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璋带着礼服回家的那一天晚上,沈婵正坐在墨绿色沙发上,盯着手中的验孕棒发呆。
两条杠。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台灯,光圈落在沈婵发顶仿佛戴了一顶玛格丽特花环。
陆晏璋走近沙发上的女人,墨黑的影子罩住她。
大拇指轻轻抬起沈婵的下巴,就那么撞上了一双葡萄样的迷茫无助的眼。
心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疼痛伴着些许窒息的惶恐袭击了陆晏璋。
双膝跪地,男人弯腰把脸贴在女人张开的手心里。
“怎么办?”沈婵声音微微颤抖。
怎么办?以前这种事情偶尔发生,都是助理打发的。
如今,只要想到女人小腹里藏着他的基因,陆晏璋反而没了决断。
一个孩子,是拴住沈婵的最佳选择。
然而,他来C市的目的早晚要暴露,到那时,依沈婵外柔内刚的性子,离开他是板上钉钉的事。
母亲离开了,孩子呢?年幼的孩子法院会判给母亲。
所以,他的孩子会重复他的老路?
“生下来吧!”陆晏璋抬起头,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女人、孩子他都要牢牢抓在手心里。
沈婵的美人痣藏进眉间的皱纹。
“陆晏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爱不爱你。这孩子只是欲望的衍生体。”沈婵很笃定地说。
“什么是爱?每天都渴望看见你,抓着你的手才能睡着算是爱吗?看见你受委屈我比你都难受,这是爱吗?在你身边时刻想讨你欢心这是爱吗?”
陆晏璋抬起头,大手捧着沈婵泪眼朦胧的脸。
“沈婵,你给爱下一个定义,我去做。”
温热的泪流进陆晏璋手指缝隙里,滴滴答答落在他心上。
“我不知道。”沈婵恨自己没有用,哭得更伤心了。
“沈婵,你愿意跟我聊天、吃饭、旅行、做爱吗?”陆晏璋捧起沈婵越来越低垂的脸、强迫她与他对视:“问问你的心,不要回避。”
“不说以后,就说现在,如果你的答案是愿意,那就留下他,我们试试。”眼神里含着期待,陆晏璋盯着沈婵。
“以后,如果你不再喜欢跟我吃饭、聊天、旅行、做爱了,我放你走。”
沈婵眨眨眼,看见陆晏璋眸子里泛起一层水光。
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陆晏璋自认是个绝对有耐心的人,然而呼吸还是慢慢变得急促焦灼。
一个念头闪过大脑。
他不愿意承认,如果此刻沈婵否定了他的提议,他一定会把她打晕,绑到纽约,然后找一座古堡,那里,就是沈婵一生的归宿。
“你说话算数?”沈婵松了口。
边走边看,把人生当成未知的旅途也不错。
沈婵之前从没有冒过险。
“算数。”陆晏璋双臂绕到沈婵的后背,大手轻轻拍着,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你吃晚饭了吗?饿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忽然,他起身,一连串问题接踵而来。
“吃了,厨房今天做了老鸭汤。我给你留了一碗。”说罢,沈婵就要起身。
“我自己来,你坐下。”陆晏璋连忙按住沈婵的肩。“你看着我吃就好。”
窗外万家灯火,室内饮食男女。为什么要考虑爱的定义?
此刻就是爱的礼物。
“勒吗?”陆晏璋盯着沈婵的小腹。
面前的女人已经穿上Leslie做好的礼服。陆晏璋自认读过不少中文书,但是在不施粉黛、身穿天鹅绒礼服的沈婵面前,语言也失去了色彩。
只好盯着那细腰,杞人忧天。
“穿高跟鞋累吗?”
“不累。还不到穿平底鞋的时候。”
“栀子,要不别”
“陆晏璋,你不能反悔。”沈婵截住陆晏璋的话头,“我不能辜负这身礼服。再过几个月,想穿都穿不上了。”
沈婵小手对镜摩挲着细密柔润的天鹅绒,微微转过身,后背开到腰部,蝴蝶骨以下,颗颗东珠浑圆硕大,与和田玉般的皮肤交相辉映。
简单大方、珠光柔软。
沈婵竟不想脱下来。
“那让Leslie再给你做。”陆晏璋看出沈婵的心思。
“不用了,这一件已经价格不菲。”沈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到底拉开了暗藏的拉链。
灰姑娘的梦,持续几分钟就够了。
“栀子,你需要有专门的人员照顾,过几个月我们还要为宝宝添置用品,这边太小。冬季雾霾也对宝宝不好。”
陆晏璋再一次提出了换房子的要求。
一想到那个可能还没有一粒桑葚那么大的孩子,沈婵平静地做出了退让。
“好。”
来到云起的那一天,她只带了两口皮箱,一口装书和笔墨纸砚,一口装常穿的衣服。
皮箱早已在铁门前就被男仆接下,陆晏璋拉着她的手,沈婵环顾四周,远处群山环绕、雾霭流岚,眼前碧水淙淙、翠竹幽幽。
是个世外桃源样的清净之处。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的地方。”沈婵面露疑惑。
“整座山都属于云起。这边是南山脚,我的私人住宅,第一次见你在西边酒店。”
陆晏璋拉着沈婵进入铁门。一辆小型汽车早已等在路边。
仆人开门,弯腰殷勤问好。
陆晏璋只是点点头,带沈婵上了车。
车子在鹅卵石路上开得平稳缓慢,沈婵得以细细端详陆晏璋的私宅。
他似乎特别喜欢松柏,路旁、花园里到处种着高矮不同的松柏树。其次是湘妃竹,草坪外侧有一大片湘妃竹林。
竹林里有薄雾氤氲,沈婵猜测那里跟酒店区一样也有温泉池。
“是温泉。呆会儿问问马医生你能不能泡汤。我们一起。”陆晏璋摩挲着沈婵的手心,他总能看出她的心思。
看了一眼前排身穿黑色制服带白手套的司机,沈婵想把手抽出来。陆晏璋只是大手拍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再不开荤腔了。
或许是车子开得慢,在如茵的草地间、沈婵看到一个温泉池、一个网球场、一个游泳池之后,才看到陆晏璋的房子。
不对,严格说起来是陆晏璋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