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回头细细地想了想自己现在的情况,顿时就觉得有些儿前途灰暗了。她若是再这样下去,不要说是到外头去当什么散修了,就是能不能在门派里边站稳脚跟都成问题。
原先她才刚到杂役府这边来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这里的修士同山门里边的修士之间有什么差距,可现在到头来需要她做出抉择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杂役府这边的修士早就被磨平了心志了。就是将这牢门打开了,他们也已经再也无力飞出去。
她的情形要比那些常年在杂役府里边的修士好一些,可她年小力弱,就是有着一飞冲天的决心,也没有那样的能耐,更何况她如今还没有飞天的力气。
帮着外头的修士开炉炼丹,积存下来一点儿灵石,不过是她所能做到的其中一小步。若她的理想是好好在山门里边不引人注目地好好过日子,就像那些在门派里边守着经阁和丹炉、寿元将至的老修士一般,那她的日子应当能过得十分舒爽。
若要论起性子来,她原本也是那样平和清冷的,外头流浪的经历给她的更多是入微的谨慎细致,只要是能在山门里边好好过日子,或者运道再好一些,能最后找上一个相互扶持着的道侣,对她而言就已经很足够了。
可她偏偏从踏入修仙之途的时候就已经看着叶梵了,目光再也没从叶梵身上转开过。她想要追赶的人并不是那样的平凡,哪怕她只是想要跟在后头,都只能努力鞭策自己。
何况她现在的心思也不仅仅就是为了要追赶叶梵的。她想要学炼丹术,想要让木魁好起来,想要将那个红色的魂元培养成鬼修,想要――
她还想要让柱子师兄再不要那样辛苦了。能够同她一起,慢慢地修道。
而这一切,都需要她首先有着自保的能力。
那个红色的混元如今常常被糯米拿出来放在月光的下边,期盼着月光的精华能够给予那个魂元更大的力量。这只不过是她想起以往看的一些话本里边,将月色的精华夸得神乎其神的。才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只是从结果上边来看,这实在算不上一个好办法。
木魁如今也已经不再是缩在房间的角落里边了,她常常同木魁讲话。木魁偶尔也会对她生出一点儿反应来。虽说那些反应并不算什么回答,却也总归是有点儿进步了。她不敢同木魁讲太多心里话,总怕叶梵会听见,就只能一个人苦闷地憋着。
杂役府里边的修士在铁生门的人刚离开的那段时间里边,的确是猛然地爆发起一阵修炼的潮流来。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果然就像萧景言所预言的那样,那些修士也都渐渐地变得迟疑了起来。手上那些存着仙药的。也都开始了观望。
萧景言将那些炼成的丹药交出去以后。又晃荡了几天,居然就再没有修士愿意找他帮忙炼制丹药了的。他回头苦笑着和糯米讲了,糯米也并不很在意。两人先前都已经察觉到了这种可能性,现在只不过是应验了而已,也并没有多少失望的情绪。
因着外头的开炉委托都没有了,糯米这才抽出了时间来,将叶梵新交给她的仙药全都炼制完成了。接着就开始拼命地修习起武技来。
她这也算是被迫无奈了。
要说糯米的体质,其实是更适宜修习仙术的。她天生体弱,可灵根却相当高,修炼云露诀的时候比一般杂役弟子要顺畅不少,即便是修炼一些高阶的仙术,也会比万剑宗里头的内外门弟子要更快速。
可惜她自己并不知道这些,还一直以为自己的灵根不大好,兼之又在杂役府这样荒凉的地方,哪里能找到仙术的法诀。她每日将那几个已经学会了的仙术都修炼几遍,可那都只不过是些辅助性的,压根儿没有什么作用。
除此以外,她想要再提升自己的实力,就只能是修炼体术了。
先前糯米一直是在灵田里头干活儿,等活计忙完了,便是躲到房间里边去开炉炼丹,从来不曾在外头的演武场上出现过。现在她是突然改了性子,每日上午到灵田里边将灵谷浇灌一遍,将身体里边的真元力挤个一干二净以后,擦擦汗水吃个午饭,稍微打坐一阵子,马上就奔到了演武场里头去练习武技。
杂役府这边同万剑宗山门上并不一样,底下只有一道细细的灵脉在流转,灵气自然不如山门上那样充沛,也不会凝出仙雾来。因而下午的时间正是烈日当空,光是就站在演武场的空地上边,就足以让人汗流浃背的了。
这种时候仍能在演武场上修炼的,大都是些偷得了空闲的体修。寻常武修只要稍微将就一些的,都已经先自回到了房间里边去,先打坐练功,等太阳没有那样猛烈了,再到外头去练习。
糯米的时间排得满满的,夜里还要在房间里边打坐运行周天的。她用的法子同旁人不同,需要躲开旁人的目光,而且因着体内有一根寒藤,她总担心会又闹出什么大动静来,便都只是在傍晚以后再进行修炼的。这样一来,唯一空余出来修习武技的时间便只剩这日光毒辣的下午了。
她既是个外门弟子,又是青泉峰出身的,年纪在杂役府里头就相当打眼,几乎所有修士都知道杂役府里边有个她这样年纪的小医修。因而当她往演武场上一站的时候,原先那些在修炼着的体修都忍不住一愣,还以为她是到这边来找人的。
糯米自己却十分认真。
她已经许久没有认真地修习过武技了,这时候再过来,见了周遭也还有几个体修,就觉得有些害羞起来。
不论是修习刀术、剑术还是别的什么奇门异术,武技的入门标准就是能够以法器的灵风击碎一块二十斤的金刚石。不管是将那金刚石切开两半,还是从中间洞穿,又或是用拳用掌击得粉碎,只要能在那金刚石上留下伤痕,便算是小有所成了。
糯米先前修习武技的时候,因着挑选了一门偏冷的,根本找不到趁手的兵器,因此修炼的大都是一些打基础的拳腿动作,或是用相关的仙药为自己稍微改造一下体质。等拿到那根鞭子法器以后,先是忙着要为叶梵开炉炼丹,紧接着就被发配到了这个杂役府里边来,也从来没有好好地进行过系统的练习。现在她将那鞭子拿到了手上,竟然隐隐感觉那鞭子好像对她生出了抗拒来一样。让她心头一阵发虚。
边上的体修原先只以为她是来找人的,可后来见到她居然站到了场上,手臂上又缠了一条灵鞭,这才确定她是真的要过来修炼的,看着她的眼神也跟着有些变化了。
不过这种时候能够在演武场上修炼的体修,大都是些性子实在的,见她一个小不点站在场上,比那练习用的铁木桩还要矮小,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只是,周遭那些体修都忍不住三五不时地朝着她的方向偷偷张望。
糯米还是首次站在这个场子上,夹杂在三五个壮硕成熟的体修中间,让她忍不住有些胆怯,刚从伙房那头奔跑过来,小脸蛋儿也显得有些红扑扑的,脖子后边还有一层细细的汗水,随着发尾的一点儿绒毛,蹭在衣服上让她觉得有些痒痒的。
她也偷偷地看了看边上的那几个体修。体修虽然因为她的出现而有些分心,可修炼仍是十分的专注。只见右边离她最近的那个体修扎了个马步,将腰蹲得低低的,双手平举,交错着叠在面前,慢慢地呼了一口气,将手分开收回到了腰间。
随着那体修慢慢的吐纳,收在腰侧的拳头也被他渐渐收紧,十分用力地蜷在一起,关节的位置都隐隐地有点发红。
“呼――”
那体修又吐了一口气,身子一挺,右手拳头往后一拉,突然就击了出去。他看上去很壮实,拳却很快,不见拳风,可根本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又收了回来,那拳头同铁木大柱撞击的声音才刚传到糯米耳边,他已经又将腰压了回去。
拳头和铁木相击的声音就好像是敲打了钟鼓一样,又闷又沉地在人耳边回荡着,让人的心跳都跟着一并鼓动起来。
那体修还回头朝着糯米咧嘴笑了笑。
糯米赶紧将头扭了回去,只觉得自己耳朵里边嗡嗡的都是那相击的响动。
演武场是露天的,和青泉峰上边的不同,她光是就这么站着,已经能感受到天上照下来的日光火辣辣的,晒得她背上一片微湿。她赶紧收敛了心神,盯着自己眼前那块练习用的金刚石,也学着旁边的体修那样慢慢地调整着呼吸。
她不是体修,修炼的并不是*,因而并不像旁边的体修那样需要练习拳脚功夫。她只需要用自己的真元力去激活手上那条灵鞭,用自己的灵识去压制掌管灵鞭的运行轨迹和鞭风,让灵鞭按着自己的心意去游走就是了。
按照玉简上边的描述,她首先需要做的是将自己的真元力融入到灵鞭内部去,就像是控制自己的手脚一样去控制灵鞭,让它在攻击的瞬间变得像钢针一样坚硬,再收回来的时候又像是面条一样软和,这才能在实战里头派上用场,又不会误伤了自己。
糯米又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她实在是有些没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