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扬州城,放眼望去已经是另一番景象,昔日繁华街道变的空荡起来。
瘟疫肆虐下的扬州,商旅早已绝迹,城中居民也不再出门。
除了少数经营粮油日用品的商户,被官府勒令必须营业外,街道上早就没有了生意。
带着兵丁入城,李牧熟练的接过了扬州防务,主持起了防疫工作。
下面的兵丁都是熟面孔,很多人还是他当初招募的。
那些敢阳奉阴违的家伙,通通被送去当了炮灰,此时坟头都长了草。
城内的乡绅也很给面子,没有跳出来捣乱。
同样的防疫命令,在更换负责人之后,执行力度瞬间大增。
看得扬州府一众官员,很是吃味。
“阁老,下面的人只知五城兵马司,不知扬州府衙。
长此以往下去,怕是会酿成大祸!”
任仁明皱着眉头说道。
作为扬州知府,对五城兵马司这种抢班夺权的行为,他很是反感。
预想中的防疫,是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听他指挥,执行防疫措施。
可不是现在这种,城内大小事务都被那帮丘八抢了去,让他这个知府成了摆设。
“能有什么大祸?
五城兵马司是京师卫戍部队,京中的日常事务都可以处理,代管扬州的事务就不行了!”
徐文岳没好气的说道。
看着眼前这位南京吏部任命的代理知府,他就是一肚子的火。
如果不是这家伙无能,导致城中瘟疫肆虐,他也犯不着向舞阳侯低头。
按照惯例,军队是不允许插手地方政务的,但五城兵马司不是普通军队。
在京师就是干这种活儿的,到了地方上重操旧业,也没啥大不了的。
至于越权架空了扬州知府,只能算他倒霉,毕竟五城兵马司是向皇帝负责的。
强行压着人家,听命一名地方知府,徐文岳不认为自己有那面子。
“阁老,我不是这意思。
您可是钦差大臣,他们居然不来请示,就擅自做主。
如此嚣张跋扈,明显有拥兵自重……”
不等任仁明把话说完,徐文岳手中的茶杯就向他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响过后,四溅的水花将他浇了一个透心凉。
顾不上额头上的血迹,任仁明知道自己这是彻底得罪死了徐阁老,不然绝不至于这待遇。
“阁老恕罪!”
“阁老恕罪!”
……
任仁明急忙跪地求饶道。
在场众官员纷纷胆寒,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聪明人都知道,任仁明这是犯了忌讳。
为了给自己出气,把挑拨离间的把戏,玩儿到了上司头上。
隐晦的用用也无妨,偏偏这货不知死活,一而再,再而三的玩。
“滚!”
“不要让本阁老再看到你!”
徐文岳冷漠的说道。
一段时间没发威,下面的人都敢把他当傻子糊弄。
这次南下是为了做出成绩,铺平更进一步的道路,不是过来和人斗气的。
同舞阳侯之间的矛盾,做做样子给皇帝看就行了。
竭尽全力的死磕下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对扬州知府来说,整个世界就是扬州府,但他这个阁臣眼中装的却是天下。
局部的得失,根本就不算什么。
内心深处,徐文岳对南京吏部的不满情绪,也上升到了顶点。
让他们派人过来,那是要帮忙做事的,不是过来挑拨是非的。
任仁明不光能力有限,眼力劲儿还不行。
安排这种人过来,不是给他上眼药么!
如果不是他反应足够快,及时看清楚了这货的本质,一直留在身边重用,早晚都会捅出大篓子。
有了不好的印象,连带着对南京吏部派来的其他官员,徐文岳也没了重用的心思。
清流党人在政治斗争中失利,最大原因就是愿意干实事的人太少。
不是因为无能,纯粹是只要做事,就会犯错。
一众同僚不盯着功劳看,专门揪对方的错误,进行落井下石。
内部的倾轧,严重影响到了大家做事的积极性。
以至于许多官员屁事不干,就靠说些大家都爱听的鬼话,博取一个好名声身居高位。
这种玩法,应付昏庸之主还行,天元帝继位后就就玩不转了。
皇帝喜欢实干派官员,下面的人被迫跟着转变。
南京六部那帮养老的家伙,明显还没有看清局势,依旧是老一套玩法。
打发众人离开后,徐文岳暗自头疼起来。
扬州的情况棘手,无论谁担任知府,都要收拾一堆烂摊子。 坦率的说,他真不想把亲信放在这种棘手的位置上,未来翻车的概率实在是太大。
可现在看来,不用自己人不行。
其他人推荐过来的,根本无法领悟他的意图,紧跟他的脚步施政。
“怀昌替我起草公文,举荐翰林学士古有文担任扬州知府,举荐户部员外郎马存忠担任扬州通判……”
徐文岳一口气说出一串的官名,把侯怀昌吓了一大跳。
“阁老,这恐怕有些不妥!”
侯怀昌急忙劝说道。
并非举荐的这些人有什么问题,恰恰相反这些人的能力都不错。
如果没有过人之处,也入不了徐阁老的眼。
麻烦之处在于,这些人都是徐文岳的门生故吏。
全部放在扬州府,任人唯亲的举动太过明显,容易引发非议。
“放心好了,现在的扬州府,可不是之前的扬州府。
除了扬州城外,下面的三州七县全部被叛军攻破,留下了一个超级烂摊子等着收拾。
各派都不会把有潜力的官员,放在这些烫手的位置上。
老夫主动举荐人过来,也是为朝廷分忧。
罢了,本阁老的身份,确实不适合推荐他们。
给舞阳侯发帖,老夫要宴请他!”
终归是理智占据了上风,徐文岳打消了亲自推荐的想法。
不过人还是要弄过来的,不然善后收尾工作搞不定,他这个阁老就别想脱身。
“阁老,舞阳侯也是钦差大臣,让他出面举荐扬州空缺的官员倒也合适。
不过他和您不和,如果没有足够的回报,怕是轻易不会答应。”
侯怀昌上前提醒道。
政治交易,在官场上不是新鲜事。
哪怕是老对头,在需要的时候,一样可以合作。
怕就怕徐文岳单方面需要,舞阳侯那边没有交易的需求,需要付出的代价就大了。
“放心好了,那帮外戚的需求和我们不一样。
舞阳侯不在京师纳福,千里迢迢跑到扬州来,为的不外乎是一份能够传承下去的家业。
两淮地区那么多盐场,官府直接管理,要不了几年全部都会陷入亏损。
与其交给阉党祸害,还不如卖给私人经营。
以舞阳侯的身份,拿到其中一两座也不过分。
再说了,本阁老需要有人过来收拾扬州的烂摊子,难道他就没有亲信要安排么?”
徐文岳不屑的说道。
没有需求,那就制造需求出来。
勋贵、外戚和阉党联手,除了皇帝在幕后推手外,也是为了从盐业上分走一杯羹。
朝廷财政困难,需要更多的税收。
要么掠之于民,要么掠之于商,要么掠之于官。
前者已经走到了尽头,再加征下去,统治成本就会急剧攀升。
皇帝不敢轻易尝试,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大虞朝是典型的官商结合,皇帝想要搞钱,也只能选择拉一派,打一派。
上面是如此,下面也不例外。
徐文岳想要在盐政改革中做出政绩来,同样需要拉上更多的盟友。
不瓦解阉党、外戚勋贵的联盟,他一空头钦差大臣,谁会买账啊!
……
“轰隆隆!”
一声冲天的巨响,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整个京师都震动了起来。
在巨大的冲击波下,无数房屋化为废墟,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京城。
爆炸引发的地震,从京师扩散到了河北,周边州府均感受到了大地在晃动。
皇宫之中。
正忙着造人的天元帝,直接被巨大的余波从床上掀飞了出去,脑袋重重的撞击在了地上。
“啊!”
“快传御医!”
……
皇帝受伤昏迷不醒,收到这个噩耗后,皇后、太后也跟着晕了过去。
后宫中的一众妃嫔,更是被吓的瑟瑟发抖,根本无力主持大局。
群龙无首的皇宫,一下子陷入混乱中,只剩下一群宦官主持工作。
……
倒霉蛋不只天元帝一个,剧烈的冲击波之下,靠近爆炸中心的诸多权贵府邸,全部化为废墟。
兴国公府、南阳侯府、平原侯府……
一个个显赫的大贵族,全部随着大爆炸,成为了历史。
只有熊熊燃烧的烈火,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