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寿堂几人还在听唐氏诉苦,而另一边,阮清婉已经带着盼儿出了府。
安排好的马车早已经等在那里,盼儿扶着阮清婉上了马车。
“夫人现在想去哪里?”
阮清婉倩手轻轻挑起帘子,看到大街上的车水马龙,真切地感受到活着的快乐。
“回家。”
她指的家并不是忠义侯府,而是远在江南的阮家。
盼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夫人……”
出嫁女子不经过婆家同意,那是不能随意回娘家的,更何况夫人的娘家还在那么远的地方。
阮清婉温婉一笑,“跟我回家,你便得罪了忠义侯府,盼儿,我将选择的机会给你,我已经出了府,你可以回去的,我会让你平安无事。”
盼儿的震惊只是因为没想到罢了,她微笑着摇头,“盼儿是夫人的人,夫人在哪里,盼儿就在哪里。”
阮清婉握着她的手,再不多说一句话,只是从帘子地缝隙中,专注地看着窗外的一切。
盼儿只觉得夫人似乎突然之间就变了,如今竟能不顾婆家的意愿,自行回娘家。
可是这样的夫人似乎内心十分快乐,连她在一旁看着,都不由自主感到欢喜。
阮清婉自然不会坐着这辆车直接往江南跑,那样何年何月才能到。
不多会儿,马车便停在了远山商行门口。
车还未停稳,已经有人上前见礼,“大小姐劳顿,老仆恭候多时了。”
盼儿掀开帘子,车外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她并没有见过。
等下了车,她又伸手扶着阮清婉下来。
见到车外的人,阮清婉虽早已在心中告诫自己无数遍,不可失礼,但此时已经抑制不住胸中翻涌的情绪。
“你母亲为你挑选的人,竟是个吃里扒外的能手,远山商行由他管着,一年不知亏空多少,原来都是他贪了。”宋钊文面容平静地说着这些话。
阮清婉摇头否认,“不可能,成伯看着我长大,对阮家忠心耿耿,绝不可能背叛阮家,我要亲自问他。”
“可是他就是背叛了。”宋钊文微微眯起眼睛,“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他已经去见了阎王,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烙铁烫瞎了双眼,连舌头都给割了。”
宋钊文大笑起来,“你想要问他,只怕得等你也下地狱的那日,到时候你好好问,也不知到时候他的舌头长出来没有。”
阮清婉看着成伯,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这段对话,那一字一句,就像凶猛的小兽一般,随意撕扯着她的心,疼得无法呼吸。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成伯,对他最后的记忆,竟是宋钊文那恶毒的描述。
“成伯……”话一出口,竟带着明显的哭腔。
成伯心中一惊,自己也差点儿哭出来。
大小姐从小便天真活泼,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才会见了他就一副哀戚的模样。
他真是该死,侯府不好进,他便真的不去了,只知道往里头送好东西,任由大小姐在那府中任人磋磨,他真是对不起老爷和夫人的信任。
“大小姐,先进去再说,老仆已经命人备好茶点,都是小姐爱吃的。”
缓步上楼,阮清婉情绪平稳了许多,坐定之后才说了自己此次来这里的目的。
“小姐是要回娘家?”
阮清婉轻声纠正,“是回家。”
成伯心里又是一紧,却并不提醒阮清婉这样做是不合规矩的,“小姐许久没有见到老爷和夫人,也该回去看看了,老仆这就派人备车备船,一定用最快的速度将小姐送到府中。”
阮清婉点头,“辛苦成伯为我安排。”
不过半个时辰,一切便准备妥当,成伯挑选了几个得力的随从供阮清婉用,亲自赶车,送她前去江津码头。
阮氏虽久居江南,但在京城的势力也不容小觑,而京城的势力扩张,是从阮清婉亲事定下时开始的。
忠义侯府门槛高,阮家怕她受了委屈,在京郊广置田地,经营田庄,如今京中大多豪门贵胄府中皆要用阮家庄子里盛产的鲜货。
而城中也陆陆续续开了许多铺子,首饰玉器、绸缎香料、酒楼茶肆一样不少,京城最大的车行也是阮家的。
当年京中不少人好奇为何江南阮家突然惦记上京城的生意,而且势头如此之猛。
众人虽知道阮家大小姐嫁给了忠义侯府世子,但是怎么也不敢想,阮家声势如此浩大,真的只是为了这个嫁来京城的女儿。
出嫁三年,阮清婉只知道成伯在替她料理京中的生意,却不知生意经营得如何。
她每日只在府中待着,宋钊文连临水苑都很少让她出,只要她出去一趟,便要罚了身边伺候的人,理由就是没有照顾好她。
至于远山商行,她只在成亲之后和宋钊文一起去过一次,之后在府中见过两次成伯,再没有别的接触。
每日都有新鲜的瓜果蔬菜送进府中,用来摆设的奇珍异宝也不计其数,她只知道母家财力雄厚,让她能在忠义侯府孝顺长辈,为夫君分忧。
可却从来没想过,她为何要如此讨好那些动不动就教她规矩,给她脸色看的白眼儿狼。
傻了,她前世被宋钊文关傻了。
到了江津码头,成伯恭敬地说道,“老仆已经命人在船上备好了大小姐的屋子,这船速度很块,不过一日便会到的。”
阮清婉向他施了一礼,成伯忙道不敢。
阮清婉道,“成伯,我有一事想问问你。”
“小姐请说。”
“我这几年不曾管商行的事,不知账册可在,待我回京,想要看看。”
成伯道,“商行有七位账房,皆是算筹高手,账目记录得十分详细,随时可供小姐查问。”
说完之后,成伯又有些疑惑,“这两年老仆虽未进府,但每一季的账册都抄录了,命人送去了忠义侯府给小姐,难道小姐……没有收到?”
阮清婉眸中透出惊讶,成伯咬牙,“小姐真的没有看到账册?”
“是,我没有看到。”
成伯道,“那可怪了,每次老仆都能收到小姐的回信,那字迹分明就是出自小姐之手,还盖有小姐的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