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本千金送的东西是假的?”凤城绵隐忍着眉眼中的愤怒,免得五官变得太过狰狞。
“不是假的,难道是真的啊,凤小姐应该很久都没买过宝石了吧,不知市面上最近多了一批假货,贼人以硫磺熬煮牛角,羊角胶,为的就是假造出,能在灯火下,映照出红光的‘瑿珀’,不过,假货其实也很好辨认,只要你闻一闻。”
“闻一闻?”
凤城绵拿起手中的红色宝石,放在鼻尖处,狐疑地嗅了嗅,霎时,大惊失色。
“这味道是…”
“硫磺,有很重的硫磺味对吧?”
月晓晓毫不掩饰嘴里的得意,昨夜刚巧听舜华提起过此事,今早就派上用场了,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果然交个好闺蜜,比什么都重要。
“绵绵,她所说的话是真的吗?”太后疑惑地挑起眉。
“啊,不可能的,我们凤家的东西,怎么会有假呢,是你,一定是你搞的鬼。”凤城绵狠狠地瞪着月晓晓,仿佛认准了,所有事都是月晓晓使的坏。
“那就奇了怪,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本姑娘碰都没碰过你家的宝石,再说了,要做手脚,身上还得带个假货,谁知道你会临时起意送东西啊?”
月晓晓抿着唇,学着某千金方才的表演,满脸委屈地看着太后,“太后娘娘,若是你瞧不上本姑娘的出身,民女不当十三王爷的正妃就是了,民女会好好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再奢想攀龙附凤的。”
那假哭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顽皮,想她二女共侍一夫,发你的春秋大梦去。
她,绝对不会奉陪的。
闻言,凤城绵来精神了,连忙高兴问道:
“当真,你真的愿意自动退让?”
凤城绵不管月晓晓使的是欲擒故纵,还是缓兵之计,总之,只要她有自知之明,肯把正妃的位置让出来就行了。
听闻女子的哭声,太后也是有些迷糊了。
方才,还飞扬跋扈的女子,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好像别人合起伙来,欺负她一样。
而且,这小模样还哭得这么可怜。
“傻孩子,你别哭了,哀家哪有什么门户之见啊,只要你真心对小十三好,哀家不会亏待你的。”
月晓晓顿了顿,有点蒙了。
嗯?这老太太,怎么和舜华说的不一样啊?
她不是最喜欢把‘门当户对,尊卑贵贱’挂嘴边的老妇人吗?
“可是…”
突然,太后话锋一转,那双苍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桑夫人和绵绵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十三王妃是王爷的枕边人,更是他的指路明灯,若不是才德兼备之人,恐难当此重任,所以,这正妃的位置还是让绵绵,你就安心当个侧妃,为哀家多添几个孙儿吧。”
月晓晓有些不悦,这宫里住久了,果然都成老妖怪了。
想着随便说几句话,一切都会按照自己所想的发展。
“回太后娘娘,民女无德无才,不敢高攀,无论是这正妃还是侧妃的位置,民女都不想要。”她虽低着头,但是语气十分坚决。
怀恨在心的桑夫人揪住了这一点,借题发挥道:
“大胆曲萝儿,竟然不识好歹,违抗太后娘娘的懿旨,你可知,以你的身份能当十三王爷的侧妃,已经是额外开恩了,居然还贪婪不知足,想当正妃,以为十三王爷亲选的你,你就能恃宠而骄,连太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凤城绵和桑夫人对了对眼色,故作好心地劝道:
“妹妹啊,你怎么能如此无礼呢,还不赶紧跪下,求太后娘娘恕罪?”
“求饶?”
月晓晓的心拔凉,拔凉的,想起了昔日,总爱捉弄她的那群嫔妃,她们也很爱让自己跪地求饶。
“民女只是一番好意,成全凤小姐和十三王爷罢了,民女在此,祝你们鸾凤和鸣,百年琴瑟,若是没其他事,民女告退了。”
太后看着潇洒转身的月晓晓,心中大为震惊,这民间女子,果然是难登大雅之堂,居然我行我素至这种地步。
要是小十三继承大统,成了万琼国的皇帝,这样的女子,如何母仪天下。
“太后娘娘,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让她走?”桑夫人难以置信地说道。
太后深深叹了一气,摇了摇头。
“哀家也算是看走眼了,本想成全小十三一片真心,怎知,此女如此跋扈,罢了,她肯走也好,小十三那边也算有个交代。”
忽而,老人家看向身边的凤城绵,寻了些许安慰。
“还是哀家的绵绵好,日后啊,等你嫁到小十三的府上,定要和他多生几个小世子,让哀家享享天伦之乐。”
“姑母,你这么说,绵绵会害羞的。”凤城绵双手摸脸,扭了扭腰,佯装害羞,逗得皇太后哈哈大笑。
此时,小十三和兰侍卫正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一群宫女经过,害得他贴着墙边走,刚巧和蒙面低头的月晓晓擦肩而过。
“孙儿小十三,给皇祖母请安。”
“你来了,免礼免礼。”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太后,恨不得把小十三捉过来,一顿猛亲。
“皇祖母,听说你召见了月…曲萝儿,不知她人今在何处,孙女怎么没见到她?”
闻言,那双弯成月牙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很快就被‘笑容’掩盖了过去。
“那女子啊,她方才亲口和哀家说,她自知德不配位,所以,情愿回归故里,另寻郎君,并且祝福你和绵绵百年好合,琴瑟和鸣呢。”太后委婉地说道。
小十三错愕地看着太后,眼里有几分悲凉。
“她真的这么说?”
“回王爷,你是不知道,刚刚那个女子是有多野蛮,她…”挑弄是非的桑夫人正想添油加醋地说下去,怎知太后竟厉声打断了她。
“桑夫人!”
闻声,桑夫人怔了怔,低下了头。
“太,太后娘娘,是奴家多嘴了。”
“方才究竟发生过什么,她不可能,不可能会这么绝情。”小十三激动地说道。
“小十三啊,你喜欢她,哀家是知道的,可是,人心是不能勉强的,既然,那个姑娘无心加入皇家,哀家总不能强迫她吧,再说了,绵绵不是挺好的吗?”
太后赏心悦目地看着凤城绵,连连夸赞道:
“论才学,论美貌,这天底下还有谁及得上哀家的侄女,绵绵,难得她对你有情,你也对她有意,这样的缘分,人间难得几回寻啊,你啊,要懂得珍惜眼前人,‘莫待老时空悲切’啊。”
凤城绵羞涩地低着头,余光总是忍不住投向阴冷俊美的小十三。
“皇祖母,孙儿从未对凤城绵有意。”
话音刚落,众人震惊,尤其是凤城绵,笑僵了的嘴巴,瞬间垮了下来,她低着眸,不敢回头看男子厌恶的表情。
“小十三,你可还记昨夜自己做过什么,你既然选了绵绵当侧妃,就该履行承诺,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反口复舍。”
“回皇祖母,孙儿由始至终,就只选了曲萝儿一人,而凤家二小姐,只是孙儿的一次失误罢了。”
他的话如同锥心的箭,一支接着一支地插在凤城绵的身上。
没错,是她大哥让她去当十三王爷的侧妃,可是,若是她不喜欢他,又怎么会甘愿当侧妃呢?
为什么,他能这么残忍,居然说选中她只是一场失误。
“小十三,哀家虽然疼你,但是,也没到容忍你到胡作非为的地步,如今,凤家二小姐要当你王妃的事,已经街知巷闻,如今,你才和哀家说,是失误?”
“兰侍卫。”小十三轻声吩咐道。
“是,王爷。”
太后抬起那双满布皱纹的眼睛,看着兰侍卫把某件东西交到了小十三的手上。
“那是…?”
男子并未直接回答太后的话,而是转过头,直视着凤城绵的侧脸,咬牙切齿地说道:
“凤城绵,本王并非有意选你,而是,昨夜有人在本王的茶水里下了迷药,害得本王手中的‘三清铃’掉落水中,如今,本王把这迟来的铃声,还给你。”
刹那间,他摇动了手中的三清铃,清脆响亮的铃声,如同昨夜那般,传遍了整个仁寿宫。
铃铃铃——
闻声,羞愤难当的凤城绵无力地坐在地上,崩溃地哭了起来,羞红的鼻子不断地耸动着。
见状,太后暖心安慰道:“绵绵,你别这样,哀家会给你做主的。”
“皇祖母,这事你做不了主。”
小十三的语气很强硬,眼神很坚定。
听着凤城绵不绝于耳的哭声,太后有些恼怒了。
她生气地质问道:“小十三,你今天是不是铁了心,要和哀家作对,即便是阴错阳差造成的结果,可,毕竟绵绵她对你一片真心,你怎能轻易地就辜负…”
“不瞒皇祖母,过去你送进本王府中的侍女,孙儿一个都没碰过,即便是孙儿难受到要死,孙儿也未曾逆过你的意,可是,这凤城绵,本王光是看见就想吐,若是,你非逼着孙儿娶她,就别怪孙儿冷血无情,即便是要了她的命,也不会让她踏入本王的府中半步。”
在那一刻,凤城绵顿住了,眼泪仿如露珠般,凝结在她的脸上。
“你就这么恨我吗?”
“不恨。”小十三云淡风轻地回道:“只是厌恶,深恶痛绝的厌恶。”
那段刚染上心病,仍希望重拾阳光的日子里,每回他出门,都会遭到这个女子的嘲弄和未经许可的触碰。
每次,她看着他吐着白沫,昏厥在地时,都会笑得很开心。
这种无知的笑声,引得无助的他,内心越发的冰冷,越发地封闭,久而久之,他对世事失去了好奇,甚至产生了嫌恶,不再和人接触。
这些都要拜凤家兄妹所赐。
“她想嫁给本王?除非本王死了。”神情决绝的小十三,低头作辑后,便跟兰侍卫转身告退了。
远去的两主仆把震惊的太后,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老人家虽不知其中过往,但是,经今日一席话,她算是听懂了,小十三是不可能会娶凤城绵的。
“绵绵啊,强扭的瓜不甜,依哀家所见,你就放弃小十三吧,哀家会给你另寻亲事的。”
桑夫人抱打不平地说道:
“太后,这怎么能行呢,这门亲事都昭告天下,若是殿下悔婚,凤二小姐的名声,该置于何地?”
“够了,哀家乏了,此事就这么决定吧。”她目光微冷地看着凤城绵,冷冷地说道:“还有,绵绵啊,和你长兄说一声,最近哀家要闭门抄经诵佛,让他别来找哀家了。”
“姑母...”
女子错愕地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