同地朝杨帆看过来。目光中地探寻显而易见。一直在打瞌睡地马飙。一瞬间也睁开了眼睛。
接下来应该是痛打落水狗了?大多数人都在这么想!
杨帆只是微微一笑说:“大家还是等一等!”
董中华脸色难看地点点头,匆匆出去了。电话是王晨打来的,汪爱民控制住了。尽管何少华之前已经说过,不会牵扯到别人,董中华还是忍住不地一阵微微的发抖。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稳的跟座山一样的杨帆,董中华心里的恐惧头一次到了不寒而栗的地步。
不甘心?有用么?
从何少华的眼神里,董中华就知道自己光明的人生走到尽头了。只有等杨帆这个小子离开宛陵。才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好好配合杨帆的工作!”何少华这句话非常的荒唐,明明董中华才是一把手。可这话就是从何少华的嘴巴里出来了。说的不容置疑,说的痛心疾首。
“把你放在宛陵。是考虑到宛陵市这几年经济发展很快,你到那里去容易做出点成绩来。”当初上任时,何少华的谆谆教导音犹在耳,现在全部都变了。
变成了“杨帆同志做出的成绩,也有你一份嘛。”
董中华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事情大致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何少华都被搞定了,自己就算是一把手,又能如何?当然董中华还有一个疑问,杨帆不是郝南的人的么?
疑问归疑问,会议还是要继续开的!盖子也是要继续捂着的!影响也是一定要控制的!
“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材料,一定要及时的上报!”很不放心的交代一句后,董中华微微的恢复了一点平静。只要杨帆能配合,事情应该能控制在市一级的范围内。董中华在心里也只能这么祈祷了。
杨帆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不出意外的话,会议结束后,自己也应该接到一个电话。仅仅销毁一台电脑上的资料,并不足以让杨帆放心。汪爱民的问题要查,查到什么一个程度,这里面很有讲究。该捏在手里的东西,还是要捏在手里比较安心一点。
胜利者和失败者的心情是不一样的,当然杨帆并没有以胜利者的身份自居,不然的话董中华屁股下面的那个位置,就该是自己坐上去了。说到底杨帆也很无奈,想做点事情往脸上增加里颜料,就得学会斗争,学会妥协。没有斗争,就没有一个发挥的余地,没有妥协,同样做不成什么事情。
收拾好心情的董中华回到会议室里继续开会,不管怎么难过。屁股下的位置是保住了。经历了会议伊始地猛料之后,大家的口味都刁钻了许多,后面的很多议题多少有点草草了事的意思。
有点想法的人,都要回去消化一下。
市委秘书长柳正阳现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好像屁股下面的椅子上面有针似的。
怎么办?怎么办?前几次虽然谈不上得罪杨帆,但是杨帆判自己一个立场不坚定,总算是有充分理由的?柳正阳距离六十岁还有两届的时间,不求上进但求一直坐稳位置地心态还是有的。人大还缺一个副主任啊,柳秘书长的级别正合适!
杨帆刚刚在办公室里坐下,一个电话催命似地进来了。
拿起电话练号码都不看。杨帆淡淡的说:“哪一位?”坐在外间听见杨帆突然换了一个开场白了,林顿不禁微微一笑,想起杨帆在区委书记地位置上时。开场白也是这样的。
董中华差点一口气没顺过来,电话上有来电显示的。你小子没看见啊?以前你不是这样的!算了,我忍还不行么?
“杨书记,汪爱民被双规了,地税局的工作你看谁来主持比较合适?”市委书记这么对副手说话,也算是破天荒了。
“我考虑考虑!”杨帆当仁不让的接受了董中华地投降,这是杨帆辛苦跟何少华做买卖换来的权利。要不是顾忌到换一个市委书记不好伺候。杨帆会毫不犹疑的搞死董中华。
“嗯,我等你的回话!”董中华几乎要哭出来了,放下电话后忍不住的双手捂着脸,一个大老爷们正厅级干部,此刻的心酸谁能知道?
可惜,没人倾听董中华的倾诉,也没人会同情他。体制内地失败者。不值得同情!甚至说地难听一点。人都是自作自受的!
挂了电话,杨帆开始考虑地税局长地人选问题!只要在常委会上由自己提名并且通过这个人选。宛陵市今后就没人能对杨帆构成太大的威胁了。
“林顿,去把刘波叫来!”
一声招呼后。林顿屁股下面装了弹簧似地跳了起来,干脆的应了一声说:“这就去!”
走在楼道上的林顿,胸部也比平时挺了许多。刚下楼,正打算去找刘波时,柳正阳一脸笑容的朝林顿招手:“林秘书!”
“柳秘书长有事吩咐?”林顿还算客气,柳正阳微微的安心了一下,看来还算风平浪静。
“杨书记今天有没有别的安排?我想找他汇报工作!”柳正阳笑的格外灿烂,笑的林顿一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啊,杨书记经常临时有事请的,要不我回去问一下?”找个借口推脱一下,柳正阳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声“滑头”,脸上却是依旧在笑着说:“嗯,麻烦林秘书了。”
林顿笑着说:“杨书记让我找刘秘书长去一下,我先忙去了。”
目送着林顿走进刘波的办公室,柳正阳差不多要哭出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不能坐以待毙啊!市委市政府两套班子,准备下的冷板凳多了去了,哪一张不是人坐的?
刘波接到林顿的传话,多少有点激动。常委会上他虽然没资格进去,会议记录在面前摆着呢。稍微看一看就知道这大院子天变了!
刘波自然不会有太多的幻想,能在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上坐稳了,就算是运气不错了。领导在会议结束后首先传唤自己,说明信任自己。不能翘尾巴啊!
走进杨帆的办公室前,刘波遇见几个属下,手是背着的,胸膛也是挺着的,在“刘秘书长”的问候声中,非常矜持的点着头。站在杨帆的办公室门口前,刘波调整了一下姿势,微微的弯着腰,双手规矩的贴着大腿,不急不徐的走进来。
“杨书记,您叫我?”
杨帆看见刘波这个表情,心里微微的笑了笑,指着对面的沙发热情的说:“坐,要抽烟自己拿,摆桌子上呢。我看完这份文件先。”
半个小时之后,杨帆满意的抬起头。桌子上的烟刘波动也没动,林顿端来的茶也没碰一下,一直微微的低着头坐着,显得非常的有耐心。
“抽烟!”杨帆丢给刘波一支烟,这一次刘波接住了,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说:“杨书记,您这烟可是好烟啊。”
“孔速这个人怎么样?你觉得靠谱么?”杨帆淡淡的问了一句,刘波微微的一震,手微微的抖了一下后,沉吟一番说:“老孔这个人,工作作风比较踏实,对领导也非常尊重。”
这句话的重点是后半句,杨帆颇有同感的说:“嗯,老孔这个人确实尊重领导。你觉得老干局的姚建军怎么样?”
刘波狐疑的看了杨帆一眼,犹豫了好一会才说:“老姚到快岁数了?人还是不错的!”
这个评价有点无奈啊,一个正处,被发配到老干局去了,这就很说明问题了。这个人没啥根基,真要提拔的话,倒也能放心的用,但是用不长久啊。领导征求咱的意见,咱要为领导负责不是?“是啊,这是个问题啊!”杨帆感慨一声,刘波一看火候差不多了,笑着站起来说:“您没别的吩咐,我先回去了。”
领导要考虑问题,留下来不是碍眼么?要知道进退!
“嗯,你先去忙!”没有出乎刘波的预料,杨帆点点头表示了一下。刘波迈着最轻的步子,慢慢退了出去,顺手把门也给带上。
林顿想起之前柳正阳的态度,本想给杨帆提一下的,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足足忍了半个小时,杨帆开门出来时,林顿才笑着站起来说:“杨书记,有什么吩咐?”
“叫小王准备车,去一趟民政局!”
孔速正在办公室里显得有点无聊的看报纸,民政局这个衙门,说好不好,说差不差,马马虎虎的。曹颖圆在的时候,孔速还有点想头,曹颖圆调走后,孔速就只能巴望着别被人调整到冷板凳上去了。五十出头的人了,这辈子也没啥大志向了。一切都以稳定为第一要务!
电话响的时候,孔速看了看手机号码,一看是刘波打来的,立刻四下看了看。
“刘秘书长,您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不过今天杨书记提到你的名字,问我对你的看法。”刘波慢悠悠的说着,一副邀功请赏的架势。
孔速的手抖了一下,还好手机没掉,咳嗽一声看看门口,走到走廊上确定没有别人后,孔速压低声音说:“这份情!兄弟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