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有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声音,在糯米耳边猛地传来。
糯米本来就因为火焰突然的的退却而吓了一跳,突然又听到了耳边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顿时就被吓住了,猛地一撒手,人往后头一退,差点儿没直接就坐到了地上去。
“??你的欢迎、也太热情了。”
那个沙哑的声音又再次传来。虽然话里头好像有些玩笑的意思,可这人讲话的时候,语调十分认真,哪怕是听上去好像是玩笑话的,到了他嘴里,都又忽然成了十分严肃的一句话。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糯米有些着恼地抬起头去,这才发现原来是那个一直昏睡着的修士,如今已经醒转过来了,正有些吃力地扭头看着她。
见到她几乎坐到地上去的那个模样,那个修士也并没有怎么吃惊,眼神还是十分沉稳,如同是见了熟人一般,根本没有多少惊诧的。
糯米却是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情绪安抚了下来,这才终于走到了对方面前去,开口道,“我叫苗糯米,是千仞宗的副掌教。你如今躺着的地方,就是千仞宗。你先前被本宗门下的一个弟子从仙林里头救了回来,却一直昏睡。我才方始将你救醒过来。你呢,又是什么人?”
她到当真没有挟恩自傲的意思,不过是最平常地叙述了一件事罢了。
等这事情说完了,她也没指望着对方道歉。更没指望对方会要报恩的。
那躺着的修士却果然没有提起任何道谢的话来。
他稍微扭动了一下脑袋,将自己身处的房间打量了一番,有些艰难地开口,讲,“好小的房子。你们宗门――就是小丫头掌教?”
糯米干脆不讲话了。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扑上去咬这人一口。
那人好像也并不需要糯米的回应,兀自将房间里边的情形打量完了,这才继续开口。“我叫兰战舟。”
他的声音十分沙哑低沉,听着就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讲话的一样。大抵是因着昏迷太久,虽然他这样层次的修士能够短时间辟谷,却到底是水也没喝一口,连着嘴唇都开裂了,嗓子肯定更是已经干得不成样子了。
糯米原先觉得这人没有一点儿礼貌,有心想要不管他的。可是,见到对方声音都已经哑下去了,却也还是不愿意开口讨杯水喝。她又忍不住心软了。
或许这人性子就是这样倔,说话的时候同头闷牛一样,其实没有什么坏心呢?
至少。这男修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不像是个杀人挖心的邪修。
她总觉得兰战舟这名字,她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的。只是,大概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这一时半会儿之间,她也完全想不起来。这名字的确相当契合面前这人的性子何模样,方正刚阿的。端是条铁铮铮的硬汉。
只可惜这人讲话也同样是这样硬邦邦的,就像是一整块巨大的山石,直接拍到人面前来,很是能将人拍得头晕眼花。
糯米终于还是倒了一杯水,默默地递到了兰战舟面前去。
兰战舟很有些诧异地望了糯米一眼。显然以为糯米会抛下他不管的。他挣扎着试图从床上撑起身来,可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便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糯米看他这样子,甚至都没有了嘲笑他的心思了,走过去轻轻将人扶起来了些,就将杯子凑到了他唇边去。
对着对方那惊愕的眼神,糯米干脆耸了耸肩膀,轻声解释道,“我可不想将我的床铺弄湿了。”
兰战舟这才闭上了嘴巴,就着糯米的手,将那一杯水咽了下去。
他昏迷了许久,只喝那一杯水,哪里足够的。
糯米要是性子坏一些,这时候就该在他面前摇晃着茶壶,引他开口求饶的。不过糯米想了想,便觉得那也没什么意思。兰战舟这人一看就不是个会说软话的,她干脆也不开口问了,又倒了好些灵茶递过去。一直到那灵茶都被喝得差不多了,兰战舟才满满地摇了摇头。
如今这人的确是已经醒过来了,可糯米却突然觉得,这人在醒过来了以后,却比昏迷的时候更叫人糟心了。
面对着这么一个男修,糯米是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想了想,便同兰战舟讲,“你现在这边歇着,我去同门派里边通报一声,待会再领人过来同你问话。”
兰战舟微微动了动眉头,“拷问?”
“??”糯米差点没把手上的茶壶砸兰战舟脸上,只能转身就走。
她觉得自己大概不太会同兰战舟交流。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萧景言比较妥当。
偏生萧景言在这门派里边,是个最最繁忙的,平日根本就见不到人影。糯米拉着好些门人弟子问了许久,在门派里边几乎跑了一圈,才终于在伙房前头逮住了萧景言。
又等萧景言同那些杂役将事情都交代了一遍以后,糯米这才终于找到机会将萧景言拉到一边去讲话。她甚至都不等萧景言答应,就已经拉着萧景言往她房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萧景言不由有些莫名,偷偷看了看糯米的面色,见她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的,就小心翼翼地问道,“阿苗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弟子招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咱们门派里边的弟子,个个都是好的,哪里会招惹我不高兴。”糯米一想起方才兰战舟的那些反应,顿时就觉得自己门派里边的门人弟子简直个个都是文曲星儿下凡,嘴巴都跟抹了蜜糖一样。想要兰战舟,她就忍不住觉得胸口都痛了。
“那你这是怎么了?”
糯米撩起眼皮子看了萧景言一眼,叹了口气,道,“先前那个睡在你和邓静平房间里头的男修,你还记得么?就是那个一直昏睡不醒的。我如今将他给救回来了。”
“救回来了?”萧景言看了看糯米的表情,又确认了一下,顿时就笑了起来,“阿苗你这可当真是将人救回来了么?若是你不讲,我还以为你这是把人给治死了呢。既然人救回来了,你怎的还是这样一副模样,他难道哪里不好么。”
糯米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默默地给了萧景言四个字,“又臭又硬。”
萧景言一愣,也跟着露出了个愕然的神情来。
糯米也不知道该怎么同萧景言去说才是。她原本就不是个喜欢在背后说人闲话的,这时候受了点儿闷气,要说也并不是很严重。她虽然觉得有些儿生气,却也觉得那人的性子也当真好笑,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领着萧景言一路走到了房间前头去。
萧景言看着糯米的面色不同一样的温和,也很是有些儿纳闷。
哪怕是在见到花眠,又或是赵立珩的时候,他都从来没有见过糯米面上露出这样浅淡的神情来。
平日糯米的神情总是相当温和,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温润的;而若是见到讨厌的人,哪怕是皱着眉头,一副不愿同对方接触的模样,糯米却也还是保持着自己特有的一点儿软和。
如今糯米的表情却是彻底的淡,淡得好像完全没有表情一样。
萧景言再开口问,糯米也只是摇头,更是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只能自己推开了房间的大门。
窄小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道缝隙,萧景言还没来得及看清房间里头的情形,就听见屋子里边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淡淡地讲,“你又是个什么。小丫头副掌教,肉面团掌教?”
萧景言默默低头看了糯米一眼,却见糯米垂着脑袋,低头看着地上的门槛,好像那每日都见到的门槛上头突然雕了花儿一样,叫她舍不得移开目光。
这人的话其实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除了没礼貌一些,当真算不得什么。
可他的口气实在是太过淡然,就好像他说的就是事实一样,根本没有要同旁人交流的意思,简直就像是在自说自话地下定论,这才是叫人最受不得的地方。
也难怪糯米方才要说这人又臭又硬。因为他根本就不懂得同旁人沟通一样。
萧景言吸了口气,跨入到房间里边去,这才见到了房间里边的那个男人。
他已经撑着身子坐起来了。这修士在萧景言的房间里边躺了好久,萧景言原本应当是对他十分熟悉的才是。然而如今一看,萧景言却发现自己好像完全都不认得这个人了一样。
当初他就知道这男修是个壮实的,他还曾经同邓静平私下揣测过,这人是不是个难得修为层次如此高深的体修。可如今这人睁开了眼睛以后,萧景言便知道自己错了。
没有哪个体修会有这样傲慢的一双眼睛。
他就连傲慢,也十分的淡定。就好似这天地间的确就是他的演武场一样。他对自己的骄傲都十分有把握,像是一头沉稳而狂傲的野兽,静静地坐在那里,同他沉睡的时候完全是不同的两个存在。
ps:
作者表示好喜欢兰战舟,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