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没有理会周步云的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用一种十分冷静的眼神看着外头的几个修士。
周步云也静静地看着糯米,可在他的眼神当中,就再没有那么多平静的神色了,更多的反倒是不解和难过。可能在他的人生当中,第一个希望能够托付的对象,就是糯米这个师尊。这无关旁的什么感情,即便糯米是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女修,可那却也是第一个愿意教他、愿意带他离开泥潭的人。
周遭的人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事情,所以他也就从来没有学会要去考虑其他修士的事。
特别是他一直跟在周东身边,而周东却是个最不顾旁人感受的家伙。他没能从周东身上学到一丁点儿好的东西,却都被教出了一种奇怪的心思。
“为什么?”周步云微微皱起眉头,“你若是对这门派仍有留恋,大可将门派里边相熟的人都请到仙逸城去。只要是有真本事,城主也不会拒绝他们留下的。那确实是个好地方,比这儿的灵气也一点不差。”
“不是门派的问题。”糯米摇头。
她已经是第二次说出这句话来了,但周步云好像并没有真正地将她的话听到心中去。
糯米也觉得有点儿无奈。
以前,她光是知道这家伙十分固执,却不知道他竟然也如同周东一样,有些时候,是根本说不清楚的。这样的人心里边总有一份自己的心思,认定了的事情,旁人不管再多说什么,也根本无法动摇一丝一毫。
他们并不是不去听,而是即便听了,也会将别人的话化成自己想要的结果,然后再听入耳中。这么一来,同他们沟通便成了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阿苗,算了。不要再同他们多说什么了。他们若是有能耐。就直接将这山门给轰塌了吧,也省得同这么些邪修废话。”萧景言干脆冷哼了一声,讲道。
“那边那个修士,说谁是邪修。”仙逸城的修士里边。马上就有人变了脸色。
萧景言冷笑一声,也不答话,只是十分鄙夷地望着外头的那几个修士。
其他千仞宗的弟子还不知道仙逸城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那些仙逸城修士本身,却是知道自己和城主曾经做过什么的,在这方面便是格外敏感。现在突然见到萧景言这样的反应,他们面色马上就是一变,瞬间就显得有些狰狞了起来。
“你去过仙逸城?”有人冷冷地问了一句。
萧景言还是没回答,可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几个仙逸城的修士眼中马上就露出了凶光,好像直接就要扑到萧景言面前将他砍死一般。
只可惜他们同萧景言之间终归还是隔着一道护罩。就是他们冲上前来,却也还是会直接就撞到那护罩上头去。依照他们这几个人的能耐,自然是可以强行打破这个护罩。可在打破护罩的同时,他们却肯定躲不过千仞宗弟子的围攻。
千仞宗这边却已经没有人再去理会那几个面目狰狞的仙逸城修士了,周边的弟子都已经是围到了萧景言身边去。纷纷问他方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邪修?不会吧……我看着那几个修士虽然是霸道了一些,可看着也不像是那么阴邪的家伙呀。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不可貌相么?”有的弟子这样小声讲着。
旁边马上就有人反驳,“不对不对。总管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虽然爱开玩笑,可却从来不会乱讲话。他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有缘由的。你扭头看看那几个修士的面色,你要说他们不是邪修,我都不信。”
果然有人扭头去看外边几个修士。
那几个修士自从被萧景言讽刺成邪修以后。面色就一直相当难看,简直就是一副要杀人的模样。有些方才还给他们讲话的弟子,见到他们的面色以后,都纷纷觉得萧景言说的话变得可信了起来。
萧景言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秦广岚,见对方没有什么阻拦的意思。便慢慢地将仙逸城砍杀散修,将那些散修的脑袋和肠子做成标识插在四周的事情说了出来,惊得四周那些弟子一时都说不出话。
糯米并没有凑上前去加入他们的谈话当中,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外头那几个修士的反应。
她其实是有些疑惑的。
这样的事情,哪怕就是邪修做了。也不会当真就觉得这是符合天理。就是将陆纤纤喊出来问话,她也不会理直气壮地说自己做的事情就是顺应天道,不过是会辩解一句,说是自己偏要同天道抗争一类的话。
若要说那些都是仙逸城城主个人的行为,而其他在他手下做事的修士都只是迫于淫威,那倒勉强可以说得过去。可若是……
糯米眯着眼睛瞧着外头的那几个修士,拉着柱子的手也不由就收紧了一些。
柱子原本也是盯着外头那几个修士的,可这时候感觉到糯米的动作,便回头看了糯米一眼。
外头的几个修士面色青白,显然都明白,仙逸城如今做出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的。
不等萧景言讲完,外头马上有个修士冷笑了一声,用灵气包裹着声音,大声喝道,“你少胡说八道!你不过是远远望了一眼罢了,根本不知道仙逸城里边发生了什么。”
“怎么,难道你要同我讲,说那些被挂在外头的脑袋是稻草扎的,又或是那些修士其实是被妖兽所杀?”萧景言嗤笑了一声,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外头那几个修士,“你就是这么说了,以为就有人会相信么?”
其他那些围在萧景言身边的弟子也跟着笑了出来。
就是先前有为仙逸城辩解的修士,这时候也笑得十分轻蔑。
他们可不傻。
在加入千仞宗以前,这些修士几乎全都是散修。外头那些修士之间的争斗,他们知道得最为清楚。要说这些糊弄人的话,他们就是听得再多,也不可能相信。
可糯米已经在心中叹了口气。
那些修士根本就不需要说服旁人,因为他们开口,也并不是要说服旁人。
他们只是想要说服自己罢了,同时,也是为了说服身为同伙的其他人,譬如是一直站在他们身边的周步云。
先前开口的修士也跟着冷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听着有些发虚,却还是用力地咬着字反驳道,“你说的那些话,自然是傻子也不信,我也不屑拿出那样的话来哄骗人。仙逸城外头插着的,确确实实是兵解以后的脑袋。可你要说那些脑袋是来自外头的散修,那却大错特错。那些修士若是没闹事,怎么就会被杀。我也住在仙逸城里头,怎么就没见到我被杀掉了?”
他这么一反问,周遭一些嗤笑的声音倒是小了许多。
那修士见自己说的话竟然有用,赶紧又讲,“那些修士,要么就是混在仙逸城当中想要闹事、要么就是从外头想尽办法要破坏仙逸城的。难道咱们就那么看着他们破坏不成。你们若是能做到这么大方,我现在就开始用飞剑来挖你们的护罩。你可不要赶我走,伤我一分,你就同咱们仙逸城的邪修没有一点儿区别。”
他自己咬牙将自己喊成是邪修,一时就震住了不少人。
“无理取闹。”秦广岚低声讲了一句。
他一直都没开口,便是觉得自己算个长辈,不论是年纪还是修为,同那些仙逸城的修士吵架,简直就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吵赢了,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万一吵输了――他可不觉得自己会输,只是就不愿意同这些人沾上关系罢了。
糯米也摇头,“强词夺理。仙逸城所做的事情,难道是简简单单地将人赶走么。若只是那样,这里谁也不会开口多说一句什么。实在是你们做得太过分,同邪修无异,才引起公愤。你们若是不想半路上被怨气缠身,还是赶紧回仙逸城去吧。”
仙逸城过来的修士又怎么会为意,并会回答糯米的话,只是又叫嚣着要将糯米带走。
他们说不清楚仙逸城外边那些人头和人皮的事情,便干脆避而不答,只是跟在周步云后头,一味起哄,叫糯米跟着到仙逸城去。
“你既然是师尊,怎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徒弟抛在一边,也太没道理了。你这样的师尊,谁跟了谁倒霉。都已经欠了徒弟许多了,怎么也不见你有一丝忏悔。我看啊,你还是赶紧跟我们到仙逸城去,也好给自己赎罪,好好待你的小徒弟,多教教他炼丹的事情。”一个仙逸城的修士笑嘻嘻地讲。
用不着糯米开口,旁边马上有个伶俐的千仞宗弟子开口,喊道,“既然说是师尊,那自然该是徒儿听师尊的话。那位是咱们千仞宗副掌教的弟子,可见也是咱们千仞宗的人。我瞧啊,那位小道友也不要走了,就留在咱们门派就是了。千仞宗让你一个内门弟子的位置,那可不比你在仙逸城帮人做事来得痛快,大伙儿说是吧?”
他这话一出,马上就引来了周围同门的一片叫好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