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练要准备的东西说着好像不多,其实准备起来也并不少。董天鹰和糯米细细地说了一回,吩咐糯米去准备一些青泉峰上好寻觅的东西,剩下的自然是交由董天鹰自己和卫石磊负责。毕竟万剑宗这五座仙峰各有特色,总有些东西是特定的仙峰才容易得到的。
糯米回头对孙敏说了说这次历练的安排,孙敏也没什么异议。这样的人数的确是够了的,领队的又是个小云雾峰的外门弟子,还曾经参加过历练,他自然也不会反对,说是会跟体修那边沟通一下,确认对方的态度。
“这队伍里边,要是猎到了妖兽或是找到了仙药,要怎么分配?”
孙敏这样问了一句,糯米顿时就愣住了,有些期期艾艾的,捉着衣服下摆一点一点拧。孙敏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压根儿没问这事,忍不住叹了口气。
“说你什么好,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问?当时候如果队长把东西都占全了,我们到哪里说理去。”
糯米张了张嘴,有点儿不服气的模样,小声讲,“可是……可是……要是想独占,就是说好了,也能独占的呀……”
她这么一讲,倒是把孙敏的话给堵回去了。孙敏回头想想,觉得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也就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下去,又问了一些要准备什么东西的话。
分配到糯米头上要准备的东西,大都是仙草仙药。准备着要在外边随时用到的。糯米既然已经学会了制造仙膏,董天鹰便吩咐她在山门里边的时候多熬制一点儿,到时候将仙膏带在身上,自然比带着仙草要方便一些。也剩了地方。
糯米自己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将所有仙药都放在储物袋里边,随身携带。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到。她对于当初没能随身备着仙药,为清音真人治疗还十分的耿耿于怀。
除了仙药以外,糯米需要准备的,就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了。像是驱赶妖蛇的雄黄硫石和可以吸引低阶妖兽障狐的天香木等等。历练时候的干粮和灵酒自有小云雾峰的董天鹰负责,卫石磊也会准备一些灵箭,还有人会专门准备灵符等等。
董天鹰要和糯米约着时间离开山门的时候,糯米很是犹豫了一下。她还想着要先问一问柱子。接着再挑选时间的。可董天鹰已经先自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每个人对此都毫无异议的模样。糯米也就实在说不出还要再拖延的话来。
她最后也只能吞吞吐吐地和董天鹰将,说有个体修还不曾定下来。
董天鹰脸上果然又闪过了丝不悦。不过他到底是曾经做过买卖的,脸上的表情藏得很好。那不高兴只是在眼底一闪而过。快得糯米完全没有注意。
为了要向柱子拿个准话,糯米这天缓了缓武技的修炼,停了打坐,专心致志地坐在床上等着柱子回来。林萝还十分奇怪地看了糯米一眼,倒是没多问什么。
柱子果然又是向往常那样,一直到了快半夜的时候才回到了房间来,整个房间里边已经只剩下糯米一个人醒着了。糯米都已经困得直揉眼睛了,突然见到柱子回来,赶紧就从床上跳起来跑了过去。
“师兄师兄,你……你要一块去历练么?”
糯米一下子从床上蹦下来。光着脚站在地上,带着慢慢的希翼和期许地看着柱子。她的眼神就是在夜空里边都闪闪发亮的,就是房间里边已经没有了烛火,可她的那双眼睛里边缺好似藏着碎金的精光一样,比那散落在夜空里的星辰还要闪耀。
在这仙峰上边,天空上常年被仙雾所笼罩,就是天色再好,抬头也都看不见星光。只有离开了这山峰,到世俗那边去,才能重新见到久违的星光。
柱子看着糯米着急地跳到地上来找他问事儿,不由也跟着愣了愣。等反应过来糯米的话的时候,就更是大大地愣住了。
“你要去历练?”
“嗯。已经说好了,七个人……师兄一起去么?”糯米十分认真讲,一边还摊着小手板勾着手指数数儿,“有领队的,孙敏师兄也去,还有黄石峰的……”
柱子低头看着糯米那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又晃了晃神。
当初这个小娃子跟在他身前,瘦瘦小小的,指尖上是裂开来的伤口,皱巴着张小脸,任他笨手笨脚地处理伤口。可现在,才不过是一年的时间,糯米就已经长到足够大,能独自寻了队伍,到外边历练去了。
柱子很是有些恍惚,总觉得心里边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来。
糯米掰着手指头说了半天,见柱子一点儿反应也没有,还以为柱子不高兴了,有些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一眼,却见柱子好像是在发呆一样,便伸手去拉了拉柱子的衣袖,小声地喊了声“师兄”。
柱子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一低头,见到糯米用那种怯生生的眼神在看着他,顿时又觉得这小师弟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仍是像当初那样纯良。
“师兄……去么?”糯米还在很努力地邀请着。
柱子迟疑了一下,往黑漆漆的房间里头望了一眼,再低下头来对上糯米希翼的目光,到底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放阿妹一个人在山上。”
一个人在山上……
他这样一说,糯米才想起来,这次她和孙敏都要一起到外办去历练,若是柱子也跟着一道出去了,这的确是要放林萝一个人在山上的。
先前,糯米可从来没有想到这一点。不是她要刻意无视林萝,而是她实在没有这种将某个人当成必须要照顾的对象的习惯。即便是她自己这样的,也从不觉得缺了谁就活不下去。反倒是不论有什么人在她的身边,她都必须自己努力才是。
她原本昂得高高的脑袋便低了下去,拉扯着自己的衣角,很想张嘴说一句什么,可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说出什么话来。
柱子这样一讲,她便沮丧了起来。她满心希望能跟柱子一道出去的,压根儿想不到柱子会有什么拒绝的必要,可现在真得了个拒绝,满腔的热情就好似被泼上了一盆凉水,完全提不起干劲来了。
她到底是不大会撒娇的,心里边虽然有些难过,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头站了一会儿,静静地点了点头,就走到床铺那头去了。
柱子见她这样,心里边也跟着有些愧疚起来。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为了阿妹,就拒绝了师弟一样。可这根本就是个无稽的想法。
——师弟看上去,并不特别需要他。他到底不过就是个体修,现在师弟也已经成了外门弟子,来往的也都是些修为层次更高的,再也不需要他在旁边看着了。而阿妹,却仍是个从世俗里边刚入山门的丫头,仍是要他在旁边瞧着的。
这样一想,柱子便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林萝才是那个最需要他守在旁边的人。
柱子抬头望了一眼床铺那边,只见糯米已经缩到了床铺最里边的角落,盖着被子躺在里边,身子好像蜷得比平日要更紧一些。
柱子挠了挠头,总觉得这么从背后一望,糯米那小小的身影也显出了一点萧瑟寂寞来。
他便忽而又觉得有些后悔起来。可这时候就是后悔,他也实在不能说再跟着出去,他心里边仍是惦记着要留在山门里边,尽管林萝好像从来也不开口需要他的照看和保护,可林萝永远会用一种乞求似的眼神看着他,看得他心底一阵发热。
糯米却永远只想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像小兽一样,默默舔舐着自己的毛发。很多时候,柱子都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去担心,糯米自己就会过得很好。
柱子在门边呆站了一会儿,慢慢地舒了口气,终于平静了心情,像往常一样走到床边,脱了外套,坐到床上去。他脱衣裳的时候很小心,又整了整里衫,将新添的那些伤口都藏在了衣服下边。
糯米并没有转身看他,只是轻轻挪了挪身子,往床铺里边再缩了缩,让出了更多空间来。
柱子忽而有种感觉,觉得糯米好像再也不会同他讲话了一样。他心里边顿时一慌,伸手去摸了摸糯米的头发,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讪讪了半晌,只低低地喊了一句“师弟”。
糯米又动了动,很轻地“嗯”了一声,声音里边好像也听不出什么异样来。
柱子这才猛地松了口气,很想再努力解释一下自己留在山上的心思,可低头看着糯米好像并不很在意的模样,又觉得自己这样翻来覆去的讲,是不是有些太啰嗦了。
这样想了半日,他原本就劳累得很,人也跟着迷糊了起来。他探头看了看,之间糯米已经完全缩在被子里边,好似已经睡熟了一样。他便觉得大概真只是自己太过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