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皇,廉州丢了!”
收到这个噩耗,史荣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刚刚攻下肇庆府,正准备再接再厉夺取广州府,结果后院着了火。
“集结了十万大军,不仅没有歼灭伪朝的一支偏师,还搞丢了廉州府。
傅三七干什么吃的?”
史荣轩忍不住质问道。
丢了廉州之后,思明府、南宁府、浔州府都暴露在了敌军的兵锋之下。
白莲圣国建立时间太短,民众并未真正归心,境内忠于大虞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人只是迫于暴力,暂时臣服于他们。
一旦大虞军队杀过去,随时都有可能倒戈。
“陛下,暂时没有收到傅丞相的消息。
不过从逃回来的士卒口中得知,当日大败主要是那帮土司军队的责任。
他们吹嘘战无不胜的象兵,遇到敌军的炮火攻击之后,直接在战场上失控。
战象踩踏,导致军阵被破,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丞相吴泽楷开口解释道。
作为正副丞相,傅三七的存在,主要是为了分他的权。
正常情况下,竞争对手发生这种事,他应该落井下石的。
不过吴泽楷了解史荣轩,非常清楚自家圣皇是多疑的主,不会给他一家独大的机会。
就算干掉了傅三七,也会有新的副丞相诞生。
与其换个搭档,增加不确定性,不如卖傅三七一个人情。
有了这场大败的污点在身上,往后大家一起共事,傅三七说话也硬气不起来。
“该死的土司,朕就知道他们成不大器!
被自己的战象踩踏,想想都觉得可笑。
诸位爱卿,现在廉州府丢了,大家可有方略?”
冷静下来之后,史荣轩开口询问道。
廉州大败,损兵折将最多的是一众土司,可政治后果却需要他们来承担。
官军收复廉州,造成的最大影响不在军事,而是在政治上。
人心最是复杂。
大家跟着白莲教造反,除非日子确实苦外,更多还是盲从跟风。
谈忠心是扯淡,大部分士兵参军,都是被逼无奈。
建立白莲圣朝的大饼,是驱使大家奋斗的动力。
一旦遭遇重大挫折,这种靠忽悠凝聚起来的军心士气,很容易崩溃。
“陛下,给臣十万大军,定能够一举荡平伪朝之兵,收复廉州府!”
东平王魏豪率先表态道。
自从东征开始,他这一系势力,就陷入停滞状态。
几次提议北伐湖广,都遭到了否决。
北伐打不了,南征也可以接受,总好过原地踏步。
据他所知,负责东征的平南王,在攻克肇庆府之后,又扩编了五万大军。
尽管多是乌合之众,但东进派声势大涨,却是不争的事实。
长此以往下去,他这个四王之首的位置,就要保不住了。
“此事不妥!
东平王要防备湖广伪朝官军南下,冒然抽兵去收复廉州府,很容易让敌人有机可趁。
廉州府的教训,有一次就足够的了。
再把湖广军队放进来,圣国的基业,就真的危险。
臣提议先暂停广东之战,等解决了后方的隐患,再对外扩张!”
镇西王卫嘉瑞当即反对道。
在几路围剿大军中,前期表现最积极的就是湖广。
倘若前线空虚,谁也不知道敌人是否会再次打过来。
腹背受敌,一直都是兵家大忌。
“镇西王此言差矣!
相较于广西,广东不仅富裕的多,战略地位也要高的多。
拿下广东之后,富庶的江南触手可及。
此刻我们已经重创了三省联军,大军距离广州不足百里。
此时撤军回来,前面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圣国欲夺取天下,就不能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广西多山且土地贫瘠,非王侯霸业之基。
自古未闻有占据广西,而取天下者。
若是能够拿下广东,顺势杀入江南,就能复制大虞太祖夺取天下的路径。
何况江南三省是天下财税重地,贡献了伪朝近四成的税收。
拿下江南之后,伪朝就算是想要出兵,也没有能力筹集足够多的军饷。
相比之下,占据廉州的不过一支偏师。
就算他们再怎么能打,也占据不了多少土地。
让各府利用地形,先和敌人周旋着。
等我们拿下广东,断了他们的后勤补给,这支偏师就会不战自溃!”
平南王傅皓轩急忙反对道。
作为东征的既得利益者,他可不想前功尽弃。
从举兵造反开始,白莲圣国的目标就是天下。
不趁着官军重兵围剿前打出去,困守广西就是自取灭亡。
“陛下,平南王说的不错。
广西疲敝,远不及广东富庶。
就算伪朝官军占据廉州,也别想从当地征集到粮食。
圣国的储粮,仅够大军三月之用,实在没时间在广西纠缠。”
丞相吴泽楷跟着附和道。
这個建议,完全是出于公心。
甭管东征是否为最佳选择,现在都打到了广州府,肯定不能停下。
主力大军回援收复失地简单,问题是贫瘠的广西大地,养活不起全民皆兵的白莲圣国。
对这个新生的政权来说,无法为圣国提供钱粮的广西,此刻已经沦为了鸡肋。
除了情感上无法割舍外,广西对白莲圣国的重要性,正在不断降低。
“丞相,这话就有失偏颇了。
别忘了广西还连接着安南,我们军中的不少武器,还是从那边采购过来的。
圣国的军工生产能力有限,倘若让伪朝切断了我们同安南的联系,武器补充就只能靠缴获了。”
镇西王卫嘉瑞随即反驳道。
……
看着群臣吵架,史荣轩一时间也是头大。
感觉每个人说的都有道理,怎奈白莲圣国的实力有限,无法做到兼顾。
四线作战,对这个新生政权来说,压力实在是太过沉重。
“够了!
东征之事,我们早有定论,绝不能半途而废。
平南王,你继续主持东征之战,朕希望年前拿下广州。
朝廷的重兵围堵,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一旦伪朝调精兵南下,圣国就危险了。
当务之急,我们必须打破敌人的四面围堵。
东平王,朕令你抽调一支精锐,从敌人的薄弱地区杀入湖广。
联合当地的教众,在湖广发动起义,牵制住湖广的敌军。
镇西王,朕令你抽调精锐,潜入云贵之地。
联合当地教众发动起义,争取把战火一路烧到四川。
丞相给各地镇守下令,严防廉州伪朝之军进犯。
敌人都是外来户,要充分利用地形优势,拖住敌人的进军速度。 最好把敌人进入山中,借助各地土司的力量,同敌人进行周旋!”
关键时刻,史荣轩表现出了果决的一面。
甭管这些部署能否实现,最少从战略上来看,这是白莲圣国眼下最好的选择。
……
广州府。
“混账东西!
你们一个个平时吹嘘的那么厉害,怎么见了叛军,就一下子萎了?
重兵把守的肇庆府,居然连半个月都没坚持住。
杨知府,你先来说?”
邹云川厉声质问道。
肇庆府的迅速沦陷,让他的广东防守战略,一下子出现了缺口。
叛军的先头部队,此刻距离广州城不到百里。
对搞丢了肇庆的罪臣,他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巡抚大人,下官冤枉啊!
下官完全是遵照您的指令,进行了军事部署。
本该万无一失的,怎奈在大战进入关键时刻,突然发生兵败。
那些该死的丘八,不思报……”
杨知府的话没说完,室内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被他称为丘八的武将们,纷纷怒目而视。
文官鄙视武将,那也是私底下干,明面上大家还是同僚。
光明正大的说出来,那就拉仇恨了。
为了推卸责任保命,慌乱之中的杨知府,根本顾不上那么多,依旧自顾解释着。
作为巡抚的邹云川,屁股自然是坐文官这边,但架不住现在的情况特殊。
战争时期,正是需要武将们卖命的时候。
看众将充满杀气的眼神就知道,如果他敢把责任全部推给武将,今天的军事会议就甭开了。
“混账东西!
作为肇庆知府,你守土有责。
此刻丢城失地,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么?
给我滚到一边待着,等本抚搞清楚前因后果,再来治你的罪。
许总兵,兵变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邹云川还踹了杨知府一脚。
“巡抚大人,都是粮草惹出来的乱子。
肇庆的卫所兵马没有携带足够的粮草,向扬知府索要粮草失败。
饿急了的士兵发生哗变,被叛军有机可趁。”
许杰愤愤不平的说道。
本来仗打的好好的,结果遇上了猪队友。
战争时期,敢克扣粮草,完全就是自己作死。
“许总兵休要胡说八道,本府什么时候克扣粮草了。
按照惯例,大军调动需自带三天粮草,本府可是严格按照朝廷的程序……”
不等扬知府说完,一旁的布政使薛伟诚,直接给了他一脚。
“住嘴!
谁让你说话的!
来人啦,把这罪臣打入大牢,等候朝廷的发落。”
布政使越权的行为,邹云川假装没看见。
文官卡规则,拿捏武将是常态。
可玩儿规则游戏,也要考虑时候。
这位扬知府,明显就是脑子犯傻,战争时期还跑去卡规则。
现在玩儿崩了,惹出了大乱子,留下了一个天大的烂摊子。
“事情本抚知道了,肇庆丢失皆杨知府之过,同诸位无关。
此事我会如实禀报朝廷,治他的丢城失地之罪。
接下来大家商议一下,后续的大战吧!”
邹云川强忍着不满说道。
想要武将卖命,那就必须安抚人心。
把肇庆丢失的罪责,全部推到杨知府身上,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至于兵变之事,等仗打完了,再慢慢秋后算账不迟。
“巡抚大人,刚刚经历一场大败,我部损失惨重。
需要回福建休整,就此别过了!”
“巡抚大人,我部的情况也是如此,需要回江西休整。”
福建总兵韦致远开口辞行后,江西总兵刘英杰紧跟着表明去意,把一众广东官僚吓得瑟瑟发抖。
吃了败仗,正是人心动荡的时候。
两路客军再跑了,后续的仗就更没法打了。
“两位总兵,此事万万不可!
现在正是广东保卫战的关键时刻,我等当齐心协力共同应对,岂能半途而废!”
邹云川顾不得巡抚的架子,急忙起身劝说道。
前面他有多傲气,现在就有多卑微。
“巡抚大人,非我们不用命。
实在是大军损失太过严重,出征时的五万大军,此刻仅剩下一万多人。
下官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去见江东父老!”
江西总兵刘英杰一脸悲痛的说道。
倘若不知情,还真以为江西大军损失惨重。
事实上,肇庆战线崩溃时,就数他带队跑的最快。
真正留下断后的,都是广东本土军队。
不过在官场上混,脸皮厚是基本操作。
甭管外界是否相信,他都一口咬定,江西大军折损超过七成。
难得的平账机会,必须趁现在这种时候,把历史遗留问题给解决了。
“巡抚大人,我们福建兵马折损更加严重。
末将率领的五万援军,现在就剩下不到一万人。
遭逢此等大败,实在是无颜留在此地,还请放归!”
韦致远顺势接话道。
作为客军,他们自主权要大的多。
虽然粮草受制于人,可闽赣两省,本来就在协饷广东。
他们消耗的粮草,都本省巡抚衙门直接划拨的。
现在拿撤离要挟,本质上还是为了谈条件。
只要广东方面,认可了他们的损失,帮忙掩护平账,大家就留下来继续作战。
“大家的付出,朝廷不会忘记。
可现在正是危急存亡之际,还望两位将军顾全大局!”
说完间,邹云川就要躬身行礼,见此两人急忙上前扶住。
现在不是开国初年,巡抚的大礼,他们可不敢受。
这要是传了出去,他们就成了不受规矩的代表,要遭到文官们的集体抵制。
“巡抚大人,万万不可如此!
我等留下,共渡难关便是。”
韦刘两人齐声说道。
双方的交易达成,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不过这种强逼产生的隔阂,也随之埋藏下来。
……
“巡抚大人,好消息!”
“扬州营和淮安营在廉州大败叛军,收复了廉州多座城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