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华咽了咽,忐忑地透过屏风看着门边的两人。
心跳声如同钟鼓般,在身体里鸣动。
万万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吗?
如今她说不了话,凭她一人指认,怎么敌得过那几个无赖弟子。
貉子师兄正要迈开步子,傅木槿微微侧身,假装不经意地挡在他眼前,若无其事地说:“是我。”
“可是声音明明是从那边传出来的...”
“师弟已经好几天都东西下过肚,抱歉,唐突了师兄。”
貉子师‘兄’见傅木槿微微别过头,还以为他是在害羞呢。
原来是肚子饿啊。
“没事,想吃什么,师兄这就叫醒厨房大娘给你做去。”貉子师‘兄’谄媚道。
傅木槿咽了咽,一本正经地说道:“那师弟就不和师兄客气了,师弟想吃,红烧鲤鱼头,四喜丸子,咕噜肉,云吞面,香菇炖鸡。”
貉子师‘兄’怔了怔,僵硬地笑了笑:“哦...这么多啊,师弟你还真是老实不客气啊。”
舜华竖起耳一听,他点的菜,她刚好也喜欢吃。
咕——
她的肚子突然传出好大一声怪叫,为免貉子师‘兄’察觉,傅木槿眼疾手快地捂住肚子,弯下腰,佯装痛苦地叫道。
“好饿,师弟突然饿到五脏六腑形如刀绞。”
对方有点被吓到了。
“这么突然,要不要叫小游师兄过来看看你,给你开两副药?”
“不用了。”他摆了摆手,“傅某吃些东西就可以了。”
见状,貉子师‘兄’连忙心疼地抚上他的脸,“那师兄马上去找厨娘,让她给你做饭。”
傅木槿捧着肚子,把貉子师‘兄’送出了门,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栓好门,才暗暗地松了口气。
他默默回眸看去,眼里似乎有些恼,言兄洗澡,居然不栓门,若是被他以外的人看见怎么行。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屏风,本想出声批评几句,但一看着那个浮出水面可怜兮兮的小脑瓜,所有的怒气都烟消云散了。
他微微低头,大笑出声,调笑道:“言兄的花招真是层出不穷,傅某差点招架不住。”
汗颜的舜华怔了怔,默默地把半张脸埋在水里,掩盖内心的崩溃。
羞死人了,她刚刚到底在做什么?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水里放屁了呢。
两次都被自己的肚子出卖,若不是饿了好几天,真想好好‘教训’它,不让它吃东西。
耳边突然毫无动静,傅木槿有些紧张了,言兄不会是憋气憋晕了吧。
“言兄。”
刚绕过屏风,便见浴桶里那张出水芙蓉的脸,傅木槿耳朵动了动,自觉地转过身去。
“抱歉,傅某忘记言兄还在洗澡。”
舜华微微一笑,看着那红得发烫的耳根子,觉得甚是可爱。
若是,她此刻能开口说话。
傅木槿便能清晰地听到那句甜甜的‘夫君’。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她心里的声音,傅木槿突然转过身来,望着她。
“言兄,你刚刚叫我了吗?”
伏在浴桶边上的舜华,惊讶地合上嘴,心虚地摇了摇头。
散落在肩的长发落在胸前,浸入水中的里衣浮在水面,白皙粉嫩的肌肤在水雾中若隐若现,看着很是诱人犯罪。
他咽了咽,别过视线,看着屏风上那块似曾相识的长布。
若有所思地说道:
“没想到,言兄真的把亡母的裹尸布一直带在身上,平日里,傅某也不曾见你拿出来过,你平时是放在哪里?”
舜华伸出食指指着锁骨,下意识往下划了划。
傅木槿怔了怔,此刻,脸颊热得通天,喉咙有些干涩。
“身上?”
他不敢正眼看她,见那块长布快掉下来了,便伸手拿起,打算重新放好。
别碰,你碰了她裹胸布,岂不是碰了她的...
激动的舜华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怎知用力过猛,一手将他拉向了自己,溅出的水花落了一地。
“言兄,别...”
那清透禁欲的声音听得她的耳根酥麻,湿发落肩的舜华满眼无辜地看着他,此刻他的薄唇离自己,只有毫厘之差。
傅木槿错愕扶着桶边稍稍站稳,那双恍若星辰的眼瞳看着她微微抿唇,不自觉地咽了咽,某种欲念顿时袭上心头,理智在底线边沿剧烈地摇摆。
若是他凑上去,不知言兄会不会觉得突兀。
他下意识地后仰,女子看出了男子的心思,低眸地看着他的薄唇,凑了上去,流水淅沥沥地滑落她的背脊。
薄唇仿如触电般,有些软麻。
男子眨了眨眼眸,顿了顿,喜上眉梢,伸手挽着女子的腰,俯身而下,贪婪地占有她的呼吸。
她的心跳得很快,呼吸也有些急促了,她微微睁眸,发现他在解腰带。
舜华吓得一下子推开了他,慌张地喘气。
傅木槿抿了抿唇,有些欲求不满。
深吸一气后,舜华把身子完全浸在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伸出手,指了指他的腰带。
他惊觉道:“言兄也想要这个?傅某正想把它给你呢。”
把腰带给她做什么?
还是说,他意有所指。
她大力地摇了摇头,在水面划出阵阵波纹。
“可你必须要拿着它。”傅木槿正色道。
说罢,傅木槿取下腰带上翠绿通透的玉佩,递到舜华眼前。
玉佩?
“这是我傅家的家传玉佩,以后你去到哪都要带在身上,傅某不管会不会有人反对,但是我就想和你相守到老,除了你,没有别人。”
舜华低眸,羞红一笑。
只是传家的定情玉佩啊,她还以为要和他做什么呢。
她拿着玉佩背过身去,靠在浴桶上,喜滋滋地举起玉佩看了又看,回眸笑了,仿若春风般在傅木槿心里划出涟漪。
他心想,幸亏言兄不是女子,要不然,惹来家里的浪蝶游蜂,怎么赶得尽。
忽而,她转过身,恍若小鹿般盯着他,向着他勾了勾手指。
他狐疑地凑了过来,她如同跃出水面的鱼儿,在他的脸颊轻轻落下一吻,他摸着脸颊,呆若木鸡地笑了笑。
心想,可惜家传玉佩只有一块,要不然可以多送几次。
“言兄,水快凉了吧。”
嗯?
这是什么意思?
她刚转过头,望着递到眼前的衣裳,他不会是要看着自己穿衣服吧。
可是她错了,他不是要看着她穿衣服。
“晚点怕是染风寒了,快起来,傅某为你穿衣。”
舜华傻眼了,她家傅神医的脸皮什么时候这么厚了。
居然能这么若无其事地说这种话。
若不是他的眼里毫无邪念,她一定以为他是故意的。
女子紧皱眉头,一手把水泼到他脸上,吓得他连连后退。
“言兄,不愿傅某帮你?”
他的语气忽然有些可怜,好像她欺负了他似的。
没办法了,不能心软,知道吗?
她猛地点头,对那可怜兮兮的眼神视若无睹。
“那好,傅某在外面等你。”
没错,就应该这样。
舜华满意地笑了笑,向他挥了挥手,本想着他会出房门,怎知他就站在屏风外,背对着自己。
“傅某不懂,你我都是男子,为何还要如此避忌,明明,我们连...肌肤之亲都有了。”
傅木槿的话说得舜华一阵羞涩。
你当然不知道,她都说了多少遍了。
小傻瓜,你喜欢的是个姑娘。
罢了,余生这么长,还怕你这个榆木脑袋不明白吗?
舜华穿好衣裳,从屏风后出来,湿发还被盘上去,傅木槿抬眸望去,不禁惊叹,言兄真的好像女子。
长发如瀑,白衣添身,如同大师书画的丹青,清丽脱俗,眉眼之间,还有些女子的娇媚。
最重要的是,最近,他总会在言兄身上看到当年救过的那个姑娘的影子。
叩叩——
“谁?”
“是本大爷,你不是说要准备些东西给小胖子吃吗?”
舜华怔了怔,惊喜地看了傅木槿一眼。
这是什么待遇啊,万琼国的十三皇子亲自端宵夜给她吃。
傅木槿上前去开门,玩心大起的舜华躲在门后,打算吓一下小十三。
门刚打开,舜华正欲跳出,小十三端着饭菜,一脚踏过门槛,站在了门边,正扇门被打直了。
小十三疑惑道:“咦?小胖子呢?”
傅木槿咽了咽,笑容僵硬地说道:“门...后?”
未几,傅木槿拎着一个鸡蛋帮舜华烫着鼻梁上的淤青,小十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满脸淤青,看着都觉得痛,但是她又不能出声。
小十三微微叹气,“别看着我了,谁能想到你会这么幼稚躲在门后,吓人。”
舜华指了指方桌剩余的空位,唇语道:晓晓在哪?
“哦,你说月晓晓啊,傅神医怕晓晓藏不住心事,所以,没有告诉她,你还活着。”
也就是说,如果她突然出现在月晓晓面前,月晓晓会把她当成是鬼咯?
小十三狐疑地望着散发的舜华,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其实,这个小胖子会不会是个小胖妞?
他忽而转过话锋,关心道:
“傅神医,你的腿脚还好吗?”
昨夜,小十三若不是跟在傅木槿身后,压根不会相信,有人的腿伤得这么重还能跑这么远的路。
舜华担心地回头,想伸手触碰,却又不敢。
傅木槿一手握住那只局促不安的小胖手,温柔地笑了笑。
“言兄,放心,没事的,你忘了,傅某自己就是个大夫吗?”
舜华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快吃吧,菜要凉了。”
小十三有点受不了这种暧昧的气氛,匆匆离开了傅木槿的房间,便见角落处好像有个白影,他狐疑地追了上去。
“你是谁?”
前面的人住了住脚,回过头,小十三错愕地望着这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此时月晓晓的脂粉掉了大半,平日看不见的浅痕都露了出来。
“是你啊。”
“小十三,你告诉晓晓,其实华郎她根本没有死对不对?”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伤心,听得他有些揪心。
明明从前,他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这是怎么回事?
正欲把厨娘做好的饭菜端到傅木槿房间献殷勤的貉子师兄,听到了二人的对话,不禁停下了脚步,悄悄地躲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