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本捕快见你的衣裳掉在地上,就好意帮你捡起来,不用谢,不用谢。”
宁可爱没心没肺地把裤子塞回给辰右,某人的脸顿时尴尬到通红,恼怒道:
“你,这个不懂礼教的女子,怎能随意碰男子的贴身之物。”
“真是莫名其妙,帮你捡个衣裳,也是不懂礼教?”宁可爱突然站了起来,拿起自己佩刀,“你们好好吃,本捕快赶着回衙门,免得在这里被某个人气死。”
她气得像只塞满腮帮子的松鼠一样,和通宵达旦查案的宁潇潇刚好擦肩而过。
“宁可爱,诶?怎么见到大哥,连声招呼都不打,是谁气着你了?”宁潇潇看着她的背影问道。
“没人!”
留下这句话后,宁可爱就出门去了。
“宁、潇、潇。”
辰右拿着亵裤,将宁潇潇一把扯入房中,这回,刑部的人连嘴里的油条都惊得掉了。
某人大力地关上房门,扯开了自己的腰带,脱掉了上衣,露出黝黑的膀子。
“大清早的,辰右大人想对本大人做什么?”
宁潇潇双手护胸,一副抵死不从的样子。
“别开玩笑,本官今天不能开玩笑,以后都不能。”
辰右满眼红血丝,看起来比宁潇潇还要疲惫。
“噢,你有事啊,你昨天该不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
“你自己看看!”
愤怒的辰右撩起衣裳,指着腰边大片紫黑色的淤青。
“啧啧啧,看起来好严重,你是不是半夜撒尿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桌角了,本大人叫人拿瓶药油进来,让他们帮你揉揉?”宁潇潇有点被吓到。
“这是妹妹你干的,还有这个!”辰右指着地上被硬生生砸成原材料的浴桶。
“这...是什么?”
宁潇潇的脑海里冒出了十万个问号。
“看不出来吗?本官的浴桶。”辰右很认真的说道。
“浴桶?这堆木块居然是浴桶?”
宁潇潇再一次刷新了对常识的理解,获得了‘新知识’。
“还有,这面墙,你妹妹已经超出了女人...不对,已经超出人的范畴了,她说,她只是在打蟑螂,就毁本官半个房间。”
宁潇潇还是第一次见到辰右崩溃到快要歇斯底里的样子。
“看来,宁可爱这次做得有点过了,放心,她会砌墙,等她休沐,就能帮你把墙给砌好了。”
“这是墙能不能砌好的问题吗?”
辰右将手重重地搭在宁潇潇的肩膀,那双眼睛仿佛身陷囹圄,十分沧桑。
“知道了,竟然辰右大人和我妹势成水火,那本大人只好打消做你大舅的愿望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肯让宁姑娘搬出刑部?”
他就像从未听过如此振奋人心的消息,激动地抓着宁潇潇的肩膀。
“谁说的,即便我妹很能打,没有半分女子的的样子,但,她好歹也是个姑娘,本大人怎能放心,将她留在主城衙门,留在那群豺狼虎豹之中啊。”
“这里和那里有什么区别?”辰右不解。
宁潇潇忽而笑了,笑得娇媚非常,他伸出手指撩着脖间的细发,看着辰右直发寒。
“不一样,这里有你啊,你是本大人的结拜兄弟,若是有你看着,没人敢靠近我妹妹半分。”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本官,不过,本官相信即便没有本官,也没人敢靠近你妹妹。”
“啧啧啧,那你就太小看我家妹妹的魅力了。”宁潇潇
辰右满脸写着——你家妹妹有啥子魅力。
“本官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你究竟是想把妹妹嫁出去呢,还是不想把她嫁出去。”
“这个问题很复杂,总之,本大人只想她嫁得好一点,不求家有良田万亩,只求对我妹妹万分好,不求官职有多高,只求没有不良嗜好,我妹她傻乎乎的,要是嫁着个待她不好的,会被欺负的。”
“她还能被欺负。”
辰右被宁潇潇说的有些动容,不自觉地笑了笑。
“行了,本官日后就是她大哥,在她嫁出去之前,会帮着照顾的。”
“不成良缘,成兄妹也不错啊。”
宁潇潇举起拳头和辰右默契地碰拳。
“那就事不宜迟,等本官和她的误会解开后,就择个好日子结拜吧。”他突然话锋一转。
“看来,辰右大人真的很急着摆脱我家妹妹啊。”
“可不是嘛。”他一手搭着宁潇潇的肩膀,指着那面被毁掉的墙,“这像人做的吗?”
“的确不像...看来,我家小妹最近练功勤快了。”
*
颜霜霜守在舜华床前多日,贴身照顾,可舜华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还有些加重,直到顾管家发现,搭在舜华额头上那条湿哒哒的帕子,他痛定思痛,专门请了人回来照料。
终于,她醒了。
“本小姐睡了多久?”她张口问道。
“大概有几天了,霜霜记不得太清,对了,今天是丰收节,小姐要去河边逛逛吗,顺便抖擞一下精神。”
脸色苍白的她微微低头,看着脖间那一大串蒜头。
“这是作甚?”
“辟邪啊。”
霜霜一脸天真地在舜华的头顶上挂了一个葱做的青绿色花圈。
“......”
这是什么特殊的暗示吗?
“小姐,你不喜欢吗?霜霜见你这么多天都没醒来,怕你像上次那样,就花了钱问了庙祝,他说只要在脖间戴些蒜头,头顶葱白就可以了,然后,你果然醒了。”霜霜伏在舜华床前,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哪个庙里的庙祝?”
“就是圣母庙啊,他人真的很好,不但帮霜霜解了签,还告诉霜霜这个辟邪的好方法。”
“这个骗子。”
舜华忽然握紧了拳头。
“嗯?小姐怎么了?”
“他分明就是个神棍,脖戴蒜头,头顶葱白,这种鬼话都能说得出来的人,不是神棍,是什么?本小姐让他批了两张命书,那个神棍居然劝我离开你家姑爷,走,去找他算账去。”
舜华推开被子,穿上衣裳,仿佛准备披甲上阵的将军一样,整个人精神都抖擞了。
“可是,小姐你才刚好,这么快就下床吗?”霜霜惊呼道。
绑紧腰带的舜华,忽然顿了顿手脚,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本小姐病倒这么多天,你家姑爷可有送家书回来?”
“家书?没有。”霜霜不假思索地说道。
“好啊,本小姐病了,他还无动于衷,要他何用,等他回来,本小姐就要和他义绝。”她怄气道。
霜霜信了,大惊失色。
“小姐,你要杀了姑爷呀,不好吧,要坐牢的。”
“谁说本小姐要杀他?反正他坡脚了,就说是本小姐干的,借此机会,大条道理和他义、绝。”
“可是,就算你非要说弄残了姑爷,还是要坐牢啊,到时候,你不在了,颜家的生意,颜家的房子,还有颜家的霜霜怎么办啊?”
小丫头可怜兮兮地抱了过来,一脸哭唧唧地把头埋在舜华的肩膀上,忠心为主地撒娇。
“还能怎么办,把你嫁出去啊,嫁出去的霜霜就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啊啊啊,不行不行不行,霜霜就要和小姐在一起。”
“好了,本小姐做鬼也带着你,行了吧?”舜华沉着脸,刻意地吓她。
“那倒不好,霜霜觉得人间的糖葫芦,钵仔糕,粉蒸肉,莲蓉包,还是不错的,还没吃够,不想下去。”小丫头默默地低下了头。
“真是反口复舌的丫头,本小姐不要你了。”
说罢,舜华穿好衣裳,束起头发,一副男装打扮,冲了出去。
“诶,等等霜霜。”
十月的秋风吹着青绿的大榕树,仿佛看不清世事变迁。
这间古老的圣母庙,今天额外热闹,马车还没到门口,就被围观的人群堵住了去路。
舜华在霜霜的搀扶下,缓缓下车,狐疑地走向围观的人群,竟发现大榕树上吊了一具尸体,她抬眸看去,认出了死者。
“小姐,那个人不是庙祝吗?”
霜霜怯生生地躲在她的身后,单手捂眼,看起来好害怕。
庙祝被大榕树垂下的须藤积成的三股辫勒住了咽喉,眼睛凸起,舌头伸出嘴巴,像猪舍一样,挂在了下唇上。
“怎么会这样?”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好恐怖啊。”霜霜紧紧地拽着舜华的衣袖,想快点回家。
舜华抬着头,不自觉地穿过人潮,看着庙祝的袖子和衣襟,上面均沾染了白色的粉末,虽然只有一点点,可是她看到了。
“那些是什么?”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很诡异的香味,幸香刺鼻,她觉得很熟悉,可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
“小姐,官差来了,你身体不好,还是让官差来处理吧,只可惜,不能找这个神棍要回霜霜的二十文钱了,那是霜霜为了小姐特意省下来的钱,可以买好几串糖葫芦呢。”
小丫头突然凄惨地哭了起来,围观的人群一时好奇,伸头看了过来。
“丫头,这树上吊着的,是你爹啊?”
“是你爹,他欠了我的钱,血汗钱...”
霜霜哭得眼睛通红,坐了下来。
“衙门办案。”
宁可爱一身捕快装扮,穿过人群,不解地望着霜霜,蹲了下来。
“这位姑娘,我们之前是不是在颜府见过,这死的是你的亲人吗?”
霜霜默不作声地摇摇头。
“好霜霜,你再哭,本小姐今夜那桌酒席,谁来吃啊?”
“我!嘿嘿嘿...”
小丫头一口鼻涕,一把泪地笑着。
“又哭又笑,真是拿你没办法。”舜华抽出手帕,擦着霜霜的涕泪,宠溺地说道。
“谢小姐。”霜霜甜甜地叫道。
“你们姐妹俩关系真好。”
宁可爱开心地笑了笑,身材高大的她,就像个俊朗的小哥,惹得村妇脸红心跳。
“我们像姐妹吗?”小丫头开心地问道。
“难道,你们不是亲姐妹吗,那是本捕快误会了。”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没关系,对了,阁下如何称呼?”舜华礼貌询问道。
“宁可爱,你叫我小宁就行。”
望着那张爽朗的笑脸,舜华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小宁,今夜在下想去荣香楼吃顿饭,你可赏脸一同前去?”
“吃饭。”
宁可爱惊喜地抬眸,但很快眼底的光就敛了起来。
“阁下不方便?”
“不是,今夜是丰收节,本捕快要去巡逻,而且,无端端死了个人,衙门需要我。”
“那就可惜了,希望下次有机会向你道谢。”
“道谢?”
舜华默默转身,忽然想起那封十月初十的请帖,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是凶手发来的邀请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