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开拔费。
点齐兵马之后,李牧就带着队伍,直奔南通州而去。
对扬州府来说,剿灭多少海盗是其次,关键是南通州不能丢。
事关朝廷的颜面,同样关系到大家的仕途。
治下丢城失地,京察考核的时候,就算上面的人想要照顾,也只能是不合格。
沾上这样的污点,对武将来说无所谓。
只要不是直接责任人,你又足够能打,后面还可以在战场上找补回来。
文官就不行了。
许多政绩难以进行量化,能否提拔的关键,比拼的就是谁犯错误少。
本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理念,李牧带着队伍第一天就前进了七十里。
这是本土作战的优势,没有后勤压力。
部队携带几天的干粮,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上路。
有骑兵在前方开路,敌军想要偷袭都没机会。
……
“参将大人,探马来报。
围困通州的海盗,今天上午突然开始收缩兵力,疑似察觉到了我军逼近。”
张百户上前汇报道。
敌军有动作,完全在李牧预料之中。
大张旗鼓的军事行动,根本没法进行保密。
海盗只要不傻,就会派人搜集情报。
大军出动已经是第三天,距离南通州城下,就剩最后几十里。
知道官军围剿,海盗若是没有动作,才会让人奇怪。
“安排人继续盯着,一旦发现海盗有跑路迹象,立即汇报。
派人通知江南水师,让他们务必截断海盗的归路。”
李牧淡定的下令道。
能不能把海盗留下的关键,主要还是看水师。
坦率的说,对这些海盗的胆大妄为,他着实没有看懂。
历史上那些大海盗袭扰沿海,背后都有深层次的利益博弈。
哪像这帮憨憨,抢了南通州那边的盐场不赶紧跑路,居然还有心思围攻州城。
如此不长眼,地方官想不围剿都不行。
“末将,遵命!”
……
南通州城下。
收到官军过来围剿的消息,海盗队伍中变得人心动荡起来。
对普通海盗来说,大虞朝依旧拥有很强的威慑力。
尤其是新入伙的小弟,对朝廷更是心怀畏惧。
“船主,一时半会儿我们拿不下州城。
官军已经到路上了,此时不撤离,后面想走就难了。”
刘大麻子卖力的劝说道。
为了劝老大跑路,他们已经努力了一个时辰,可惜殷开南就是不为所动。
“有什么好慌的,官军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抵达,我们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收拾行囊,我们转道去崇明岛。”
殷开南缓缓下令道。
他只是想要复仇,没有准备作死。
扬州营的战斗力他不清楚,但自己的这帮手下是什么货色,他却非常明白。
一对一单挑,完全不怂官军。
一千对一千正面战场搏杀,胜负三七开。
三个时辰内,被官军打崩七次。
这是草台班子和正规军的区别。
纵使海盗常年在海上厮杀,到了陆地上,他们依旧是一群乌合之众。
“船主,崇明县有啥好抢的。
再说了,我们的船上都装满了战利品,就算要抢那也可以等下次。”
一旁的刀疤脸开口反对道。
他们得罪了朝中权贵,长期滞留在陆地上,那就是取死之道。
崇明岛是岛屿不假,可这里距离大陆太近了。
官军随时都可以杀过来,根本发挥不了他们的优势。
“哼!
我多次告诉你们,眼光要放长远一点儿,怎么还是这么目光短浅。
你们都能够看到风险,难道我就看不出来么?
昨天晚上有人过来找我,据说是朝廷中有人提出放开海禁,征收海贸关税。
天元帝那昏君,明明什么都不懂,居然也表现出了浓郁的兴趣。
这样的举动,让很多人感受到了威胁。
那帮从事海上贸易的世家大族,不想朝廷放开海禁,给自己增加竞争对手。
在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站出来搞事情,以打消那昏君不切实际的想法。”
殷开南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
自从当了海盗,对朝堂上的事情,他就没那么上心了。
随便那些大佬们怎么折腾,也影响不了他的海盗生活。
可是朝廷欲开海禁,情况就不一样了。
纯粹站在海盗的立场上,这肯定是一件好事。
没有朝廷的限制,海上贸易将变得越发繁荣。
客商多了,他们才好抢。
殷开南明显不是单纯的海盗,见惯了大世面之后,金钱上的多寡,很难让他提起兴趣。
能够在短时间内崛起,坐稳海盗头子的位置。
除了精通权谋之术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舍得分钱。
哪怕他很多时候的命令,大家都看不懂,但念在钱的份儿上,还是能够认真执行。
“船主,这不是要利用我们当炮灰么! 要对抗朝廷,别说我们这种小海盗。
就算是实力最强的那几家,掺和到这种事情中,多半也要完蛋。”
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愤愤不平的说道。
海商世家同朝堂之间的对抗,那是大人物们之间的政治游戏。
小人物掺和进去,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何况他们现在的身份是海盗,那就更不受待见了。
甭管哪一方获得胜利,事后他们都免不了遭受清算。
“笑面书生,你也算是一号人物。
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看不明白么?
能够被人利用,那代表着我们有被利用的价值。
做人不怕被人利用,就怕连被利用的资格都没有!
何况人家是出了大价钱的,许诺给了我们五条大船,放在官军水师中都是最顶尖的。
换个时间点,就算我们有再多的钱,也不可能买到!”
殷开南不屑的说道。
卷入这场风波完全是意外,既然遇上了,自然要想办法利益最大化。
在海贸链条上,他们这种海盗团伙,一直处于最底层。
看似四处劫掠,赚的盆满钵满。
实际上这些钱,大部分都是替别人赚的。
因为是海盗的缘故,每一次船舶维修保养,花费都是正常商船的十几倍。
想要采购新船,更是难如登天。
抢到的战利品,想要出货,也免不了被压价。
把持这些链条的世家大族,才是利益链条的上游。
讨价还价是不存在的,敢从事这种买卖的,一共就那么几家。
只有实力强大的海盗团,拥有自己的造船厂,才能够掌握一定的话语权。
“船主,道理是没错。
就怕没被人利用完,我们就先完了。
以往干这种活儿的,那都是海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想要影响朝廷的决策,最少也要在数省之地搞出事情来。
光眼前这小打小闹,那帮喜欢捂盖子的官老爷,都不会往上面报。”
笑面书生面不改色的说道。
说的是大实话,他们这个海盗团伙,一共就那么十几条船。
听起来规模似乎不小,实际上上上下下加在一起,一共也就小两千人。
在诸多海盗中,属于中游水准。
真要是实力雄厚,也不至于围着南通州干瞪眼。
“风险越大,收益越高。
这年头干啥,没有风险啊!
老子只知道增加五条大船之后,我们的实力能够翻倍。
假以时日之后,海上早晚会有我们兄弟的名头。
至于未来的结局,从踏上海盗这条不归路开始,我们就应该有心理准备。
趁着现在能打能杀,赶紧积累一笔钱。
然后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扎根下去开始新的生活。
就像老子从来不问你们真名一样,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谁也不想辱没祖宗。
自己觉得赚够了,那就赶紧从队伍中滚蛋。
大家兄弟一场,好聚好散比什么都强,老子绝对不追究!”
殷开南半真半假的说道。
海盗头子不好当,不光要带着大家发财,还要提防着小弟篡位。
他这老大的位置,就是靠血腥手段抢来的。
下面的小弟,自然也可以效仿。
自己都立身不正,殷开南自然没法谈忠义二字,只能开放退出机制。
……
“参将大人,前方探马传来消息,海盗开始撤退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牧眉头一皱。
这群海盗,太不知趣了。
他带着队伍,大老远的赶过来,好歹打一仗再跑啊!
前面还胆大包天的围攻南通州,怎么一转眼就突然怂了。
南通州地理位置特殊,一面面朝大海,一面又紧邻着长江。
敌人是从水上来的,随时都可以乘船离开。
海盗一旦登船,无论扬州营多厉害,都只能干瞪眼。
“传令下去,骑兵大队立即出击。
敌人若是撤退,就咬着他们后背追杀。
能够击杀多少杀多少,留不下来贼寇,也要尽可能的留下他们抢来的战利品!”
李牧果断下令道。
双方的距离还剩下最后四十里,步兵追上去黄花菜都凉了,现在唯有骑兵能够派上用场。
如果不是缺乏实战经验,担心骑兵第一次上战场损失太大。
他的命令就不是跟在后面追杀,而是直接让骑兵截断敌人的归路。
“末将得令!”
骑兵千户舒忠义当即回答道。
拿到了将令,舒忠义直奔骑兵队伍而去。
他是武进士出身,原本是辽东前线混的。
因为九边将门在军中的垄断,他在辽东混的并不如意。
哪怕是屡立战功,最后还是被上司找理由压制,一直卡在百户位置上不得升迁。
扬州营组建之时,李牧缺乏训练骑兵的人。
通过自家叔父的关系,从辽东前线挖了几名基层将领过来,舒忠义就是其中之一。
因为在训练骑兵期间表现不错,获得了李牧的赏识,现在是以副千户身份代理千户之职。
此时的舒忠义,迫切需要在一场战功证明自己,以便能够在队伍中站稳脚跟。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