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你不是肚子疼吗?南院的茅房烧了吗?偏要跑到东院来上?”
“不是的。”小白云神秘兮兮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没人跟来,大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吗?”舜华不解。
“刚刚那个小游师兄很古怪,身上有股很香的味道。”
闻言,舜华笑了起来,“虽然小游师兄是男子,但是他偶尔臭美一下,也人之常情。”
“不对,小游师兄虽然看起来轻佻浪荡,但是从来不会做这么娘里娘气的事。”小白云坚决否认道。
舜华抿了抿唇,弯下腰,神秘兮兮地问道:“你怀疑刚刚那个小游师兄是假的?才特意想借口,把我带到东院来找大师兄?”
“没错。”
“聪明啊,小机灵鬼。”
舜华开心地摸着他的头,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但愿是小白云太多心了。
当时,大师兄正在房中画着一幅丹青,女子英姿桑爽地穿着男装,眉眼间充满神采,睁着妩媚的丹凤眼,半起朱唇,似笑非笑,恰似一支春分盛放的梨花。
“大师兄。”
一大一小跨过门槛,边进门,边唤道。
闻言,大师兄毛笔一顿,沾了墨的笔头不小心戳了上去,在画卷上横添了一笔。
小白云抬眸,看着他匆忙藏东西的样子,小碎步跑了过来,面无表情地调侃道:“小胖叔叔,我们还是走吧,大师兄正在画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们还是别打扰他了。”
闻言,舜华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应了一声,“好。”
便打算转身拉着小白云离开。
“等等,本师兄没在画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满脸羞红的大师兄仓皇解释道。
他迟疑了半分,缓缓拿出刚刚收好的画作。
与其被小师妹误会自己是个好色的登徒浪子,还不如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虽然是唐突了一些。
“看吧。”他认命地背过身去,不敢看舜华脸上的反应,却又心思,好奇她的脸上的表情。
小白云接过画卷,展开一看,盯着画中人,圆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问:“这个长胡子的男人是谁?”
“长胡子的男人?”大师兄微微挑眉。
舜华也不懂。
“山羊胡,八字胡,本小爷都见过,就是没看过朝天胡,这人说话的时候,鼻子上的胡子,一翘一翘的,不会觉得硌得慌吗?”
大师兄更蒙了,难道他拿出了师傅的画像?
他转过身,站起来,双手压在桌子上,凑近两人之间,低头看着画作。
糟了,肯定是刚刚那神来之笔,毁了整幅画。
突然,舜华意味深长地看了大师兄一眼,随口试探道:“这人看着怎么有点像小游师兄啊?”
“是吗?让本少爷再细看一次,大师兄好端端地画着长胡子的小游师兄作甚,品味真独特。”
闻言,小白云很认真地又看了一遍,边看便说道:“嗯,穿的衣服也像。”
大师兄傻住了,有点崩溃,“弟子们都穿一样的练功服,好吗?”
“哦。”
额前冒汗的大师兄为免两个人在从画卷中衍生出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急忙将画抢了起来,边卷起,边询问道:“来找本师兄到底有什么事啊?”
小白云看了舜华一眼,她的眼眸沉了下来,轻声说道:“这是你发现的,你来说。”
他们两个很严肃,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很诡异。
“大师兄。”
小白云咽了咽,有点迟疑。
“我们怀疑刚刚在七星阁遇到的小游师兄是别人假扮的,不是真的小游师兄。”
大师兄怔了怔,狂笑不止。
“还以为你们两个突然这么认真,想说什么呢?”
“你不信?”舜华反问。
大师兄见她的神情不像开玩笑,板起脸,正色道:“你们之前是不是听太多说书先生的鬼话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伪装成另外一个人?”
他转过身,把画卷放在了架子上的最顶端。
“即便是有易容术,但是记忆呢?人的表情,动态,还有习惯动作都是难以模仿的。”
“正是因为习惯不同。”小白云纠正道。
“习惯不同?”
大师兄微微转身,坐回椅子上随口问道:“哪里不同?”
“气味。”舜华冷不防地插话道。
“没错。”小白肯定道,“他今天身上出奇地香,有股很浓的檀香味。”
大师兄微微叹气,“看你们两个这么紧张的样子,不去亲眼见一见,怕是不会死心的,走吧,我们去七星阁。”
三人去了七星阁后,出奇地发现,那里半个人影都没有,余下的只有一阵阴寒。
大师兄的背脊微微发寒,回头问道:“你们说的人呢?你们确定刚刚在这里见过小游?”
“当然,我们两个人四只眼睛,两张嘴,还和他聊了几句。”舜华神情坚定地说道。
“那就奇怪了,难道他回房间了?”
说罢,大师兄带着舜华和小白云,风风火火地来到允小游的房门前,刚推开一股浓烈的铁打酒味扑鼻而来,浓得有些呛鼻。
小白云捏着鼻子,推开门,走了进去,发现允小游光着膀子趴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
他急忙小跑过去,探了探小游师兄的鼻息,“断气了。”
“他死了?”
二人震惊,急忙地冲了过来。
忽然,床上的人眼睛猛地一睁,大叫一声:“哈!”
所有人都怔住了。
“哈哈哈哈...看你们的样子,真好笑,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小游死了吧?”允小游摆了摆手,没心没肺地开玩笑道:“放心吧,江湖上还没出现过因为闪着腰而死的人。”
怒气冲天的大师兄横眉怒目地瞪着他,“本师兄决定让你成为第一个。”
说罢,他用手掐着允小游的后颈。
“啊啊啊...就是那里大力点,挺舒服的。”
舜华真的从没见过像允小游这么没皮没脸的人,就连大师兄揍他都能当成在帮他按摩捶背。
“唉,走吧。”
舜华刚转身,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她狐疑地看着桌子上那瓶药酒。
“小游师兄,你是什么时候闪着腰的?”
“今天被大师兄踩趴在地的时候,那会本师兄就起不来了,啊!”
大师兄这回事真生气了,手指直接在允小游的脖子上用力,好像想直接从背后掐死他似的。
允小游求饶道:“痛痛痛...大师兄,师弟下次再也不敢这么皮了,小游保证,若有下次,小游就去流火镇倒夜香——”
话音刚落,大师兄松开了脖子上的手,看着那个没皮没脸的人,冷冷地说道:“记住你说过的话,下次,再拿这种事开玩笑,本师兄就想办法让你在流火镇倒一辈子的夜香。”
“是是是...”允小游边揉着通红快要发青的脖子,刚转头,看着舜华的脸,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拿起脱下来的上衣挡住上身。
娇羞地尖叫:“啊——”
“吵死了,你在叫什么?”
三人同时抵住耳朵。
“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你还站在这里?说,你都看到些什么了?”允小游慌慌张张地拿着衣服遮掩自己厚实的胸肌,激动地说道。
“......”
他不说,她还真不记得自己是个女的。
这么说,他们会信吗?
舜华默默地白了眼前这个‘姑娘’一眼,转过身去,继续问道:“所以,刚刚师兄你一直都没出过房间?”
“那是自然,你师兄我,腰现在还痛呢,动不了。”
二人猛地一惊,那样的话,他们刚刚在七星阁见到的小游师兄是谁?
*
怄气奔走的小十三站在冰岸前,望着水面上悄然而至的白云,深深地叹气。
想起方才被踢飞在地那一幕,他就觉得恼羞。
“啊——”
他向着海面大吼了一声,可是水面波澜不惊,毫无反应,如同一潭死水。
“你没事吧?”
月晓晓提着一碟子马蹄糕,走了过来。
“你走。”
这一刻,他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月晓晓,怎么偏偏就让她看见自己输得一败涂地的样子。
见状,晓晓语重深长地安慰道:“一个刚入门不久的弟子打不过身经百战的师兄,这不是很寻常的事吗?晓晓不懂,你为何要那么气恼?”
“你不懂。”
小十三捡起地上的冰块,将它抛入水中,咕咚一声,小冰块坠入水中,划出涟漪,然后身不由己地浮在水面上。
就如同此时此刻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晓晓是不懂,胜败寻常,又不关乎性命,哪用得着这么在意?”月晓晓拿起一块马蹄糕放在嘴里边吃,边嘟囔道。
小十三转过身,神情认真地望着她,“你不觉得本王很没有用吗?文也不行,武也不行,只会拿锅铲。”
“挺好的啊,能做出世间百味,让人体会甜酸苦辣,不也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吗?尤其像晓晓这种喜欢吃东西的,这是个非常厉害的本领。”
少年突然被夸,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
“真的?”
“当然啦,再说了,人家师兄不过是比你早学几年武功,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打败他,晓晓相信你!”
眼前人笑颜如花,他不自觉地踏进了半步,缩短了那半尺的距离。
“你想吃马蹄糕吗?”
他直勾勾地望着她,伸手拿起一块马蹄糕放入口中,咬了咬,“好硬,都结冰了。”
“嗯?真的假的?”月晓晓惊喜道,她伸手拿起一块,马蹄糕冰得像块石头似的,敲得瓷碟子咣咣响,“哈哈哈哈,好像真的结冰了,让你不早点吃。”
*
夜色渐暗,长发披霜的傅木槿穿着一身厚厚的大衣,缓缓来到冰雪覆盖的草丛下,把手伸进洞里,指尖触碰之处,冰冰凉凉,软软滑滑...
糟了,反应不及的傅木槿伸出手来时,食指上已经落下了两个血孔,他被不知名的蛇咬了。
毒蛇瞬间爬了出来,两枚银针飞去,它不动了。
傅木槿低眸冷冷地看着伤口,将内力聚于掌心,一掌打向虎口,逼出手指中的毒,点了点手腕上的穴道。
他回过头默默地看着成堆被冻死的兔子,叹了一气,鼻尖满口雾气。
还差两只,再找几个兔子窝,他就能回去见言兄了。
忽而,地面稍稍震动,一只身长九尺的白色巨熊从远处缓缓而至,径直地朝着他这个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