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他们两个都不急,你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句话由皇帝的儿子说出口,特别有公信力。
小书童被打击到了,怄气地坐到一边,独自享受孤单。
“一稻是太监吗?行行行,一稻不管了,就看你们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三人回头看了看他,便转过头继续商量了。
“明天本王的人可以调来,供大哥差遣。”小十三认真地说道。
“本小姐先谢过小王爷,不过,明日婚礼一切从简,应该不用准备太多东西。”她清冷地说道。
“为何?”
“明天只是做一场戏,演给九王爷看罢了,即便是写了婚书,一日不递交官府,户籍就不会变,这桩婚都不算是真的。”
小十三有些吃惊,“你们要假成亲?”
一稻大眼一睁,当场又坐了回来。
“美人姐姐,这么说,你不是真的要嫁给我家公子啊?”
“自然,本小姐哪高攀得起你们傅家?”舜华反讽道。
“那你为何要帮在下?”傅木槿冷不防地问道。
“自然是为了要报恩,你也许忘记了,但是本小姐没忘,你的手,你的腿,还有你心口处受的伤,都是被本小姐连累所致,这笔账,本小姐自然要还。”她冷冷地说道。
“同样是报恩,颜小姐能嫁给林家独子,却不愿意嫁给在下。”傅木槿的语气冷淡了些许,坐在他身边都能感受阵阵飘来的寒气。
“等等等,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为什么一稻一句都听不懂,公子身上的伤难道不是因为小胖子吗,又怎么会和美人姐姐有关?”
小十三半撑着脑袋,白了小书童一眼。
“你不会这么久都没认出来吧,你口中的小胖子和美人姐姐是同一个人。”
“你刚刚说什么?”
小书童震惊了,眨巴着眼睛,诧异地指着舜华,像见鬼似的。
“小王爷,你刚刚说,美人姐姐就是小胖子,小胖子原来是个姑娘?”
那等老爷知道了,岂不是肠子都得悔青了?
“你才知道啊。”小十三拿着帕子,一手捂住小书童的嘴,提醒道:“你好吵,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你想吵醒颜家的仆人,让他们揭发我们密谋欺瞒九皇兄的事吗?”
小书童点点头,小十三放开了手,扔掉了手中帕子,从怀里重新抽了一条新帕子擦着手。
一稻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你...”
“好了,事不宜迟,咱们来约法三章。”舜华凑了过来,神情认真地说道。
“约法三章?”
三人同声问道。
“没错,九王爷不是那么好骗的,所以,下聘,拜堂,入洞房,每一样都要以假乱真。”
要不是舜华说得这么认真,他们还真以为她在耍流氓。
入洞房怎么以假乱真啊?
小十三佯装正经地咳了咳,正色道:
“大哥,你继续说说,是怎么个约法三章法?”
舜华站了起来,将笔墨纸砚拿了过来,放在小十三面前。
“写。”
“好。”小十三拿起毛笔点点头。
女子灵动眨了眨眸,边走边提要求道:
“第一,我们是假成亲,人前可装恩爱,人后概不同床,互不接触。”
“第二,本小姐会想办法让九王爷不再纠缠傅公子,即便办不成,一年之后,我们也要分开,男女婚嫁,各不相干。”
一稻没等傅木槿开口,便拍了拍手称好道:“合理,美人姐姐英明。”
舜华微微扬起唇角,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不知,等你们听完第三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第三,你家公子要入赘我们颜家。”
“入赘?”一稻连忙摇头,摆手道:“不行,我家公子九代单传,怎么能入赘,要是让老爷知道,非得气昏过去。”
“不行啊?那就算了,你明天将你家公子洗白白,送到九王爷府上吧。”舜华满脸无所谓地坐了下来。
小书童为难地看了看自家公子,只见傅木槿面无表情,默不吭声,不知同意与否。
“美人姐姐,你行行好,给我家公子留一点面子吧。”
小十三看不过去了,怼着小书童就说:
“这门亲事是假的,入赘也是假的,这么较真做什么,不知会傅神医他爹,他自然不会知道了,还有,如今假成亲的人是傅神医,他人都没急,你急什么,他是失忆,又不是失智。”
话痨一稻再次被说的哑口无言。
舜华抬起袖子,打了呵欠。
“那就是没意见了,本小姐还赶着回去睡觉呢。”
当看着那张白纸黑字时,舜华一瞬间愣了神,她想起了那张鲜红色的婚书,咬着牙,用大拇指按着鲜红色的印泥,心情沉重地在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拇指印。
她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只愿一年后,互不亏欠,各不相干。
傅木槿默默地站起身子,微微撩起袖子,露出白皙的手指,还有手背上的疤痕,按着印泥,在旁边留下了自己的拇指印。
“好,一切大功告成,这张契约就交给本王保管,明日,本王会准时过来看戏,不对,准时过来为你们保驾护航,放心吧。”
很快舜华将小十三送出了大门,看着他上了王府的马车,才安心转身回家。
“谁?”
舜华警惕转身看去,才发现余光看到的两个人影,都不见了。
“大小姐,可是有什么问题?”顾管家东张西望道。
“顾管家,你明天多派几个人守着大门,颜家要办喜事了,别让闲杂人等进出,知道吗?”
顾管家有些愕然。
“喜事?敢问大小姐,是何喜事,买新铺子了吗?”
“明天,本小姐要娶姑爷了,你派人简单布置一下,安排大红花轿把姑爷迎进门。”
舜华的语气轻松得像去市集买棵葱似的,但是顾管家的脑海里却炸了。
“顾管家,记下来了吗?”
“额...嗯。”
顾管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过身自言自语道:“真是祖先显灵了,大小姐终于要成亲了,哈哈哈,老爷、夫人,听见了吗?大小姐终于要成亲了,得赶紧去祠堂上柱香才行,不对,得赶紧把仆人叫起来,布置新房,免得横生枝节。”
“顾管家,不用这么急,可以睡醒了再做也不迟。”舜华在他身后小声提醒道。
顾管家说得这么大声,要是被姓傅的公子听到,还以为她很愁嫁呢。
此时,一稻正在厢房中帮傅木槿整理床铺,边铺床边嘀咕。
“没想到,这是真没想到,咱们当年救的美人姐姐,就是小胖子,小胖子还是个姑娘。”
他大力拍了拍脑门。
“最坏是不能写信告诉老爷,要让老爷知道了,指不定会亲自过来下聘,让你们真成亲呢。”
傅木槿坐在窗前,默不吭声地看着窗外。
“公子,你还是半点都想不起吗?”
“嗯。”
“真是奇怪,按理来说,即便是失忆了,也不会改变体质的,九王爷那下的什么迷药,怎么会对你奏效了呢,这事等解决了,真应该回去问问老爷。”
“快睡吧,明天指不定要早起。”傅木槿冷冰冰地说道。
“好。”
小书童自觉地睡在长榻上,看着窗外的月光,拉紧了身上薄被,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
夜半三更,玉府灯火莹莹,人影憧憧,颜如冰静静地跪在火盆前,默不作声地烧着阴司钱。
“娘子,你在做什么?”
醉酒熏熏的玉向风扶着柱子,诧异地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瞬间,竟觉得这个枕边人,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玉郎。”
她的声线如同鬼魅般,虚无缥缈。
面无表情的颜如冰如同扯线木偶般,伸出手指,催促地说道:“去吧,给娘磕个头,送她最后一程。”
“我娘她出事了?”玉向风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冲向了棺木,拉开了棺材盖,便见许姨娘那张双目紧闭,煞白似纸的死人脸,一阵寒气袭上头顶,头皮发麻。
同时他又松了口气——死的不是自己的亲娘。
他缓缓回头看着颜如冰那张不协调的脸,关心道:“你娘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烧阴司钱的手顿了顿,颜如冰抬起眸,冷冷地说道:
“在你去颜家找颜舜华那个女人的时候,如冰就想和你说,我娘她病重,希望你能找官场的同僚卖个人情,疏通些关系,请那个傅神医来家里,给她看看,就算治不好,也能帮她止止痛。”
玉向风缓缓走上前,摸着她的头安慰道:“抱歉,是向风不好,向风应该早点注意到才是。”
“你没错,何错之有。”
冷情的颜如冰一手拍掉他的手,红着眼睛,朝着他歇斯底里地吼道:“你一知道颜舜华那个女人要嫁给傻子,你就丢下所有事,不管不顾地出去喝酒,你知道自己几天没回过府了吗?”
面对颜如冰的控诉,玉向风责无旁贷,在酒精的催化下,他惊愣地看着自己纯真温婉的小妻子,变成了一只愤怒咆哮的野兽猛虎,不断地向自己伸出利爪。
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颜如冰很恐怖。
他接过丫鬟递来的孝服,看着发完脾气的颜如冰,像没事人一样,跪在火盆前,继续默默地烧纸钱。
他微微呼了口气,耐着性子问道:“我娘她知道岳母的事吗,她来了吗?”
心如死灰的颜如冰默默地擦了眼角的泪,把阴司钱掀起一张,扔入火盆之中,火顿时烧得噼里啪啦的。
“来了,婆婆正在外堂招待客人吃丧宴,这会估计散了吧。”
“那,向风去找一下她,待会再来陪你。”
“嗯。”她若有似无地应道。
不知过了多久,颜如冰还不见玉向风回来,冷静下来的她,觉得自己方才有些激动了。
她想,亲娘死后,她只能仰仗夫君了,方才她因为丧母有些激动,希望不要惊着玉郎才好。
于是,她匆忙地收拾了散乱的头发,调整表情去外堂找玉向风。
刚到门口,便听见了一顿荒唐至极的哭声。
“娘,求你了,你就让向风把舜华娶进门吧,当年向风就是听了娘的话,娶了如冰,才连累舜华差点嫁给傻子,娘啊,向风实在不能一错再错了,求娘你成全我们,让向风和舜华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