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初见沉默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虽然眼前这个好看的男人看起来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说的话也可能是真的,但已经到了这种境况,却也不想欠更多的人情了,还不如让那道士一剑杀了自己。
纪清元有些无奈,这姑娘比楼上那个木头还油盐不进。但还没等纪清元想好怎么再劝一劝,就见少女身子一歪,直接就晕过去倒在了地上。
看了看肩膀处狰狞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出鲜血,纪清元摇了摇头,能坚持到现在才倒下,已经算是意志力很坚强了。
“看来王爷是要保这个丫头了?”高大道人看着纪清元转身将地上的少女抱起,准备离去,不禁有些愤怒。
纪清元脚步停顿了一下,看了眼酒楼三楼,李毅马上心领神会,一跃而下,从纪清元的手中接过晕倒的纳兰初见。
“把她交给柳姨。”纪清元吩咐道。
李毅点点头,小心的抱着少女慢步离开。
“本来是不想这么做的,但既然你送上来了,那本王就拿你来立威吧。”
纪清元手中折扇举起,在空中轻轻下压,那高大道人只觉得一股极大的重力压到了自己身上,哪怕自己早已做好了应敌的准备,还是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纪清元伸手虚空一握,道人手中的佩剑便飞到了自己手中。
“玄铁打造,重量亦尚可,能算得上是一把好剑。”纪清元评价道,随即左手稍微用力,那把黝黑的玄铁重剑便一截一截开始断裂,四分五裂。
佩剑的破碎,只让那中年道人觉得心口仿佛遭受了一记重击,眼前一黑,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虽然还没晕死过去,但也已经瘫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去把你师兄拉回来。”路屹然叹了口气。
“弟子遵命。”许源淳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那年轻王爷虽然看起来笑眯眯的,但实力可谓是深不可测,万一一个顺手给了自己一击......许源淳自问没有师兄那么抗打,搞不好师尊今天得拉着三个不成器的弟子回去。
纪清元并没有搭理许源淳将高大道人背在背上带回去,而是抬眼望向了几个角落,或多或少的都站着几个神情肃穆的山上修士,或明或暗的打量着自己。
“再过三日便是我朝云汐公主的生辰,也是龙虎山路天师和武当山张掌教的正名之战,本王代表皇室,对于各位山上前辈的到来自然是十分欢迎的,但也请诸位前辈能够遵守山下的规矩,大家这几日能和平共处,那自然是最好的。但若是坏了规矩,那本王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纪清元朗声道。
被他看到的那些个山上修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很快便有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抱拳道:“请王爷放心,我等只是来贵朝凑个热闹,定然不会惹是生非。”
纪清元回了一礼,作为王爷他自然是不需回礼的,但作为山上后辈,这一礼却不能少。
“既然如此,大家就都散了吧。”纪清元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百姓,目光最后落在张修正的身上,“张将军,此间事已了,辛苦你一趟,把郡主送入宫内吧,太后怕是已经等的着急了。”
“是,王爷。”张修正抱拳道,“王爷可要一起回宫?”
“本王还有些其他事要处理,若见到太后就替本王告知太后一声。”纪清元摆摆手,还没等张修正回答,便一步踏出消失在了原地。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
远在三楼的纪清元抬头看去,“我们这位郡主的护卫还真不少。”
“让我猜猜,黑甲战马是天龙卫属骑的专属标志。再加上这虎头银甲,李将军,这便是你那位副统领,张修正张将军吧?”
“王爷果然好眼力。”李毅僵硬的恭维道。
“至于身后那位,在天祺,黑金色除了皇室成员之外,只有三人可用。
大将军楚云阔,以及左右二位丞相。
大将军我是见过的,至于那位左相,长孙若见,听闻是天祺第一才女,所以楼下这位,想必就是那位右相了。”
李毅低头道:“回王爷,此人确是右相李平。”
纪清元心满意足,站起身把椅子调转了个方向,正对着栏杆外的街道,重新坐下:“那就让本王看看,这位右相该如何处理此事。”
“末将张修正参见郡主。”
“臣李平参见郡主。”
张修正和李平见双方似乎还没动起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幸好的意味,随即赶紧拦在了楚念伊和龙虎山道姑的中间,将楚念伊护在身后。
见到朝中一文一武两人挡在身前,少女一直紧绷的身体稍稍微放松了些许,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背后早就被汗水浸湿透了。脸上再强硬,身体还是作出了实际的反应。
“郡主放心,此事交给我二人来处理,绝不会让郡主受了半点欺负。”李平看着身后少女强壮镇定的样子,暗自叹了口气,心道,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楚念伊点了点头,收回了一直举着的长剑,剑尖朝下,以剑拄地,勉强撑住自己有些乏力的身子。
少女的身子本就羸弱,再加上被对面道姑故意散发出的气势压迫,能坚持站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可见其不愿退缩的意志力有多强。
“诸位龙虎山的仙师,在下乃天祺的右相,李平。
郡主无意中惊扰了诸位仙师,确是有错在先。但我天祺的郡主乃皇室贵族,赔礼道歉自然是有些不便的,不如由在下代替郡主向诸位仙师赔个不是,想来诸位得道多年,胸怀已不是我等凡人可比拟,自然是不会纠结此事的。”
李平双手抱拳,脸色诚恳。
中年道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个会说话的。随即刚准备上前接上几句,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见站在前方的师妹向右横跨一步挡住自己的身形。
“不过是那太后认下的义女,与天祺皇室有半点血缘关系?”道姑冷笑道:“撞我的人是你?这黄毛丫头不愿赔礼认错,你一个右相道歉又有何用?”
李平皱了皱眉,但还是心平气和道:“还请仙师高抬贵手,事后我天祺自有厚礼相谢。
除此之外,还可无偿为龙虎山在长安城内修建一座道观,用以为山上筹集香火。”
中年道人暗自点头,心道如此一来,面子和里子是都给了,倒也说得过去。扯了扯师妹的衣袖,小声说道:“师妹,不如就这样答应了他,与这些好处相比,倒也没有必要再与那小姑娘置气。”
道姑置若罔闻:“你是把我龙虎山当做叫花子了?就用这些凡间的破铜烂铁就想打发了本君?”
“不过。”道姑突然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戏谑的笑意:“这番话若是让你们天祺的皇帝陛下亲自来说,本君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放过这黄毛丫头。”
“放肆!”一直默不作声的天龙卫副统领上前一步,将腰间长剑握在手中:“按我天祺律法,凡对陛下出言不逊者,诛九族!”
看着对面脸色肃穆的银甲将军突然发难,道姑哑然失笑道:“怎么,你也想对本君出手?学你们那位郡主大人?
可惜本君不是你们天祺的百姓,你们凡间的律法管不得我。
诛九族?你又可知对本君出言不逊者是个什么下场?”
中年道人眼见事态发展越来越出格,赶忙一把将身前的师妹拉到身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中年道人小心斟酌着词汇,想着如何能够温和的“训斥”一番有些收不住脾气的师妹,突然看到面前师妹脸上的表情从满脸的嘲讽变化到惊恐,随即闷哼一声,一丝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
与此同时,身后酒楼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漫不经心道:“无论何人,入我天祺境内,均当守我天祺律法。
对我天祺陛下出言不逊,当杀。”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下面将播报一条财经新闻,我市著名餐饮企业威海集团于今日上午十一点二十分由平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布正式进入破产清算阶段,并限其于判决之日起五日内向其债务方宇辰置业集团偿还全部债务,债务金额共计十三亿五千三百三十一万人民币。此判决于宣告起生效。
威海集团创办于1997年12月15日,在2010年时第一次进入世界企业500强榜单,排名第432位。其创始人威海先生于2001年被评为我市十大优秀创业青年,2005年被评为......”
大到铺满半张墙的屏幕面前,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靠着身后的茶几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仅剩半罐的廉价啤酒,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听着新闻里冰冷的女生叙述着那个著名企业家的商海生涯。
半罐啤酒几口就喝完了,男人麻木的伸手想去摸下一罐,但手指触碰到的却只有冰凉的地面。男人晃悠悠的低头一看,地板上全部都是散落的空啤酒罐,没开封的已经一罐都没有了。
“妈的,什么破酒这么不经喝。”男人低头骂了一句,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准备出门再买上几提,他现在极度需要大量的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大海,你要出门吗?”客厅另一侧的楼梯口,一个穿着丝绸睡衣的中年女人一脸心疼的看着扶着沙发摇摇晃晃的威海。原来那个英气勃发、叱咤风云的商界枭雄竟变成了现在这样颓废的样子。
威海甩了甩有些发晕的头,一脚踢开了脚下的啤酒罐,“嗯,家里没酒了,我出去买一点。”
“你今天喝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喝了。”女人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空酒罐,有些担忧。
“不喝酒还能干什么?跟着你们娘俩在楼上哭哭啼啼吗?”威海看着女人一副泫然欲涕的样子莫名就有些烦躁。
女人愣了愣,看着眼前的这个曾经对自己体贴入微的男人,一时间只觉得有些陌生,下面的话再也一句都说不出口了。
威海也有些发愣,突然清醒了很多,自己怎么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威海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赶忙解释道:“对不起,礼涵,我......”
话刚说到一半,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
威海警觉的看向门口,脸色有些阴沉,“离法院判决的期限还有五天,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上门了,真是一天都不愿意多等。”
“礼涵,你先上楼,和依依一起躲在房间里不要出来,记得把房门反锁上,一定又是宇辰的那些地痞流氓。”威海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陈礼涵担忧道:“你要小心点,不要跟他们有肢体冲突,实在不行我们就报警,他们没有权力强制执行。”
威海点点头,一手抓起放在沙发上的一把古朴的日本长刀快步走向大门,深吸一口气,用力拉开大门,五月份半下午的刺眼阳光一时间照的他有些睁不开眼。
威海揉了揉眼睛,看向门口,却发现来人并不是之前那群骂骂咧咧举止粗鲁的流氓,而是一个笑容和煦的年轻男人。
男人看着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戴着似乎是纯金打造的金丝眼镜,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Sartorio Napoli的定制西装,威海记得这个牌子非常昂贵,自己曾经也定做过一身,花了大概六十多万。
“你好,威海先生,我叫秦守墨,是邵宇辰先生的私人律师。”男人笑眯眯的伸出手。
威海皱了皱眉:“法院判定的结果不是五日内吗,第一天都还没过,秦律师这是来催债了?”
“是这样的威先生,鉴于对邵先生这笔债务的保护,我方已在今天下午向法院申请了对您的财产保全,所以,您所在的这栋高档别墅,车库的几辆豪华跑车,以及您名下的所有银行卡,已经被法院冻结了。”秦守墨扶了扶眼镜边框:“包括您的微信和支付宝账户。”
威海低声骂了一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一看,果然收到了微信支付助手的账户冻结消息。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财产保全?是担心我没钱还?”威海怒声说道。
“很抱歉,根据我方对您如今的财产状况的调查,基本已经确定,这笔债务您大概率是还不上了。就算是强制执行,您如今也没有什么财产可执行。所以只能采取这种方式可以让邵先生承受的损失少一些。”
“你们是怕我把房和车卖了然后逃走?”威海反应过来了:“你们把我威海当成什么人了?我在平江市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从来都没有过欠钱逃跑的行为。就算是五天后还不上这个钱,我下半辈子,跟我女儿的下半辈子也都会想办法赚钱还给他邵宇辰的。”
“威先生您冷静一点,我们也只是出于对当事人的负责,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风险降到最低。”看着威海左手捏紧了长刀,秦守墨向后退了半步。
秦守墨看了眼手表,问道:“再过大概十分钟左右,法院的执法人员就会来查封您名下所有的财产了,我只是来提醒一下,顺便问一下威先生,您能在五天内凑到全部的债务金额吗?”
“你一个律师,给邵宇辰当好狗就行了,我能不能凑到钱跟你有什么关系?”威海有些不耐烦,转过身准备关门送客。
“评估我的当事人可收回债务的金额也是我作为律师的工作之一。”秦守墨笑着说:“而且说不定我能帮到您呢。”
威海停下脚步,有些狐疑问道:“帮我?怎么帮我?难道你能让邵宇辰放弃这笔钱?还是说让他给我打个折?”
“那倒是不行的......威先生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吧?十三亿不是个小数目,虽然威先生之前有过不少至交好友,但这些人恐怕加起来最多也只能凑到十三亿的一半。”秦守墨盯着对方的眼睛:“也许我能帮你凑到剩下的一半。”
威海有些惊讶,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律师,虽然他身上穿着极为昂贵的定制西装,举止之间似乎也像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但若是说一下拿出来七个亿,威海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现金流和资产是两回事,就算是自己的威海集团最辉煌的那几年,一口气拿出来七个亿也还是有些困难的,除非......
“你为什么要帮我?难道你是哪家高利贷公司的?”威海沉声问道。如果真像他猜的那样是高利贷,那肯定是碰不得的,高利贷的利息和法院规定的利息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就算暂时能把欠款换上,这之后的利息也不是自己能承担得起的。
秦守墨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几辆印着平江法院四个字的帕萨特正朝着别墅区的大门开来。
“我不是高利贷,也不是什么民间借贷组织,甚至如果您运气好,这笔钱可能都不需要什么利息。”秦守墨从公文包里的笔记本撕下来一页,写了几个字后对折整齐递给威海:“还有五天时间,威先生也可以考虑一下,反正已经走投无路了,去尝试一下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威海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伸手接过那张纸。
他从心里本能的对这个摸不清底细的律师有些抗拒,在这之前他跟邵宇辰的律师团队纠缠了两个多月,但这个姓秦的律师他还是头一次见。而且如果五天后自己偿还不起这笔债务,邵宇辰能获利更多,对手家的律师突然提出要帮自己偿还债务,这不是砸自己的饭碗吗?
“你好,威先生。”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威海的思绪,威海抬头一看,那个年轻律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那张折叠起来的纸也被他放在一旁的信箱上。而面前站着的,则是一男一女两个身穿法院制服的工作人员,以及身后几个一脸严肃的法警。
“我叫陈志汉,是朱法官的法助,这位是执行员李雨晨。”名叫陈志汉的男人面无表情的介绍道:“根据原告方邵宇辰先生所提出的对您名下所有资产进行财产保全的要求,法院已予以同意。根据法院的调查,您名下在平江市共有七处房产,十二辆名贵轿车,包括您现有的可流动资金五百七十二元六角三分,都已属于法院的冻结资产。所以,我们过来是想请您马上从这栋房子里搬出去。”
威海皱了皱眉:“离法院规定的期限还有五天时间,能不能再宽限几天?要是现在搬出去,我跟我的家人该去哪里?”
陈志汉摇了摇头,“很抱歉威先生,这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财产保全一旦通过,是立即生效的,您的流动资金已经被冻结了吧?还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如果我要是不搬呢?”威海阴沉着脸。
一直没说话的李雨晨挥了挥手,身后站着的几个法警靠上前来,盯着威海,似乎是准备采取强制措施。
威海咬了咬牙,刚刚的酒精开始有些上头,于是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伸手拔出了一直提在手中的日本长刀。
几人吓了一跳,站在最前方的李雨晨和陈志汉后退了两步,那几名法警则是抽出了腰间的执法棒,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准备动手。
但下一刻,威海却翻转刀身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威胁道:“你们今天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马上死在这里,让你们一分钱也得不到!”
陈志汉和李雨晨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情况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
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威海身后的屋子里就跑出来一个妆容精致但却满脸泪痕的女人,左手拎着一桶黑色的液体,出门就倒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时间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该死,是汽油!”陈志汉惊呼道。
“礼涵,你怎么出来了?”威海一惊,“你这是干什么?”
陈礼涵笑了笑,放下汽油桶,伸手握住了威海有些颤抖的手:“我是你的妻子啊,这些年都是我们一起过来的,怎么能遇到困难只让你一个人面对呢。”
说完看向对面的法院工作人员,举起了手中的打火机,眼神坚定。
“真是两个疯子。”陈志汉低声说道。
“两位千万别冲动,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有机会重头再来的。”李雨晨举起手示意二人冷静一些,“这样吧,我们先走,给两位一些时间缓冲一下,明天我们再来。”
说完拉了拉陈志汉的衣袖,陈志汉叹了口气,提醒道:“这种方法用一次也就算了,下次再用,可就作用不大了。”说完也跟着一起转身离开。
看着法院的几人上了黑白相间的桑塔纳,驶离别墅区,威海才松了一口气,但突然手上一沉,赶忙看过去,陈礼涵已经晕倒在了地上。
“礼涵!”威海惊呼一声,赶紧抱起了躺在地上的妻子,跌跌撞撞的回到客厅,小心的把妻子放在沙发上,赶紧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李医生,我是威海,您现在有空吗?能不能来我家一趟?......对对,还是悦海山庄,......好好,太感谢了李医生。”
打完电话后的威海松了一口气,蹲在了沙发前,一脸心疼的看着妻子。
没等多久,头发花白的老医生便敲响了大门,威海赶紧打开门,一脸歉意:“实在是抱歉李医生,还得麻烦您自己过来。我现在这个情况......”
李医生摆了摆手,“我们之间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先带我看看威夫人吧。”
威海点了点头,带着李医生来到了沙发前,陈礼涵的身边正蹲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小心翼翼的给她擦拭着身上的汽油。
“爸爸,李叔叔。”女孩回头看见两人,赶紧站起来打招呼。
李医生笑着点点头,然后看了看沙发上的陈礼涵,取出了听诊器听了一会,又翻开陈礼涵的眼皮看了看,起身说道:“威夫人的身子本来就比较羸弱,再加上受到了惊吓,过于紧张,一时放松下来神经有些承受不住才晕倒过去的。没什么大问题。”
“那礼涵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威海问道。
李医生想了想,从包里拿出纸笔,“这样吧,我先开一些安神滋补的药,先让威夫人服用看看情况,不过我建议最好是能够转入市第一人民医院来进行修养,威夫人现在的身体状况虽然没有说极差,但是也谈不上好到哪去。”
威海点了点头,见李医生开始收拾东西就准备离开,挽留道:“李医生,要不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李医生看了眼满地的啤酒罐,摆了摆手,“还是先照顾好威夫人以及想办法解决当下的困境吧,吃饭这种事以后机会多的是。你也不要过于颓废,只要身体还是健康的,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迟早会东山再起。”
威海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道:“那我送你出去吧。”
李医生没有拒绝,跟着威海一起走向大门。
“喂,王总,您现在手里有闲钱吗?能不能借我一点周转一下?保证半年之内连本带利还你......哦,好的,没事没事,那您先忙。”
“哎,老许啊,今天有空吗出来一起吃个饭?我请啊......啊,好,那就下次再约。”
“喂......”
威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快速的翻动着手机的通讯录,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却没有一个人答应借钱给自己。要么是敷衍了事,要么是电话都不接。连自己平日里的几个至交好友都借口去了国外考察项目而早早的挂了电话。
“爸爸,妈妈的药,我刚刚在网上看了看,还卖的挺贵的......”女儿小心翼翼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威海回头看了看不敢靠近自己的女儿,才意识到最近这段时间自己对家里人的态度有多差,心里一阵苦涩。
“没事,爸爸来想办法。”威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你先进去照顾妈妈吧。”
女儿点了点头,转身小跑进了屋内。
看到女儿离开,威海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扔掉了手中的手机,既然电话打不通,干脆直接上门堵那些人,实在不行就放下身段去求求他们,总比现在坐以待毙要好。
打定主意,威海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刚准备回去拿车钥匙,突然看到了一旁信箱上那张折叠好的纸张。
“反正已经走投无路了,去尝试一下说不定会有转机呢。”威海脑中突然回想起了那个年轻律师的话,于是鬼使神差的拿过那张纸,颤抖着展开来看,上面用着工整的字体写了三行字。
江宁市扶苏路128号。
江南里。
张子清。
“各位老少爷们儿们,大家活跃起来,今天我来给大家说一段崔老剑圣一人破一城的故事!”
城外的客栈里,中年汉子一手抓着一坛子酒,一手端着瓜子坐在了桌子上,扯着嗓子四处吆喝,不大的客栈里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来,乖乖,一人破一城?这是什么神仙?
“又是你的崔老剑圣,你能换个人讲讲?”离汉子最近的男人一把夺过酒坛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汉子一看,急眼了:“田豪,你又抢老子的酒,你懂个锤子,崔老剑圣如今可是中原剑道魁首,像你这样的给老剑圣提鞋都不配!”
田豪瞪了他一眼:“老子在这江湖都混了五百多年了也没见过你的崔老剑圣,还剑道魁首,他要是剑道魁首在座各位个个剑仙。”
“好!”客栈有个剑客率先鼓掌,其余用剑之人也纷纷起哄:“老哥这句话说得好!赶明儿老弟就练出个剑仙给你看看。”
田豪对汉子挑了挑眉,汉子怔怔道:“你也忒不要脸了些。”
“年轻人就要多学习。”田豪得意道。然后提着酒坛对汉子挥手示意他下来,自己坐上去。
“呦呵,今天还挺热闹啊。”客栈大门被人推开,漫天的雪花随着来人飘进了客栈里,带来了一丝凉意。
来人搓了搓手,走到中间的一张空桌上坐下,解下腰间的长刀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笑道:“小二,上壶烧刀子暖暖身子。”
“得嘞,李总管,马上到。”小二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来赶紧去给这位爷拿酒去了。
“这不是李总管吗?今天怎么有闲工夫来我们这小地方视察民情了?”田豪看到这个中年男人进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赶紧跳下来,一路小跑着到男人面前:“李总管,您看我这进城主亲卫队的事什么时候能有个苗头?”
李总管摆摆手示意他坐:“再等等吧。”
田豪哭丧个脸:“还要等啊,我都等了五六十年了。”
李总管笑了笑,给他倒了杯酒:“过完这段时间,最近城主府出了件大事,搞不好城主都要换人了。”
这下不仅是田豪,客栈所有人都被吸引过来了。
“李总管,最近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讲讲呗?”有人好奇道。
李总管看了看四周,挥挥手示意众人围过来,才小声道:“城主大人受了极重的内伤,目前在城主府内,每日靠着一位佛教上师曾经留下的佛珠续命。”
此言一出,顿时客栈内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城主重伤?谁能伤的了他?魔道十大亲王之一的人物说伤就伤了?
李总管抿一口酒,享受着烧刀子在胃里翻滚的感觉,接着道:“半月前,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不知怎么的突然出现在了城主府内的大殿前。”
“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城主府?”有人惊讶道。
李总管点点头:“一开始我也很惊讶,按理说城主大人坐镇城主府,那整座苏州城的一举一动都能被城主大人掌控在手中,不可能有人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靠近城主府百丈之内。但这个年轻人不仅靠近了,他竟然还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站在了大殿门口。”
李总管又喝了口酒接着道:“当时给老子都快吓死了,万一城主大人怪罪下来说我擅离职守,让外人跑了进来,以城主大人的脾气我怕是死都没人给我收尸。
不过这还不算什么,这年轻人接下来的一句话才是吓死个人,他竟然说:‘在下苏亦,来自长安,前来拜访易沐阳老前辈。’。”
客栈里又嘈杂起来:“易沐阳?那不是前任城主吗?听说早已被列入了魔道的追杀名单里,悬赏了一千万两黄金,悬赏榜单的第二啊。”
“这年轻人还敢到城主府来说找老城主,不知道新老城主有大仇?”
李总管点点头:“所以当时老子都快吓死了,这小伙子不是找死吗,本来看他是我中原正道之人,想找个借口放了他,现在可好,他就算是猫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后来呢?”众人都有些好奇。
李总管接着道:“果不其然,这句话一说完,城主大人直接出现在了年轻人面前,问道:‘易沐阳犯下重罪,是我魔道必杀之人,你可知道?’,谁知那少年不怕死的说:‘你要杀易叔叔?你找死吗?’”
“霸气!”客栈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就冲这句话这年轻人至少气势已经出来了,这百年来哪有人敢跟城主这么说话?”
“这年轻人莫不是个傻子?”一直没说话的田豪有些疑惑。
李总管感叹道:“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甚至还以为是哪个山上修仙门派的天才弟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结果后来我发现我才是初生牛犊啊。
城主大人听到少年这么说,脸都黑透了,老子当时就想啊,以他这暴脾气这时候早都该伸出手把这年轻人的脑袋从脖子上拧下来喂狗了,为何等了这么久还迟迟不出手?”
说到这里,李总管直接拿起酒坛给自己灌了一大口,一拍桌子:“什么不出手,那是他根本出不了手!
那年轻人手放在腰间长剑上的时候其实就不对了,老子修为太低发现的太晚。直到那把长剑出鞘过半的时候老子准备先动手才发现,我根本动不了!
我还以为只是我这样,我再看一眼城主大人,才发现城主脸上都是冷汗,尽管脸色黑透了,但是动都不动,老子才知道不只是我,就连城主修为这么高深在这少年出剑之时都被镇压的动都不能动!”
“仅仅只是出剑就有这么大的威力?”众人只觉得有些头晕,这得是什么境界?就连山上的修仙之人怕是都没有这么强的实力吧?
李总管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味那一剑:“要我说实话,我觉得那个少年拔剑的速度,甚至还不如一个刚练剑的孩童,就连我这个不练剑的人,这个时间都能拔数十次剑了。
但没法,人家剑威压的我们动都不敢动。我还记得那一剑完全出鞘后,城主大人的脸黑都不黑了,那是我这一百年来,第一次在城主脸上看到恐惧。”
“那把剑出鞘的时候,好像天地间的时间流逝都变慢了,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年轻人将剑举过头顶,随意往下一劈,整个城主府从中间开始被劈开一道巨大的裂缝,那一剑一直劈到城主的头顶才收手。”
“那年轻人说道:‘不杀你是因为我爹让我下山尽量不要杀人,何况我也没杀过人。不过这一剑下去你十有八九也是废了,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大区别吧。’说完年轻人就大摇大摆的走了,尽管我们都能动了,谁敢拦?”
李总管大笑道:“虽然当时老子跟狗熊一样,但是痛快!他娘的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田豪对人群里某个中年汉子挑挑眉:“王庄,看到没,这叫剑仙,你那崔老剑圣是个什么玩意?”
王庄老脸一红:“剑圣和剑仙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田豪嗤之以鼻,又好奇道:“不过近些年没有听说过江湖中有个叫苏亦的剑仙啊?难不成是初次下山?这般实力,莫非是那三教尊上的关门弟子?”
李总管摇摇头,小声道:“这般实力怕是都媲美三教尊上了。我猜测啊,姓苏,又是剑仙,搞不好是那位的公子。”
“那位?”田豪一愣,左右看看,发现都跟他一样一脸迷茫。
李总管坐直了身子,脸上带着向往道:“那位人物曾说过:‘天上地下,唯我一剑’。”
长久的沉默。
所有人都坐直了,脸上都带着恭敬,双手平放在腿上。
“剑道第一人,苏先。”人群中有人小声道。
这个名字一出,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一位身穿白衣,腰挂长剑的翩翩少年,每次看到他脸上都带着懒散的笑容,但是这个懒散的少年人却是天上地下,正道魔道公认的剑道第一人。尽管离他退出江湖过去了五百年,但至今也没人敢说在剑道一途上能看到这位苏大剑仙的背影。
自从一百年前魔道和正道的最后一战结束,魔道完成了统一以后,苏先这个名字几乎没有再在江湖上出现过了,在魔道那些远古妖魔的眼中,这个名字是个禁忌,这个人给他们带来过一辈子无法洗刷的耻辱。
李总管叹道:“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的剑术,脾气也这么像那位,要说没有一点关系我是不信的。”
客栈众人纷纷点头,剑仙苏先,不仅仅是练剑之人,天下凡是修道之人,都想做苏先那样的人物。
只有那样的人物才配说出“一剑可平天下不平事”这样的话;也只有那样的人物能在喝酒喝到高兴处时拔剑问天,一剑光寒天下十三洲。
当然,最振奋人心的还是这位苏大剑仙,曾经一怒为红颜,一剑斩杀了三大魔帝中的其中一位,之后仍觉得不够过瘾,干脆一人一剑杀到那魔族属地,一剑劈裂了魔族传承上万年的圣坛,才悠悠然返回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