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堂里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扯皮。
等自己坐在了静心堂里边以后,糯米才知道方才外头那些围在一块儿在那儿朝里边张望的弟子们到底是在看着些什么。若是换着她自己在那外边,肯定也是要朝这里边来看热闹的。
实在是这里头看着很有些有趣儿的模样,听得人忍不住就有些儿心痒痒的。
大概也正是因为他们在外头的时候基本也听不清里边在说着些什么,所以这时候要凑过来听,才是格外地叫人觉得好奇。
别说是这里边说的却是是些惹人心痒的事儿,哪怕是他们说的都不算是些什么秘密,这样的窃窃私语也够引人注意的了,更何况他们如今说的事情实在是……
糯米亲就坐在旁边听着他们的讲话,都觉得很是有些叹为观止的感觉。
她可从来没有想到,他们这整个千仞宗的前途就这样**裸地就被直接地摊开放在了桌面上去讨论着。先前没有听到的时候,她心中还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可如今听到了以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好似没有什么感觉。
若是一定要说的话,那她心中唯一的想法大概便是啼笑皆非。
啼笑皆非。
没错,糯米现在心里边所藏着的,就仅仅只是这样的想法而已。她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坐在这儿听他们扯皮,还不如拉着柱子到外头去,给柱子再熬一大锅浸泡身体改造灵脉和肌肉的药液,可要有意义多了。
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同柱子在外边安安静静地坐着,也比听这些废话要来得叫人心情舒畅呀。
糯米不免稍微抬了抬头,朝着旁边的位置看了一眼。
在她旁边更高一些的那个位置上边,他们千仞宗的掌教正坐得端端正正的,身子没有一点儿歪斜,手上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灵茶,正十分专注地低头吹着那杯灵茶里边的茶叶。好似能从那茶叶的倒影当中窥探出什么天机一般,竟然都舍不得稍微扭头看看场中的情形。
秦广岚手中的那杯灵茶,显然是不可能一直到这时候还维持着热度,只不过是那些凑在边上瞧热闹的杂役弟子中途过去给他添了点儿热茶罢了。
糯米倒是很想要学着秦广岚的样子。就把自己坐成一块石头又或是雕塑,越不引人注意越好。
她甚至还拿着自己面前的那些专门的茶点,扭转身子去递到柱子面前,小声地问,“师兄。你要不要吃?”
柱子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这表情就只能说是苦着张脸了。
糯米一下就笑了起来。
她现在倒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她这师兄完全就不像她这样,喜欢什么甜食的。甚至可以说,柱子这是彻底的不喜欢那种味道甜腻的东西。每次她将甜食递到柱子唇边去的时候,他的脸色都是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完全就没办法装出个没事儿的模样。
特别当初柱子还是个傀儡的时候,那更是完全就没有要隐藏自己喜好的心思。那时候糯米仍是同如今一样,有什么好吃的喜欢的东西,都会直接就给柱子分上一些。从那个时候开始。糯米就已经看明白了过来,她这师兄可以说是厌恶甜食的。
然而,打从这人恢复过来了以后,喜好倒是一下子就又隐藏了起来。
每每见到糯米将茶点送过去,即便本不那么喜欢,柱子也还是会硬着头皮吃下去。
糯米也说不准自己到底是当真想要让柱子将那东西吃下去,还是仅仅只想看看这师兄为难的模样。
她甚至还想起以前他们还在青泉峰上边的日子。
那时候她好似是让柱子帮忙教她学字,还是为了感谢师兄帮她清理了手指前头的伤口,她还悄悄地用自己存下来的那点儿门派贡献点,去换了块糖糕放在柱子床头。
那时候她年纪很小。对外头的想法也是相当的简单朴实。她自己是欢喜糖糕的,觉得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了,轻易都吃不得了,于是便觉得柱子师兄也该喜欢吃的才是。她当时将糖糕换到手了以后。自己可是私下咽了不少唾沫,差些儿一个没忍住就将那糖糕给吃掉。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柱子将糖糕吃下去的模样,也同样是显得十分的勉强。可笑她那时候还单纯得很,欢喜地以为只要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出去了,对方便就也一定会跟着觉得高兴的。
到了现在。她却是早就已经明白过来了。她喜欢的东西,在旁人眼中可并不一定就是珍贵的。好比她如今是欢喜柱子的,可那又怎么样呢。除了在她自己以外,恐怕也当真再没什么人会拿这体修当个宝贝。
这显然一点儿也不会影响柱子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可她的重视,却到底也不会改变柱子在外人心中的地位,这本就是很寻常的一件事罢了。
如今糯米这么笑眯眯地将茶点递到柱子面前去,看着柱子变了脸色,也不去勉强,只是将那已经在柱子唇上碰了碰的小糖糕收了回来,放到了自己的嘴里边去,紧接着就喝了口灵茶。
柱子的脸色又变了,这次有些涨红,好似感受到了糯米对他的调戏一般。
下头那些修士说了些什么,糯米可说是完全没听进去。
她自然更不知道,田甜这时候坐在下边一直看着她,眼神当中都已经带了点儿火气,就差没有当场将桌子给掀翻了,冲到面前去将她呵斥一顿。
田甜举着杯子猛喝了一口灵茶,胸中大大地起伏了一下,心底忍不住升起了一种焦躁的情绪来。她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的那种情绪到底是冲着具体什么事情而去的,只觉得自己眼看着糯米在前头同那个壮实的体修摆出一副亲密的姿态来,便就叫她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的。
“……可耻!”田甜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不由自主地就握紧了手中的茶杯,差点儿没将那浅青色的茶杯直接就给捏碎了,“在外边还要故意装出这么个模样来,真是……真是……”
田甜到底是个在正统门派里边正经长起来的女修,脸蛋儿涨得通红的,却也没能说出什么骂人的词儿来。
她大抵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当初也曾经有过那样亲密的一个对象,她也曾是那样肆无忌惮地就在外人面前袒露着自己的亲密同幸福。
那个时候,她可是从来也没有想过外头的人在看到她的时候,心中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可能是因为如今自己形单影只了,才格外地觉得这是件无法容忍的事情。
糯米没有去认真听那些修士说了什么话,田甜却何尝不是在走神儿,就连那些杂役弟子上前来帮她添茶水,她都并没有发现,仍是有些呆愣愣地望着上头糯米同柱子之间的笑闹。
田甜明明是觉得那笑闹相当刺眼,一看着就叫她心中一阵难受,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办法移开目光,只怔怔地看着。
她甚至有些想不起来原先见到糯米的时候,那个小丫头到底是什么个模样了。
难道当初对方就已经出落得这样明媚了吗?
她的记忆中所有关于糯米的部分,大概就是对方微微低垂着的脑袋。她那时候比糯米还要高挑不少,每每低头看去的时候,所见到的便是对方的发顶。至于那小丫头到底长的是个什么模样,她可当真是模糊得紧,完全可说是记不住的。
清明真人在秦广岚面前能够找到不少优越感,而田甜当初在糯米面前,却也是有种同样的感觉。
她拥有的所有东西,那个小丫头都没有。她甚至明知道对方常常会用一种羡慕和憧憬的眼神看着她,可她却只当那是不存在一样,甚至都没试过认真地去看一看糯米。
炼丹师……
田甜想起自己在进入了这个千仞宗以后,无数次听见的这个称呼。
当初她同赵立珩一道过来的时候,她也曾经听到周遭的那些修士说起过这个话题来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满心都还扑在赵立珩身上,以至于根本没有很在意外边那些修士们在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就是听到了耳中,却也没落在心上。
清明真人确实也叮嘱过她,让她在千仞宗里边去,看一看里头的那个炼丹师到底是什么样的修士。
直到那时候,他们师徒都还觉得千仞宗不过是徒具一个炼丹师的名号罢了,里头并不当真就拥有一个炼丹师的。可因为龙血龙肉的事儿,清明真人也稍微起了一点儿疑心,这才让田甜往千仞宗跑了一趟。
可一到了千仞宗,见到了那个在她面前连脑袋都不太敢抬起来的小丫头以后,田甜便将清明真人的交代都完全是忘得一干二净的了。
炼丹师?在这个小小的新兴门派里边?
就连她也不过是个炼丹学徒,田甜可不相信,在那个看着有些破烂的小门派里边,会有什么真正的炼丹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