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冲了过来,一把抱住舜华的胳膊,解释道:“华郎,你别听那个狗屁王爷所说的话,晓晓什么都没有看见,再说了,晓晓刚进门,他就倒在屏风前,除了那张翻白眼的死人脸,晓晓真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见到,就吓得跑出来了。”
闻言,龙十三怒了。
翻白眼的死人脸?
龙十三一个肉包子扔过来,指着晓晓说道:“你说谁死人脸啊?丑八怪。”
怒火中烧的晓晓回眸,狠狠地瞪了龙十三一眼,直接冲了过去。
“她,她这是要做什么来?来人护驾!”小十三慌张地退到侍卫身后,生怕她再靠近半尺。
舜华拍桌而起,大声说道:“好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东西了。”
闻声,大家顿时静了下来,月晓晓放下举起的木凳,龙十三的护卫也把刚拔出大刀收了回去。
疑惑不解的傅木槿忍不住问道:
“言兄,是不是傅某昨天说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
舜华不敢看他,生怕一看他的眼睛,自己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没事,你没错,有错的是我。”她神情落寞地说道。
她当初就不该骗他,如今他讨厌自己,也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她已经决定好了,一切重新开始,她以后就当他的好兄弟,好哥们。
只要这样,她很快就可以放下这份感情,回归到从前的自己了。
“可是,看言兄的神情不像没事啊?”
傅木槿担心地望着她,想要抓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袖子在自己的指间滑过,错开了。
她这是在躲自己吗?
舜华放下筷子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刚刚提议的事,希望你考虑清楚,我上去研究一下地形图,若是你愿意,我们今日就结拜,明天便启程出发。”
她的语气很决绝。
仿佛,结拜过后,她就能将自己的感情抹杀得彻底,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满眼受伤地看着她,苦涩地笑了笑,目送她上楼。
心想,一定是自己昨天太放肆了。
他高估了自己在言兄心目中的地位,没想到,真被月晓晓说中,一语成谶。
果然还是男子不如女儿家吗?
月晓晓也觉得很奇怪,没想到一夜过后,华郎的态度居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样不是更好吗?
华郎讨厌小白脸大夫,那样,再没有人妨碍她和华郎在一起了。
“昨天,华郎误以为我们俩有私情,所以,对你的态度才有变,这是不是说明她喜欢晓晓,所以吃醋了?”
她开心地拍着手掌,为自己‘聪明的脑袋瓜’而鼓掌。
月晓晓瞬间精神了百倍,得意地瞟了傅神医一眼,撞了撞他的胳膊。
“你呢,就暗自神伤去吧,日后,有晓晓陪着华郎,雪天为他披衣,酷暑与他乘凉,日后,满堂儿孙膝盖走,欢声笑语满庭院。”
她满脸同情地望了傅木槿一眼,笑道:
“情敌一场,晓晓也不能做得太绝。等晓晓和华郎生了第十个孩子的时候,晓晓就勉为其难,让你当我们的孩子的干爹吧,我们成亲的时候,记得早点来喝两杯喜酒啊,哈哈哈哈…”
小十三刚端起瓷碗就听见月晓晓嚣张得意的怪笑,吓得差点把里面的豆浆全洒了。
默不作声傅木槿紧紧地握紧手指,手腕中的茶杯突然消失了,化成一堆粉末落了下来。
月晓晓诧异地望着他,惊恐万分。
小白脸不是那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人吧?
不行,她得赶紧上去保护华郎才行。
她连忙边逃边喊道“华,华郎,晓晓上楼和你一起研究地形图。”
吃饱喝足的小十三见到月晓晓上去了,便起身准备上楼,免得等会倒霉撞见她。
小十三经过傅木槿身边时,冷冷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
冷声道:“痴女怨男,天生一对。”
傍晚,客栈老板算了算这两天从小十三那收到的打赏,心情大好,便吩咐厨娘精心准备了两桌好酒好菜,打算招呼贵客。
“三杯鸡,盆菜,大酱鸭,咸酸饭,生地龙骨汤…”
兰侍卫惊喜地数了数,足足有七八个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板,这么客气?”
“快别这么说,此地偏僻,难得来这么多个客人,客官慢用啊。”
“诶。”
月晓晓伸长着脖子,看着小十三那桌菜,比较了一下份量。
眼里闪过一丝‘精明能干’的光,凑近舜华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
“老板居然厚此薄彼,我们这桌还少了三个菜呢,哼。”
闻言,小十三扬起嘴角道:“有些人只是沾光,有的吃算不错了。”
忽而,月晓晓皱了皱眉,看着兰侍卫拿着丝帕把银筷子擦了又擦,另一个侍卫手脚麻利地拿着银针试毒,还让小十三挑菜吃,把他侍候得像个大爷似的。
她堂堂一国公主也没他那么夸张。
月晓晓意有所指地说道:
“有些人就是娇气,像三岁孩童一样,要人喂才能好好吃饭,不像晓晓家华郎,不但为晓晓讨回公道,替人伸冤,还会破了这么多桩疑案,和某人比,简直是天和地的区别。”
龙侍卫看着小十三的脸沉了,顿时直冒冷汗,生怕双方再像早晨那样发生口角。
问题是发生口角不重要,重要的是,小王爷被人一碰就倒,很失威势啊。
小十三郑重地放下将要夹起的白切鸡,把筷子放一边。
心想,这丑八怪说得肯定是自己。
他连忙回呛道:“本王自然是天上人,毕竟本王日理万机,体会的是民间疾苦,而某些人,不过是破了几桩市井小案,就在这耀武扬威,小人得志,自然是地上。”
舜华刚想把浸满汤汁的香菇塞进嘴里,便听到有人贬损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吃顿饭都被膈应。
“你知道些什么?你可知当日华郎是如何英勇无畏,舌战曲家村的刁民,救晓晓于水火之中吗?‘他’又是怎么大破护城河女尸一案的,就连你家侍卫都说,前些天的美食大会连环命案也是‘他’破的,你行吗?行吗?”
闻言,龙十三哈哈大笑了起来。
“才破了那么几宗小案就在这装模作样,早了点吧,这小胖子,怎么可能比得过我万琼朝堂的刑部司右侍郎辰右和清吏司宁潇潇,他们每个月都要处理成百上千宗悬疑命案,你的华郎在他们面前,就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不值一提。”
越听越气的月晓晓,卷起小袖子,小步上前。
“你有本事把他们叫到这里来啊,逞他人威风,算什么,晓晓就在这等着,等他们听完华郎的事迹,一定会佩服到五体投地的。”
“你不是也在逞他人威风吗?竟还有脸在这说我?”
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
一个夸到舜华脸红,一个贬到舜华脸黑。
她大叹一气,十分心疼自己,她好好的吃着饭,你们斗嘴归斗嘴,攻击她做什么?
有钱分吗?
傅木槿没怎么吃饭,看着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舜华,有些担心。
“言兄,你没事吧?”
她怔了怔,故意疏远道:“没事,吃饭吧,对了,今早提起的事,傅兄想得怎么样了?”
他有些错愕,本以为不提起结拜的事,这件事就会过去的。
想来是逃也逃不掉了。
傅木槿没吃几口,一脸认真地望着舜华。
“言兄,你真想与傅某结拜?”
那双拿筷子的小胖手顿了顿,她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嗯。”
闻言,傅木槿把心一横。
“那就结拜吧。”
话音刚落,月晓晓听了下来,一脸的惊喜,这小白脸大夫居然肯和华郎结拜,发财了。
舜华怔了怔,眼神坚定地点头道:“嗯,今晚就结拜。”
勉强扯出的笑容掩盖不了内心的失望。
可是,她坚信只要今日结拜过后,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便能一扫而空。
此时内心的纠结和苦涩都是一时的,很快就没有了。
*
酉时三刻,舜华特意挑了一个黄道吉时,将祭品面向东方。
她虽不信这些,不过,既然要结拜,礼数还是做足一点好。
“今日,我傅木槿。”
“我言华。”
“对天立誓。”
二人同时跪下,手执三炷香,朝天跪拜。
同时开口:“我们俩要结成异姓兄(姐)弟...”
舜华怔了怔,错愕地转过头,望着满脸不解的傅木槿。
“言兄方才说错了吧,自然是结成异姓兄弟才对啊,怎么会是什么揭谛?又不是佛门中人。”
“......”
这...和她预想的不太一样啊,他不是已经识穿了自己是女儿身吗?
此处还有另一个王爷在。
为免小十三听到,她特意向傅木槿身边挪了挪。
“那天在树林里,你说知道我的秘密,是什么秘密啊?”
傅木槿有些郁闷,失落地开口道:“傅某知道,自己不该插手你和晓晓姑娘之间的事,更不应该随意评论晓晓姑娘的作风,如今,傅某便圆了言兄的心愿,和你结拜成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
那天他说的人是月晓晓?不是自己。
“等等,没,别的了吗?”
“傅某还需要知道什么?”
舜华顿时又惊又喜,他原来不知道。
月晓晓凑了过来,伸手两个人分开。
欠扁地威胁道:“你们在静悄悄说些什么?晓晓不能听吗?是不是在说晓晓的坏话?吉时都快过了,还不赶紧结拜,日后,华郎就是你大哥,记住,小弟可千万不能对大哥有半点私心,否则天打雷劈,万世不能复生。”
话音刚落,天下降下雷暴大雨,雨滴如同万千齐发的利箭一样,打在祭品上。
雷暴声轰鸣,月晓晓想把发呆的舜华拉回客栈,却怎么都拉不动,只好自己先去躲雨了。
舜华望着被风吹得东歪西倒的烛台,竟定了神,呆立不动。
傅木槿微微蹙眉,一手把她拉向自己怀里,把满脸错愕的舜华抱回了客栈房间。
在屋檐下躲雨的月晓晓怕被淋湿,一步步地往后退,忽而好像撞到某个人的背,转头一看,龙十三又倒在了地上。
真是孽缘。
这场大雨下了很久,窗外的雨声淅沥沥的。
房中的二人呼吸急促地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