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怎么样?”
糯米一听柱子已经将那图纸研究得差不多了,便凑到了柱子面前去,好奇地伸着脑袋去看柱子手上的图纸。
她如今在柱子面前,好像是越来越没有克制了,根本没有什么同柱子避讳的意思,完全就已经将柱子当成是一个可以腻歪的存在了。
刚开始的时候,柱子也会觉得有些不习惯。
可后来同糯米这样接触得多了,人也开始跟着放松了下来,不再那样紧绷着地去逃避糯米的接触了。当他放松了下来以后,才发现其实以这样的感觉同糯米进行沟通交流,是一件十分愉快的事情。
他不用去考虑太多事情,主要是按照以前的那些方式和糯米在一块儿,反倒是叫他觉得最轻松的。因为这无需他再多去考虑到底怎么样的刻度才是应当而又不显得疏离的。以前他总是这么一点一点算计着站在糯米身后。
可他到底不是脑子灵泛的,又不常常同人这样亲近的接触,本来就很有些搞不清这样的事情。
所以以前他在同糯米在一块儿的时候,总要多想这些,就显得很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如今再无需多想这些以后,他同糯米一块儿,便觉得舒心轻松多了。他没有必要考虑那么多,糯米也不会太过分,虽然是蹭在他身边露出一副亲热的样子,可却也不会太过分。
要说那些端庄一些的修仙家族大小姐,所端起来的架子,也并不比凡间的那些小姐们轻佻多少。但要说起修仙界的那些浪荡邪修,恐怕也不会比人间青楼女子就好多少,甚至比青楼风尘里头的出头的女人还要更轻浮。
而且,要说女修――或是女子这种生物,柱子实在是有些不大能够破译过来,更不要说是同他们亲密交流了。要是以前他能够做到十分了解林萝,甚至是同她好好交流的话。哪怕林萝并不是他小妹,可能两人之间的关系最后也不会那样的疏离。
如今糯米待他,就好像让他又回到了小时候同弟妹在一块儿时的感觉,甚至比那时候还要更亲热一些。这样的亲热不会让他觉得艰难。更不会叫他觉得有哪里不舒服或是太过热切。那是一种十分自然的模样。
就好像糯米这样挨在他手臂旁边,双手拉着他的手,他也并不觉得这姑娘有多么轻狂。
实在是他们平日总是生活在一块儿的,柱子见惯了糯米同其他修士相处的模样,他也知道糯米在外头的时候是如何同那些修士交往的,更明白糯米这样轻松自然就只放在他一个人面前,自然是十分珍惜。
这是一种如同和风细雨一样的感觉,就好似春风在身边轻轻吹过,一点儿不让他为难。
他就是再愚笨,也知道这是糯米对他的好。这样的好。他也只能先是默默记在心底,然后用尽自己的一切去回报。
只可惜直到现在,他也还是没有找到自己能够回报给糯米什么东西。他总觉得,自己或许要将整个人、一辈子都回报给这个小师妹了。可这样,他心中却不免是生出一点儿窃喜人。让他自己有时候也搞不明白,这到底是因为他自己真想不出结论来,还是他根本就没有花费心思去想。
也许他真正认真地去想的话,说不定还是有可能想出个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来的。
但一想到自己能够一直就跟在糯米身边,他便觉得也有些不愿意去想了。他本来脑子就不太好,糯米也是知道的,就是想不出别的法子来。想必糯米也不会怪他才是。
而且,糯米对他的欢喜和亲热,那样真心实意的感情,他就是再蠢也能够感觉得到。既然糯米完全不嫌弃他,他又怎么可能会自己离开糯米的身边。说到底,他也已经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糯米若是不要他了。他就是一直留在这幽冥,甚至是死在这儿了,好像也没有什么了。
只是,这时候却不应当想这些。
柱子对着糯米那双清澈的眼睛,憨厚地笑了笑。将手上的那张图纸摆平,又按照先前给糯米讲的那样,将那四个错漏的点都一一指点了出来,然后慢慢开口讲,“这些地方,画错了。”
“画错了?那几个修仙宗门的弟子就这么粗心大意么……”糯米凑着脑袋过去,在图纸上边看了看,面上倒是没流露出什么表情来。
若是换了几日以前,她肯定还是会有些愤愤不平的,觉得那几个修士明明是自己记错了东西,却将这样的错误都推到了柱子身上去,不就是欺负柱子没办法很清晰地解释出来么。
可最近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太多,而且太出乎糯米的意料之外了。才不过是过了那么几日罢了,她却好像就觉得已经过了十分漫长的一段时间了,先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到了一个十分遥远的位置去了,叫她连记都有些记不住,更不要说是用多余的力气去生气又或是恼怒。
柱子摇摇头,用指尖擦了擦那张图纸上边的痕迹,又将那几个地方指给糯米看。
糯米一愣,凑到那图纸前边去,很是仔细地看了好久,这才好像突然看出了一点儿端倪来。
那图纸上边的图案是用碳条一类的东西描画而成的,所用的并不是普通的笔墨,这时候画在纸上,虽然已经过去好久了,可还是能够看出那上头的线条还没有什么干涸的痕迹,被柱子用指尖一擦,上边那些黑色的碳粉便纷纷变得模糊了起来。
这时候一看,那图纸上边的形状已经变得有些不像是一个方舟了,反倒是有些像一个普通的屋子。特别是那四个被柱子指点出来的地方,这时候更是已经擦出了一种模糊的黑,根本已经看不出什么细节来了,只是一团模糊的黑影罢了。
可当这地方变成了一个纯粹的黑影之时,这张图纸看上去竟然好像顺眼了不少,倒没有当初那么别扭的感觉了。
“难道……这个……不是他们看错了么?”糯米歪着脑袋,左右翻侧着去看那张图纸,好像也突然从那图纸上边看出来了什么东西一样,“这个……这个……里边和外边是有一个错落的地方么?”
其实,要说那几个修仙宗门的修士是看错了的话,糯米自己也并不太相信。
毕竟那几个修士一直都是在打扫着那个方舟的,里里外外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他们可都是修士,也不是什么一般凡人,五感在人间界的时候可是特别的敏感,总也不可能像是一般人一样,出现什么看错了画错了那样的事情来。
可要真说要有什么别的解释的话,她自己又实在是想不出来,所以柱子一经确认,她首先能够想到的,就是那几个修仙宗门的修士在记忆又或是在描画的时候出现了什么问题。
如今这么一看那张图纸,她就好像是脑中闪过了一道灵光,捕捉到了什么一样。
只是这灵光果然就只一闪而过,等她在仔细去看那图纸的时候,就再不记得那自己方才在脑子里边抓住的到底是什么了。
柱子在旁边含笑看着糯米。
他眼神里边的那种笑意十分温和,静静地等糯米在那张图纸上边探索着。直到糯米挠了挠头,朝他投出求救一般的目光,他这才斟酌着词句向糯米解释了起来。
“里边和外边是不一样的。”柱子又用指尖去搓了搓那四个已经很模糊的地方,一搓之下,就将自己的指尖染出了一层铅黑色,“里外不一样,才会画得不一样。”
这若是要已经弄明白了的话,仿佛也并不那样困难。可在看清以前,只觉得这图纸好像哪里都没有问题一样。要不是像柱子这样一路想着要怎么制作的话,根本不可能发现这图纸里边有什么错处。
那些修仙宗门的弟子从来不懂得木工活儿,也没有考虑过那些节点到底是怎么走的,自然也没有考虑过这中间的问题。
他们平日所见到的方舟,一面是在外头,一面是在里头。可其实在这里外两个面之间,还存在着一点微小的差异。
这样的差异,哪怕就是修士,只要不是特别在意,都不可能发现。
当他们自己在构画这张图纸的时候,将方舟内外一对比,很自然地就将这内外不重合的地方给模糊处理了,画出来的图纸便显得有点儿不上不下的。
这一点微妙的差距,在图纸上边看来,看上去确实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可这对真正制造出方舟,却是造成了十分困难的影响。
可以说,有了这么四个地方,寻常做木工的修士根本不能将方舟再制造出来了。
糯米根本不着调这几日柱子都在做什么想什么,她只是一味跟在柱子身后罢了,如今见到柱子将图纸的秘密破解了出来,眼神猛地就是一亮,朝着柱子露出了一副崇拜的神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