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抬头一看,才发现面前已经到了个小小的破败的地方。
这地方是用一些残旧的木头同树叶一类的东西堆叠起来了,上边好像还掺和着一点儿不知名的碎毛片一类的东西,也不知道到底具体是从什么妖兽身上割下来的。而且那些皮毛也不知道已经用了多久,上边有着斑驳的肮脏痕迹,这时候都已经瞧不出皮毛本来的颜色了,唯独是能够在上头辨认出一点儿毛发来,才叫人知道那原来不是一整块的淤泥。
糯米眯着眼睛辨认了好久,也还是没能看出来那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毛皮到底是属于什么妖兽的,就只能是默默地放弃了。
要不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门派”里边,糯米看当真不觉得这能算得上是什么建筑,更算不得是什么地方。可只要扭头看看这小门派里边的大环境,几乎所有弟子都还在打着地铺,头上根本没有一点儿瓦盖遮头,糯米便觉得这面前几乎是用淤泥和树叶糊成的屋子,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这么一对比之下,糯米再想想他们在千仞宗时候所过的日子,便就突然明白过来方才自家弟子那种委屈的神情到底是来自哪里了。
实在是这小门派里边的日子,过得很是艰苦,甚至都称得上是凄惨了的。
若不是有着千仞宗的生活来作比较,就仅仅只是从幽冥那头回来以后。就直接住在外边当个散修的话,恐怕还没有这么大的感触。
可坏就坏在千仞宗如今的日子过得是有些太好了,因而一对比之下。就显得很是有些叫人难以接受。一想到方才那弟子面上委屈的神情,糯米都觉得很是有些对不起他。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情也并不是绝对的。
毕竟他们先前离开门派的时候,就已经给他们算上了门派贡献点了,尔后只要他们顺利做完了事情回门派去,就还能够领到一瓶丹药,这本身已经算是种很不错的交换。别的门派可能要比这儿的环境好一些。可毕竟也不太可能有千仞宗如今这样的条件。所以真要说的话,所有外派的弟子。日子其实都并不很好过。
唯一叫糯米觉得诧异的,便是那样沉稳的一个掌教,怎么会做出将门派同外头所讲的所在地差了个大老远这样的事情来。实在是有些叫人难以理解。
不过这也是别人门派自己的事儿,糯米倒也不太好开口询问。
那小门派的掌教面无表情地在那地方前头站定了一会儿。沉默了半晌,这才慢慢回过头来,同萧景言点点头,道,“先前一直没有介绍。我是这门派的掌教,道号赤霄。人就在里边,请进。”
他这么一说完,手上已经十分自然地就撩起了那充当帘子的一片藤蔓,将小草屋子里边的空间都露了出来。直接就展现在了萧景言面前。
萧景言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那重伤的玄天阁弟子竟然是在这样的地方里边。
实在是他方才一路上就光顾着发愣和从阿楚的冲击当中回过神来,根本就没有像糯米那样将心思都放在四周之上。所以他还没发现这小门派里边到底是怎么样个情形。这时候一看,便直接有点儿说不出话来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该给出什么反应才是。
糯米却是比他要反应快一些。这时候糯米见到萧景言愣住了,便从柱子手中抽出手来,朝前走了几步,悄悄拉了拉萧景言,讲。“里头地方看着有点儿小,恐怕没办法让咱们所有人都挤进去。还是我先进去看看吧。也好看看到底该用什么样的丹药才是。”
赤霄道人原先还有些没有注意到糯米的存在,这时候听到糯米开口,微微一愣,面上的表情紧跟着就变了变,马上抬手行了个礼,道,“原来是千仞宗苗副掌教?”
千仞宗苗副掌教是个炼丹师的事情,在所有千仞宗同盟里边都相当有名。他们可能没有见过糯米,甚至不知道千仞宗副掌教是个女修,可只要是说起千仞宗的医修丹修,叫人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苗糯米了。
毕竟他们也从来没有听说过千仞宗有出过一个炼丹学徒,更没有哪个炼丹学徒是会就在身上带着那样贵重的丹药的。他们就是自己敢将那些丹药拿在手上,恐怕也没有修士敢将那样贵重的丹药托付给一个小小的炼丹学徒。
糯米也笑着回了个礼,见赤霄道人同萧景言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当下再不多说什么,一低头,就钻入到了那个小小的空间里边去了。
等她进入到那个空间里边以后,才突然发现,自己先前所曾经待过的那些地方,被她所以为条件简陋的生活,其实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今日一见这个用淤泥和叶子糊成的棚子以后,她才知道,原来这才叫真正的艰苦和黑暗。
特别是当她想起这个小而狭窄的窝棚当中躺着的是一个曾经的玄天阁弟子的时候,她心中的那种感觉就变得尤为强烈,实在是让她很有一种忍不住要同情得落泪的感觉。
这窝棚里边不仅仅是小,而且黑,还十分的闷热。
她先前还以为这个窝棚当中应当还是有点儿空间的,可等她钻进来以后,便发现这里头不要说是空间了,就连让她站直的位置都没有。
后头那掀开的藤蔓帘子就一直没有被放下,因为就算是放下去了,也还是没办法挡得住门口,会被糯米半露的身体给支起一个奇怪的弧度,也会挡住外头的阳光,让里边显得更为黑暗。
也许是因为顶上的那些地方都是用淤泥糊起来的缘故,也不知道做这窝棚的时候,他们到底是给糊上了多少淤泥,站在里边的时候,根本就见不到一丝光。
要不是赤霄道人一直在旁边撩起了那些藤蔓,糯米肯定是要什么都见不到的,只能摸索着去感觉那位昏迷修士的位置。
“……你们这儿……”糯米斟酌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讲,“条件比较艰苦啊。”
她人在窝棚里边塞着,连个转身抬头的地儿都没有,这时候也见不到外头那位道人的脸色是怎样的,只知道对方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接话。
“主要是想着病人不能见风,才搭了这么个东西。平日门派里头的弟子都住在外头。仙林里边,也不得有雨。”
后头的那点儿解释怎么看着都像是牵强扯出来的,听得糯米也不知道是该觉得同情还是该觉得可笑,也就只能是沉默了下来。
她勉强自己去看床上躺着的那个修士,可在这么个闷热黑暗的环境里边,她实在也没办法集中精力去做这样的事情。再加上那窝棚里边光线确实不够,能够投入到窝棚里边的光都已经被糯米自己的身体挡去了一大半,根本就看不清楚。
没办法,她就只能是先从窝棚里边退了出来,扭头喊了一句“师兄”。
柱子一直就立在旁边。
他也算是比较明白糯米心思的,早在糯米退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朝前走了一步。这时候听到糯米喊他,直接就弯下身子,慢慢地将里头的那个修士朝外边。
赤霄道人眉头动了动,显然是想要问什么话的,可他总算是还知道要忍住,也就只是默默地在一边看着。也不知道他是相信千仞宗的那位炼丹师,还是仅仅觉得不值得为一个昏迷不醒的修士而得罪自己的同盟,还是千仞宗这样的领头同盟。
糯米却是在一边十分认真地解释道,“寻常伤患确实不好见风,可咱们修仙之人,也没这样多的讲究。况且那里头闷热得很,伤口一直被憋着气,也是会变化的。”
她说的这些,赤霄道人显然是一个字儿都听不懂。
可赤霄道人就是有这样的一个长处。即便是他自己听不懂的事情,只要是人说出了缘由来,他也不会轻易地开口反驳,更不会胡乱的发问。于是他便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窝棚里边那个重伤昏迷的修士被拖到了外头来。
糯米身后还仅仅地跟着那群半妖,于是自然就有不少小门派里边的弟子跟着过来瞧热闹――也不知道他们想瞧的到底是热闹,还是那几个半妖。
这时候他们见到那个玄天阁的修士被拖到了外头来,一下子就传出了一点儿骚动来。
显然是他们先前搭起那个窝棚的时候,赤霄道人就已经同他们讲过了,说是那个修士受了重伤,不好见风一类的话。可既然赤霄道人自己就站在边上,也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来,他们那些当弟子的自然是也不好开口了。
然而,他们不敢开口,这地方却还有一个敢开口的人存在――
“哎哟哎哟哎呦!我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做什么呀。这可是受了重伤的修士,身上那伤口可是厉害得很,连骨头都爆出来了到现在还晕着呢。人这是不能见风的,你们这将人拖出来是想要做什么呀,杀了烤肉吃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