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莎看着面前的宋渡,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内心。
她所有的一切,已经全部都摆在了这个男人面前。
只是他不要罢了。
宋渡烦闷的很,他很烦被人插手这些事情。
他看着蓝莎。
“我从来没有拿你们做比较,她是她,你是你。”宋渡沉声,“大概是我没有说清楚吧,你还没有办法左右我的内心。”
“!”
蓝莎知道自己会在宋渡这里听到羞辱的话,可是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这么绝情。
这种话,几乎是张口就来的。
宋渡瞪着她,眼眸猩红,他的声音微微沙哑:“这次擅作主张,也就罢了,下次再敢这样,你别怪我不客气。”
“!”蓝莎揪着手,内心无限的委屈,她也不过是想救宋渡而已。
为什么都成了她的错。
蓝莎委屈归委屈,可内心里还是向着宋渡的。
“抱歉,渡。”蓝莎眼眶里噙着泪水,半晌才说出一个字来,“我……”
“不用跟我说抱歉,谢谢你救了我。”宋渡还是知道的,这次要不是蓝莎,他大概也不会活着出来。
但是他不需要这样,他并不想通过威胁安歌,得到自由。
“你跟我走吗?”蓝莎看着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既然已经说开,有些事情,也就这样吧。
宋渡摇头,沉声,神色那般的冷:“我不会跟你走得,就这样吧,你我往后也不要再见了。”
“我是你的搭档。”蓝莎陷入无尽的绝望,到底要她怎么做,“你不走的话,随时可能有危险,沈碎不会平白无故,让我算计的。”
蓝莎不想再跟宋渡有任何口舌之争。
也不想继续这样下去。
可是男人眼眸之中冷冷地,抬头:“我不需要搭档。”
他站了起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外面去。
蓝莎疯了,她慌了,现在整个云城一定都在找他,宋渡要是这样贸然出去,肯定会被抓的。
“你留在这里,我走。”蓝莎一把拽住了宋渡,“你现在的情况还不太好,你先在这里休息吧。”
宋渡拧着眉头看她。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我会走得。”蓝莎深呼吸一口气,心里酸涩的很,“晚些吧,晚些我再走,等确定你没有危险。”
“……”宋渡冷声道,“随你。”
他上了二楼,不再跟蓝莎沟通,他将那台电脑打开了,他知道蓝莎很聪明,也知道她很有本事,能破解这些也很正常。
只是没有想到,蓝莎居然做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去做的事情。
安歌一定恨透了自己,她一定想要他死吧。
这些秘密,这些隐私,全部都是他们要好的时候,留下来的。
宋渡的手,一点点擦了过去,想要再看看那些笑颜,这些对于宋渡而言,只是回忆,不是旁的什么。
可现在呢,它们成为筹码,成为威胁安歌的筹码。
宋渡盯着电脑屏幕,那些过往,一点点在脑海里回荡。
心口很疼。
疼得快要窒息的疼,他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指腹微微摸过那些照片,宋渡心里是有安歌的,可这些情,这些爱,有什么用呢。
安歌对他也仅仅只是对待一个朋友的态度,她从未给过自己超脱朋友之外的情感。
“是我不配吗?”宋渡低声喃喃,明明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好,为什么还会这样。
大概真的是他不配了。
宋渡抱着电脑,坐了一整晚。
蓝莎安排的船还没到时间,她想等着宋渡的情况稍稍好一些再走。
起码不能拖着这副身体。
而此时。
安歌跟沈碎站在那儿,听江警官传达上头的意思。
他们在一个绝密的地方,地下室内,只能听到江警官的声音:“这次有沈碎帮我,的确省了不少心,我们追踪宋渡很长时间,其实这次没必要冒这个险,但是……”
安歌坐在一旁,神色有些古怪。
她没有接话,只是很安静地在听。
组织这些年,做的事情,在她看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是在警方手里掌控的资料,跟安歌所接触的完全不一样。
“最近开始冒头的一些人员,太过危险,组织已经在不同的地方,制造了很多起混乱。”江警官说的很委婉,但安歌知道,这是什么,“他们现在打算整合国内市场,打掉了何家好几个仓库,做毒的生意。”
“!”
安歌拧着眉头,虽说她没有接触过这些。
但其实,组织这些年越界的事情做的不少,杀人放火那些都是轻的。
他们那几个人胃口越来越大,想着吞并何家、许家,将整个市场全部都拿捏在他们的手里。
“他们的魔爪已经伸到了国内。”江警官轻声道,“这次宋渡回来,就是为了打压何家,瓦解何家跟完结那边的联盟,顺便收拾许家。”
宋渡只是诱饵,这一次,倒也不是宋渡这样一个小鱼小虾就可以过得去的。
安歌没有说话,她看了沈碎一眼。
“我明白。”沈碎轻声道,“这次是我救了宋渡,他那边很快就会对我下手。”
沈碎是黑是白,对宋渡而言,太过重要,宋渡看不惯沈碎,一定会利用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江警官看着他,这个昔日的老朋友,总是这么沉稳。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是这副模样。
“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抛弃你不管的。”江警官笑笑,“你为我们做的牺牲,都记在功劳簿上。”
“得了。”沈碎不想看他打这些腔调,“多请客吃饭就好,等我跟安歌结婚的时候,随一个大份,我就满意了。”
“呵。”
江警官笑笑,看着沈碎,这位比自己有钱几万倍,还想着从自己身上折腾点好处走呢。
安歌看着他们两个斗嘴,也没有插话,她在很严肃的思考事情。
组织这些年,一直在自己面前,以两幅面孔存在。
可如今,随着宋渡的出现,撕扯掉白洛那层假面,连带着组织的肮脏生意,也慢慢浮现出水面。
那么自己过往那些年,是不是也成了帮凶,替他们办了不少事情。
一想到这里,安歌的内心就有些不舒服,大概也是因为这一层面,安歌今天都没有怎么说话。
沈碎注意到了身旁女人的情绪很低落,他伸手,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安歌的手。
将她的爪子放在手心里,微微捏着,轻轻地。
在安慰她。
安歌噗嗤一声,有些无奈的看着沈碎:“我还没这么脆弱呢,别弄得我快不行了一样。”
“没。”沈碎轻声道,“我知道你不舒服,毕竟曾经你也是组织成员,里里外外做的那些事情,总是会牵扯上一些。”
“唉。”
安歌沉沉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江警官,有些无奈。
如若自己真的助纣为虐了,那往后该怎么去面对?
她的这颗心,是善良的,哪怕曾经被那般对待,哪怕曾经遭遇过那一切悲悯,可是安歌这颗心很纯粹。
“别多想了,不会有事的。”
江警官看着面前这两人,猝不及防的吃了一口狗粮,他咳嗽一声:“好了,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下次再见面吧。”
“嗯。”沈碎并不管他说些什么,只在乎自家媳妇儿的感觉,她不舒服了。
沈碎也会难过。
那男人直接走了,也没有得到一点点的注意,这么多年的交情,终究是错付了。
“收拾一下东西吧。”安歌轻轻抚摸着沈碎的脊背,“我的情绪很快调整回来了,但是宋渡这次不能真的让他逃了。”
沈碎抵在她的额头前:“放心吧,他跑不掉的。”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宋渡不止跑不掉,而且组织也会来找他们,他们现在逃脱之后,第一个要联系的肯定是组织那群人。
何家的事情,还没有开始发酵,万家那边也是放松了警惕。
如此是最好的时机。
就等着许鹤龄手里关于何家那三位兄弟的料赶紧爆了,直接给何家一个重创。
“我去吧,这一次。”沈碎轻轻摸了摸安歌的脑袋,轻声道,“你在家里好好休息,等着我回来找你。”
沈碎不想安歌见宋渡,哪怕明确知道安歌对宋渡的想法,也不想他们见面,倒也不是私心存了那些偏见。
他只是不想安歌难受。
她是一个很善良很善良的人,对过往曾经,也是有自己的认知和见解。
“我没事的,又不是小孩子。”安歌嘟囔一声,“我绝对不会耍小孩子心情,也不会跟宋渡闹什么,毕竟我们之间,也见过很多次,该放下的,早就放下了,不是吗?”
这次的机会,是该跟过往真正做一个了断。
她所要做的,也是如此。
沈碎看着她,四目相对,两人紧紧地抱在一块。
从今往后每一步,都有沈碎在身旁陪着,她走得快,他也跟着,她走得慢,走的不稳,他也会跟着。
总归不会放任安歌一个人。
“好,我都答应你。”
“乖。”安歌轻声道,揉了揉沈碎的脑袋,“我一定会做一个了断,也不会放过宋渡。”
不管组织里面是怎么样的,但在安歌看来,损害别人利益的事情,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情,她都不允许存在。
入夜之后。
整个云城都还在繁华之中,并没有要入睡的意思。
安歌站在落地窗前,在思考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上面那些简短的问题,旁人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安歌知道。
这是宋渡在跟自己道歉。
她伸手,拉黑了这个号码,尽管知道宋渡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联系上自己,但来一个拉黑一个,安歌根本不想跟他有任何对话。
宋渡那头,得不到恢复,他坐在黑暗之中,也明白安歌不理会自己很正常。
如果是他的话,对方这般对待自己,也绝对不想去理会。
可宋渡却还是奢求安歌一个原谅。
又发来了。
安歌顺手,将手机关了。
不想去见那些话,也不想去面对,她笑了,看着院内那些似火的蔷薇,笑容逐渐被放大。
她伸手,抚摸着玻璃上的掌纹,一点点往下。
“水放好了,去洗个澡吧。”沈碎从身后过来,抱着安歌,轻声道,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怎么了,似乎很不开心?”
“没,在想事情而已。”安歌这段时间,麻痹了不少,也跟着麻木的很,“我最近变得好迟钝,我在想要是对上宋渡,只怕没有那么大的赢面。”
她或许快不过宋渡,这是安歌在考虑地问题。
最近一直以来,都活的太滋润了。
“还有我呢。”沈碎笑笑,伸手点点她的脑袋,“别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自己的内心,知道吗?有的时候,想说说话,就跟我说。”
“沈碎。”安歌抬头,转身,楼主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的唇瓣上落下一吻,“我想跟组织彻底做个了断,就从这次的事情开始。”
安歌凝重地看着他,正色道,她的颜色特别得严肃。
哪怕她只是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哪怕他们只是两个人。
对付那样一个组织。
“好,我陪着你。”沈碎轻轻揉了揉她的脸颊,笑着道,“会好的,了断这件事情,我带你出去玩。”
“好啊。”
安歌这些年,也仅仅是因为出差在世界各地游玩,但真的有心思吗?
这次了结之后,他们就可以安稳地在一起了。
安歌抱着沈碎,男人紧紧地搂着她,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发。
未来一切光明,未来是很美好的。
但必须跨过脚下这些荆棘,他们都做好了准备。
……
宋渡盯着手机,每一次手机亮起,他就来了兴致,可是每一次都不是安歌。
她恨自己。
她一定恨透了自己。
那边,蓝莎收拾好了东西,还是决定来催促一下宋渡。
“该走了,最近戒严了。”蓝莎沉声,“先离开暂避风头。”
“我说过,我不走。”宋渡懊恼的很,“你管好你自己就好了,不用管我死活。”
“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倔强呢?”
蓝莎烦透了,可在宋渡的面前,还是尽可能保持了平稳的情绪,就怕自己一个没忍住。
彻底崩溃。
蓝莎还是很温柔的,她勾唇凑了过去,也是用这张脸,去跟宋渡说话。
不想宋渡一直活在阴霾之下,他们是要干大事的,自然不能因为儿女情长,不能因为对安歌的愧疚,一辈子走不出来吧。
“该结束了,这种的情绪,对你不好。”蓝莎轻声道,“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宋渡,你想想看,如果现在你走到安歌的面前,她会理你吗?”
男人微微抬头,眼神之中透着一股凉意。
“她不止不会理你,还会憎恶你。”
蓝莎继续说道。
男人狠狠的攥着手,那些短信都没了音讯,何况是面对面呢。
“我就不能有爱,不能有憎了吗?”宋渡低声喃喃,声音慢慢变得抖动起来,“我就非得这样吗?”
“不。”蓝莎沉声,“你还有更多的选择,我会一直陪着你地,我不会离开,我不会像她那样毅然决然地抛弃你。”
蓝莎轻声道。
男人的神色慢慢恢复过来,变得正常许多,他抬头,看着一个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
曾经他们一起度过那段日子,应该是埋藏在心里最好的回忆。
再看看现在的安歌,为了一个沈碎,可以抛却那么多。
“你说的不错。”宋渡深呼吸一口气,“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只有活下去,才有更好的未来,走。”
宋渡还是被说开了,他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跟蓝莎一起逃亡。
起码在被抓住之前,得去国外暂避风头。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不能因为这一次对不起安歌,就把自己判处了。
两人趁着夜色,很快就到了码头,船很大,很多,最近海上风浪不小,出海的船只也不多。
蓝莎过来的时候,跟那船长打了个照面,两人之间互相递了暗号。
因为是鸢帮着处理的一切,鸢买的船票,也得依照着组织的规矩上船。
两人对视一眼,宋渡戴着帽子,很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个点,人很少,但也稀松有人从那边过来。
不多。
三两个,上前询问,也是鬼鬼祟祟的,这一代,从事这种生意的人不少,宋渡紧绷着那根弦,没有半点松弛下来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你可以放松一些,鸢做事,起码还是能放心的。”
“呵。”宋渡沉声,勾唇,像是看白痴似的看着她,“在这个组织里面,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自己,把自己的命放在别人的手里,多可笑?”
不应该做这样的决定,也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
“鸢跟你,不是好朋友吗?”
“什么朋友。”宋渡沉声,“你怎么可以这么天真,你该不会以为你跟我也是朋友吧?”
宋渡看着她,还是没有经历过摧残和折磨,才会有这样天真的想法。
“不是吗?”
蓝莎心头一紧,她以为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这么长时间相伴,他们应该算得上是朋友啊。
可在宋渡看来,一切基于利益的,都只是合作关系。
他不会对蓝莎产生超出合作之外,另外的情感,一切基于此,也仅仅只是合作。
蓝莎心里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梗在心口,但这种不舒服也只是片刻的。
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其实能陪在宋渡的身边,她也不求这些。
能一直陪着就好了。
还要什么其他的感情呢。
“是。”蓝莎笑着道,“谢谢你教会了我许多,但是宋渡,人活在世上,是有感情的。”
他们都是有感情的生物。
不该这样。
“你可以做到绝情,但不能左右你的心,不让你的心动,不是吗?”蓝莎咬着牙,想起那时候被宋渡救下,跟他朝夕相处的日子。
似乎一切都在眼前,那时候,他们是最不配的两个人,也是差距最大的。
可谁知道,他们有朝一日能够成为搭档呢,蓝莎这些年一直在努力隐藏,在努力配得上宋渡。
现在她可以了。
“我累了。”宋渡避开了这个话题,他是心动过啊,是有过心动的。
但不是对蓝莎,是对安歌。
海上的风浪真大,吹得人都不舒服了,这会儿还没启程,那边有人在跟船长争论什么,大概是价格没有谈妥。
几个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船长那边过来,要他们先去休息室休息,这会儿怕是不能出海。
宋渡不着急,这种风浪他见识过,不算大。
“不怕,我们在这里就好。”
蓝莎看了他一眼,知道宋渡是不放心的,就是一切都安排好了,也不会将信任交给自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海上慢慢平静下来。
宋渡站起身来,朝着那边过去。
就在他们快要上船的时候,不远处一群人蹿了出来,急匆匆地拦住了宋渡的去路。
宋渡跟蓝莎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这是谁的人,但他们想逃,却无处可逃。
那边。
万卿大摇大摆地过来了,他眯起眼眸,一伸手。
并不意外看到宋渡。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丢了过来,万卿嘴角带笑:“怎么样,很意外吧,宋渡,把这么个东西安插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没少获取我们万家的讯息吧?”
万卿也是意外,鸢这样的人,居然是个叛徒。
那天从鸢那儿离开之后,万卿就觉得奇怪,他不是个傻子,自己也会思考问题。
蓝莎那么信任鸢,自然是有信任的基础。
万卿不得不怀疑,这其中有另外的猫腻,他就稍稍用了一些手段,当然鸢的嘴巴太硬了。
没有招供。
万卿很佩服鸢这种人的脾气,但他绝对不允许别人欺骗自己。
“小万爷,也想淌这趟浑水?”宋渡抬头,看着万卿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跟你没仇吧?”
“呵。”万卿笑笑,“你跟我有什么仇啊,你跟万家有仇罢了,不过你千不该万不该,把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安插在我的身边。”
万卿攥着拳头,目光直直地看着宋渡。
“我这辈子,最讨厌叛徒了。”
此时的鸢,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满身的血,看着格外狰狞。
连一点儿的气息都没了。
宋渡看着面前这副场景,他的眼皮子一直在跳,几乎是咬着牙关看向万卿:“你……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