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顾管家松了口气,还好,这花瓶很便宜。
“赔吧,工钱里扣。”
霜霜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全都是血,可怜兮兮地大哭了起来。
“怎么办啊,霜霜手受伤了,花瓶破了,还要赔钱。好惨啊…”
“唉。若不是大小姐念着你好,老夫真想把你赶出去。”顾管家没好气地转过身。
“算了,你的帐先记着,等大小姐回来再算吧。”
“谢谢,顾管家。谢谢!”霜霜摸着受伤的手掌,坐了起来。
“谢什么,还不赶紧包扎,然后过来清干净这里。”
“嗯嗯,奴婢马上去。”
小丫头刚跨出门口,便见后院冒起了滚滚的浓烟,小丫头一怔,不好了。
连忙嚷嚷道:“大事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后院走水了。”
闻言,顾管家脸色大变,连忙喊道:“你们都跟着我出去看看。”
顾管家领着一众下人冲了出来,后院的方向传来滚滚浓烟,当下烟雾弥漫,顾管家咳嗽不止,压根看不清前面的路。
忽而,数个火光从空中掉落进院子,顾管家心想不好,有人从外面投掷火把进来了,天子脚下,竟如此肆无忌惮!
“有人蓄意纵火!阿来,去报官!”
“是!”
“顾老,给。”下人们贴心地递上被水沾湿的麻布,让他掩住口鼻。
府里的下人正提着满载的水桶,进进出出的灭火。
顾管家捂住口鼻,往后院走去,竟发现,后院的护院都晕倒在地,糟了,有人用迷烟。
“咳咳,阿重,你带着十几个护院,出去巡逻,如果发现颜府附近有可疑的人,就把他们抓起来,送官查办。”
“是,顾管家,你们跟我走。”高大的阿重领着十几个护院急匆匆地出去了。
“你们去打水救火,记得用湿布捂住口鼻。夏荷,你派两个人去通知监火司,就说颜家着火,如果不来,就和他们说,不敢担保这场大火会不会烧到圣上脚跟子去。”
“是,奴婢,马就上去。”
小姑子转身吩咐两个小厮,叮嘱了几句,就让他们出去了。
“阿明,阿让,你们负责把晕倒的护院带出去。”
“是,顾老。”两个相貌相似的少年郎,同时应道。
后院的火越来越猛烈,浓烟四起,顾管家心里也是着急的,但他觉得这场火来得甚是蹊跷,怎么刚传来谣言,就发生这种事呢。
“霜霜,你在这看着,若是火势太大救不下了,就领着他们都出去吧。”
“好。”
偌大的宅子被群烟围绕,火光四起,人声嘈杂,不绝于耳。
顾管家在这座大宅子里劳碌了大半生,居然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大火烧没了,忽然,他想起账房里还有些重要的东西。
“糟了,账本。”
顾管家急忙转身往账房走去。
未几,他匆忙地打开账房的大锁,正要推门进去,抬头就被人打了一棍,整个人趴倒在账房的门槛上,鲜血从后脑勺缓缓流出,沿着砖缝流成细长的红线。
顾管家迷迷糊糊地倒在地上,耳边只闻得木棍落地,那样清脆的声音,他的视线变得朦胧,晃得厉害,一个红蓝色的影子窜进了账房,像是在翻什么东西。
顾管家艰难地伸着手,很快便昏死过去。
*
两个小厮听了姑子夏荷的吩咐,急匆匆地跑出门口,迎面就撞进某个人怀里,被硬生生地撞倒在地。
“谁啊?没长眼睛啊?没看见咱俩急着去报官吗?”
“报官?”衙役们面面相觑,扬声告知道:“你们可知刚刚撞到的是何人?他可是刑部右侍郎辰古,辰大人!”
闻言,小厮瞬间眉开眼笑。
真是出路遇贵人,这不等于直接报官了吗?
“太好了,太好了。”
“嗯?他们在高兴些什么?”
刑部的人摇了摇头,不懂这两个小厮走的是什么路子。
他们刚去衙门领了人,协助办案,打算将颜家的一干人等,全部带回去仔细盘问,看看他们和药材被高价炒卖的事,究竟有没有关系。
怎知刚来到前面的巷口,便见颜府冒起滚滚浓烟,火光四起,像是起了一场很大的火。
急忙赶来,就是怕他们在毁尸灭迹。
两个小厮不认得监火司的衣裳,想着这肩膀上绣着金丝虎纹,铁定是官府的人没错。
“大人,太好了,小的们,正想去找您,没想到您自己送上门来了。”
小厮门高兴得快语无伦次了。
“你们早就盼着我们来?”右侍郎疑惑地问道。
难道…他们设下了埋伏?
“当然,刚刚掌柜的才叫我们去通知监火司的人,你们就来了。我们府上突然着火了,那些火把,不要钱似,拼命往我们院子里扔,大人快帮忙救火呀!”
可能是太着急表达自己想出的话,两个小厮竟说得颠三倒四的,听得人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有人往你们府上投掷火把?哪个方向?”右侍郎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身下的步子早已往巷子的方向挪去。
“就是那,就是您看的那个方向,府上的后院着火了,得赶紧救火才行。”
话还没听完,右侍郎大人领着一队人马冲进了巷子,希望能马上捉住纵火的人,能在这时候放火,铁定和炒卖药材的事,脱不了干系。
“诶?大人,你们不救火吗?”
两个小厮疑惑地在后面叫喊,未几,那堆昏黄有序的灯笼中传来右侍郎辰古远去的回音。
“我们不是监火司的人,要救火,请自行去通知。”
闻言,两个小厮,你眼望我眼,怔愣了半天,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什么啊?说半天,原来不是监火司的人啊!”
“糟了,这可是夏荷姐姐姑姑吩咐办的事,得赶紧通知监火司救火才行。”
随即,两个笨拙的小厮便急忙往监火司方向跑去。
*
此时,颜家后门那条巷子里,人山人海,挤满了人。
乔装成农家妇的三叔婶也身在其中,她原本只是来领剩下的赏钱的,可一看周围都是人,心里又惊又喜。
心想,这么多人都来了,肯定不是骗人的吧。
不过,就算是骗人的都没关系,反正三百两黄金都到手了。
这买卖真是稳赚不赔啊。
“诶,哪位乡亲们知道,什么时候发钱呀?”
此话一出,两百多个人同时回头,盯着她看。
场面很是吓人。
“谁发钱?”突然有人出声问道。
“不,不发钱?没钱,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呀?”三叔婶战战兢兢地问道。
“当然是来讨公道的。”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点燃火把。
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走了上前,三叔婶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他,从颜家大门口把自己叫走,带去酒楼的。
三叔婶伸出手指,指着他,勉强地挤进人群里。
只见这个小乞丐,大声喊道:“颜家对我们不仁,他们囤药材,炒药价,害老百姓生病都买不到药,多少家中生病的父老乡亲们都是被这种不仁不义的大富户活活害死。”
“所以,今日咱们替、天、行、道!要烧死这个大奸大恶的头子,颜舜华,就是她!这个万恶的罪魁祸首,害死我们兄弟姐妹,今日,我们就要讨还这笔血债!”
他举起火把,高喊道“让颜家血债血偿!”
话音刚落,火把便被他高高地抛入院中,随即数十个火把如同‘万箭齐发’统统被抛入了,这个大门紧闭的院落之中。
三叔婶傻眼了,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
不是说要发钱吗?
怎么开始发火烧屋了。
听着这些魔怔的百姓振振有词地喊着:“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三叔婶腿都麻了,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
不行,不对劲,快走!
三叔婶刚要转头,颜府的护院们就来了,拿着棍棒开始包围这群人,然而他们也才十几个,即便再怎么孔武有力,也很难和这么多人相对抗。
有些胆小的人跑了,有些气焰嚣张的人,直接就和他们杠了起来。
右侍郎领着一队人马,穿过又黑又窄的小巷子,绕到颜府的后门附近。
若不是亲眼目睹,他也不敢相信,天子脚下竟然会发生暴乱。
眼前围满了闹事的百姓,他们相互推搡,斗殴,对骂,一时之间,烟雾弥漫,难分谁是谁非。
忽然,一根火被狠狠地抛向空中,落入颜府的院落之中。
“你!你在干什么!”右侍郎大声地喝止道。
可惜,来不及了,又有几根火把被扔进了颜府。
愤怒的右侍郎大人大声吼道:“刑部办案!还敢当着本官的面纵火!本官看你是不想活着出来了。来人!把闹事的人抓起来,统统带回刑部大牢。”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几十人迅速行动起来,将纵火闹事的人,用绳索团团围住。
当时,三叔婶正混在人群中央,她一脸慌张地望着官差们,她不是只要帮忙传了谣言,就能来拿剩下的钱了吗?
怎么被人错当成纵火闹事的人了?
她看着那些身形瘦小的人偷偷从底下爬了出去,她也想这么做。
奈何好身材犯了错,她太过‘丰满’了,玉手刚伸出去,腰就被卡住了,根本挤不出去。
可把三叔婶气哭了,早知道拿了那袋三百两黄金就走,不贪心了,现在倒好了,把自己给赔进去了,怎么办呀
约么半个时辰后,衙役们把抓捕的犯人一个个带走,一名青衣男子从天而降,落在围墙上。
辰右抬起头,望着自己姗姗来迟的故交好友,不禁调侃道:“你不等日出,再出现?”
男子妩媚一笑,摸着自己的发饰道:“古板的辰右大人,走丢的犯人们,潇潇可是把他们全都一并捉回刑部大牢了哟。”
老百姓抬头望着他的脸,内心忍不住发出惊叹:“这郎君长得真俊俏,可惜是个娘炮。”
衙役们跟着点头,又摇了摇头。
闻言,宁潇潇脸色一沉,表情秒变狰狞,他沉下嗓音威胁道:“你们这群吃白饭的!还不赶紧告诉他们,我宁潇潇是多么厉害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