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师兄抓着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
“你先别走,说清楚,大师兄怎么了?”
“来不及了,也说不清楚,你赶紧让师兄们去把大师兄找回来吧。”
舜华着急转身,留下一脸错愕的无名师兄和小白云,才跑了几步,远处一阵火光,吸引了她的主意力,她大喊道:“你们看!那边起火了,他很可能就在前老庄主的房间。”
众人赶到钱老庄主的房间才发现虚惊一场,只是门前的木盆被烧着了。
舜华疑惑地望着地上暗红色的血迹,寻地上的血路而去,进了密室,发现了腹部中箭的大师兄。
他浑身是血地坐在墙边,奄奄一息,张口说道:“别进来,有机关。”
舜华举高烛台,望着空了一块的墙壁,回头询问道:“值得吗?”
大师兄有些错愕,怔了怔,苦笑。
“你知道了,居然...会被你知道了。”
他有气无力地笑着,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落入唇边。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还不赶紧救他走。”
无名师兄急忙冲了进来,刚要过来扶起大师兄,墙上射来一支冷箭,幸亏无名师兄眼疾手快接住了。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这里居然有机关。”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师弟,别乱动,本师兄不行了,记得替我向师傅说一声抱歉。”
看着虚弱的大师兄,眼泛泪光的舜华抬着头,看着墙上的机关,紧紧握拳,冷冷地说道:“你以为一句抱歉,就能对得起我外公多年的栽培吗?”
小白云拼命挤上前,指着墙壁上那个小孔,大声说道:“此处的机关是靠光线发射操纵的,若是墙壁上的小孔被遮挡,就会放出暗器,我爷爷曾经说过,这种机关,只有找出最初那个放光的小洞,将其封掉,才不会放出暗箭。”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无名师兄去扶大师兄的时候,墙上的机关会被启动。
“大家这么多双眼睛,看看墙上有几个洞...”
舜华转过身,看着墙身多如牛毛的的光洞,傻眼了,到底哪个才是最初的那一个?
忽而,她眼眸一闪,细声咒骂了一句。
“本小爷真笨啊,这都没有想到,哪用破机关,破桌子就够了。”
“什么?什么破桌子?”
弟子们面面相觑,不敢随便踏入密室。
“四师兄!”她忽然大喊道。
“在——”
四师兄挤了出来,操着一口‘狮吼功’,差点把密室给震榻。
“把破桌子扔过来,替大师兄和无名师兄挡住光线,其他人腾地,让无名师兄把大师兄扶出来。”
舜华一声令下,一张破桌子从眼前旋转而过,正好挡住大师兄和无名师兄身前,墙上的暗箭如同密雨一样向着他们飞来。
无名师兄一手搀扶起受伤的大师兄,一手扶起破桌子,站了起来,在蜂拥而至的暗箭之下,冲出密室。
二人同时到达门口,在场顿时掌声雷动。
傻傻跟着拍手的舜华忽然停了下来。
“还拍什么手啊,小游师兄。”
声音一喊,挤在弟子间的允小游冲了出来,“在,有什么吩咐啊?”
“还不赶紧治,你是想等大师兄死后,好继承他那些不值钱的玉佩,古玩是不是?”
闻言,身受重伤的大师兄被逗笑了,泪中带笑。
“谁说本师兄的东西不值钱了。”
允小游扶起大师兄,发现他五脏六腑俱以损伤,若是强行拔出毒箭,伤口就会大量渗血,毒性也会同时发作。
“小师妹,大师兄他...”
“他怎么了?”舜华红着鼻子,“你们这是怎样,今天是我外公的八十大寿,你想他在今天失去他痛惜的大弟子吗?”
望着舜华眼泪满襟的样子,动容的允小游默默地低头,他的指甲渐渐插入肉里。
他也想治啊,可惜才疏学浅,实在无力施救。
“让傅某来吧。”
众人惊诧望去,风尘仆仆的傅木槿拿着医箱匆匆赶了过来,白老盟主当时就站在他旁边,双眼惊诧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大徒弟。
白发老人声音颤抖地唤道:“子愿...子愿你怎么了?”
喜出望外的舜华,心急地看着他蹲在大师兄身边,替其诊脉。
“怎么样,傅兄,你能治吗?”
傅木槿微微抿眸,轻声道:“这毒不好解,他受伤太严重了。”
“什么?听你的意思就是连你也救不了他了吗?”
她心头一紧,担心地望着心焦如焚的外公,实在不忍心,看着相处多年,情深义重的师徒生离死别。
忽而,傅木槿轻轻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傅某来解的话,可能需要两三个时辰。”
众人惊愣,他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是能治还是不能治啊?”师兄们不解地问道。
允小游惊喜抬眸,泪眼婆娑地看着傅木槿拿出银针为大师兄封脉止血。
“这种毒,傅某刚好解过,请速为大师兄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
闻言,满目泪光的外公大松一气,急忙吩咐道:“你们这群兔崽子,没听见我孙女婿在说什么吗?还不赶快去准备房间!”
“是,师傅。”弟子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说罢,风风火火的弟子们,急忙为大师兄腾出了一个空房,让傅木槿在里面为其全力施救。
一群师兄弟忧心忡忡地等在门外,如同等待媳妇生孩子似,在外面徘徊不停。
“小傅师弟到底行不行?”
“他不行,你上啊。”
“你以为骑马呢?说上就上啊?”
“师弟想,大师兄这回肯定凶多吉少了,想一想,日后没人督促我们练功,也没人对我们怒吼门规处置,好像...还挺好的。”
这个多嘴的外门弟子刚说完,十多双头同时打了他的头。
众人冷哼道:“呸。”
话音刚落,允小游推开房间,端出一盆血水,随口吩咐道:“赶紧拿去倒了,多准备点热水,绑带送进来。”
无名师兄愣了愣,接过血盆,一脸懵然。
他感叹道:“还真的挺像我媳妇生孩子那会。”
舜华远远地站在大石头边上,静静地看着火光葳蕤的房间。
*
隔天清早,傅木槿微微推开门,房门前睡倒一片,等了一夜,也守了一夜的师兄们正以各种雷人的睡姿躺倒在房门外,若不是听见节奏不一的鼾声,还真以为门派中又出了什么事。
他转过身,正想去找舜华,没想到,伊人就站在眼前。
女子神情严肃,不发一言地看着他,好似早就猜到,他出房门后,第一个找的会是自己。
傅木槿微微一怔,云淡风轻地说道:
“言兄,大师兄醒了,他说想找你单独谈谈。”
“好。”
守了一夜,也想了一夜的舜华,眼珠子里满布红血丝,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关上了门,静静地来到大师兄的床前,坐了下来。
“小师妹。”他嘴唇煞白地说道:“我还有资格这么叫你吗?”
舜华不置可否地抬起眸,神情有些冷淡。
“傅兄说,你有事找我?”
床上的人忍住阵阵刺痛的伤口,咳了咳。
“咳咳...本师兄很好奇,你到底是时候发现,那个人是我?”
舜华抬起脚,露出一个刺眼的脚环。
“权龙宝剑刚丢的那一会,我从你的腿上听到了铁器的声音,直到我误入怪老头的机关屋,被带上了这个脚环后,我才知道,师兄你腿上藏的不是软剑,而是怪老头专制的脚环。”
她站起了身子,边走边回忆道:“要来天下第二庄,就必须知道礁石的位置,若是没有主人的盛情邀约,七大派的掌门人是无法来天下第二庄,实施杀人烧庄的恶行。”
“也就是说,必须要有人弄清这个秘密,悄悄将他们带到天下第二庄,而这个引路人,就是你。”
闻言,床上的人不动声色地闭上了眼睛,默认了。
“天下第二庄的下人都是明华国的战俘,他们一生一世都不能离开这里半步,大师兄,你假冒白云高升和老头交易,哄骗他,你能将他带离那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可惜,你食言了,你没回去找过他。”
“那怪老头不是又聋又哑吗?怎么和他交易相商啊?”他冷冷地开口道。
“不能言语,但能书写啊,神主牌,墙上所刻的名字,都是出于同一个人之手,应是怪老头所刻,至于神主牌底下的纸条,是你留给他的吧。”
舜华从腰间把干透的纸条拿了出来,笑了笑,“可惜,都化了。”
“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
心平静和的大师兄抬起眸,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地问道。
“转射机,机关,铁球,这些东西都在说明一个不可告人的真相。”
舜华默默地走到窗口前,伸手关紧了窗户。
“天下第二庄留下的,不止是机关,还有各种攻城略地的武器,战船,七大派想烧掉白云高升的遗作,而你,只想独吞着山庄的所有机关图,作为孤雪山的皇族遗孤,你想复国。”
大师兄诧异地抬眸,看着她那张无比严肃的脸。
那个干净而清脆的女声,字正腔圆地说道:
“可是,你万万没想到,白云无望之所以买战俘,是为了保他们的性命,建造天下第二庄,是为了复国作准备,而你,却带着一群禽兽不如的人,洗劫了这个庄子,白云家对你忠心耿耿,最后却间接死在你手上。”
女子笑得好生轻狂,“真是讽刺,往后余生,你可千万别死啊,不将小白云好好栽培成才,怎么对得起白云家对你的‘忠心耿耿’。”
眼看着舜华开门准备出去,激动的大师兄不顾伤势,从床上坐了起来,朝着她的背影,喊道:
“难道,你打算就这样放过本师兄吗?”
“这个问题,你得去问小白云。”
脸色苍白的她抬起袖子,轻轻擦了擦鼻子滴落的血,泪眼婆娑地望着傅木槿朦胧的背影,倒在了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