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成仙？”
这话让安化侍颇为惊愕。
要知道，虽说灵虚子修为已达神游太虚，可距离那两位老祖还是有不小差距的，再者说世间仍有百里霓裳这种远远凌驾于他的存在，他此刻妄图以准老祖境飞升成仙，其难度可谓是有些夸大。
姜京佐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不过他还是跟往常一样，对他的师父抱有毋庸置疑的信赖感。
“师父说可以就一定是可以的，这天地之间的规矩本来就是人定的，以往每一位破碎虚空飞升之人，不外乎全都是人定胜天之辈，我师父也同样是这种人，等他完全斩破心中枷锁，这世上自然不会再有将他拦住的东西。”
“枷锁？您说的可是心魔？”
安化侍顺嘴问道，姜京佐点点头，随后伸出两根手指。
“我师父此次前往瀚海祭天宫，一共有两件事，此两件事缺一不可，皆决定其能否飞升成仙。”
“哪两件？”
“这其一便是获取祭天宫最深处的大秘，即八岐大蛇体内的成仙气运，要知道眼下天地灵气枯竭，人间武运已经极度稀薄，这世上又不可能有亿万万生灵加持一人成仙的美事儿，以前旧水老祖倒是聪慧，铺天盖地兴建老祖庙攫取生灵信仰之力，已经覆灭的古佛宗也是这般，都是妄图借用人间气运加持自身，这世上的信仰之力是有数的，说白了他们走得都是一个路数，只不过这法子很显然收效缓慢，毕竟人间气运不等同于人间武运，真正开悟的修行者，没有多少人是傻子，大家心中都秉持着自己的道，也根本不会对旧水老祖心悦诚服。”
“姜大侠，这人间气运和人间武运又是什么？”
安化侍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很显然之前的他根本不够资格了解这些，不了解自然也就不知悉，空海这种佛修可能会知晓一点，但安化侍也从来没向他询问过。
“此乃玄而又玄之物，无形无相，却无处不在，生灵生息繁衍，皆有自生流转之气运，气运落到民间，可谓之宿命，可谓之好运歹运，可谓之洪福齐天，可谓之生不逢时，这些都是凡夫俗子自带的人间气运，一旦凡夫俗子有了信仰，其气运便会随祭拜转嫁到信仰之人物身上，此谓之供养心中神灵。”
安化侍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那旧水老祖这算盘打得倒是够精明的，不过这世上大多数修行者都只求自己好，人都自私且贪婪，自然不可能对旧水老祖完全交心，这人间气运说到最终，旧水老祖也只不过是攫取了凡人气运罢了。”
“就是这般道理，而真正对成仙飞升有用的不是人间气运，而是由我们修行者发自内心供养的人间武运。”
姜京佐指了指自家心口。
“拿我来说，我对家师完全崇敬信赖，这种虔诚忠贞是历久弥坚的，因此我的纯净信仰之力，会化作家师灵虚子的人间武运，可让参悟仙道的修行者们纷纷自甘交出真心何其艰难，毕竟大家踏上这条逆天而行的路，心中多多少少都会越看越明白，自然不会甘愿作为他人嫁衣。”
“姜大侠，真的会有令全天下修行者皆心悦诚服的人间武运集大成者吗？”
“有的，北安王只差一丝，隆庆王则完全做到了。”
提起隆庆王，姜京佐的表情也变得稍稍敬重起来，这世上能让姜京佐这般对待的人可着实不多。
“虽说我没和隆庆王打过交道，可隆庆王的丰功伟业，一点也不逊色于北安王。可以说北安王带来了一统安宁的天下大势，而隆庆王则是替其守住江山兴旺社稷的传承之人。隆庆王亲政时期，天下无论修行者还是黎民百姓，无人不信奉隆庆王，不管是人间武运还是人间气运，全部加诸于隆庆王一者之身，正所谓但行好事必有福报，其实说的也就是这般道理，隆庆王得了天下民心，上天即便再不缺仙人，也根本无法阻挠其飞升成仙。”
“等一下，姜大侠，什么叫做天上不缺仙人？”
安化侍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姜京佐意识到自己好似说漏了嘴，不过想想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按理说不该告诉你的，毕竟你现在已经算是凡人，看在咱们见面不易，你既然想听听天上的事情，那我便跟你多说两句。”
“您竟然知晓天人之事？”
安化侍闻言又吃了一惊，虽说他向来对姜京佐盲目崇拜，可这种飞升之后的事情，安化侍也从没想过他会知悉，可他也清楚姜京佐不是信口开河之人，这世上若说谁的话安化侍绝对笃信无疑，目前还活着的家伙里，姜京佐绝对能排的上头一个。
“也是我师父告诉我的，道宗的神游太虚之境和任何修行门类皆不同，这一境界不光是修为提升，其神识也真正能够做到超然物外，家师已经在破境后神游太虚幻境三次，一次去了虚无缥缈的死界，一次去了不知几多光阴之后的未来，还有一次去到了渺渺无垠的飞升仙界，因此攫取了一部分世人不可得知的仙机。”
“死界......未来......仙界......”
此三者随便挑出一个，都已经足够惊世骇俗，灵虚子前辈竟能够全部抵临，如此际遇简直让安化侍艳羡不已。
“这也是为何我要帮你做事的缘故。”
姜京佐说话倒是异常直白。
“说白了，你和我的关系只算一般，你让我帮你查这些消息，我完全可以不用理会，不过师父去过一次未来，他叮嘱过我一些事情，其中一件就是要来寻你，不过你也别问我师父看到了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我能说这么多已然是破例了。”
“嗐，我还能怎么样，老的老死的死呗，前辈您接着说。”
安化侍对此倒是没太在意，姜京佐很显然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当即又将话柄转了回来。
“我师父神游仙界归来后，知悉了一些仙界目前的境况，你可知道伪天境修行者，到了晚年都会遭逢种种厄难？”
“当然，曾经有位叫陆某人的鬼道大宗师，曾跟我说过此事。”
安化侍自然记得老陆的话。
老陆曾经说过，有位伪天境老祖，每过一天便损耗一年元阳，自破境后五十天鬓生白发，一百天状若耄耋。虽说已经脱离寿元桎梏，但也没达到与日月同辉。最终挣扎了几百日便一命呜呼。还有一位佛门老祖，晋入伪天境后竟开始生出须发，再过几年竟消失了满身皱纹。他活得还算是长久，但最终还是敌不过返老还童的厄难力量。他的信徒最后将他裹在襁褓里供奉莲台，没过完一个四季轮回便化为了一片虚无。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厄难传闻，有化身饕餮的，有长毛结茧的，还有退化成蛋的......总之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关键还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缘故！
“以前我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现在我算是知晓一些了，师父说伪天境老祖之所以会遭逢厄难，这根本就不是凡间之力在作祟，而是上苍仙人在故意从中作梗阻挠！”
“还有这事？”
安化侍听得连酒都忘了喝了。
“我一开始也不信，可师父之所以没有继续往前修行，就是怕晋升老祖境后会遭逢厄难不得善终，因此师父采取了另一种飞升之道，那便是前往妖鬼界和祭天宫，以人间武运补充境界或缺，当然这事我们暂且不说，师父猜测旧水老祖和令狐睛明之间那所谓的五百年辩难，其实也是大有玄机的！”
姜京佐一说这话，安化侍立刻又感受到了满满的阴谋意味。
“姜前辈，我其实早就怀疑过此事，按理说令狐睛明归来后，尽快屠戮天下重建魔国才是正事，可这家伙非但不着急，还任凭温白书和林奕那几个蠢狗去为他行事，自己则不紧不慢找旧水老狗聊天去了，这其中有很多地方都是说不通的！”
“所以说，我都已经引导到这里了，你现在可有想法？”
姜京佐故意留了一嘴，循循善诱望向安化侍。
安化侍也不负所望，一拍脑门瞬间便大喝出来。
“姜大侠，难不成说......这两个老家伙已经发觉了厄难将至，他们所谓的五百年辩难，只是共同参悟破解上苍降灾之法？”
“很聪明，我没有白费口舌。”
姜京佐极为罕见地朝安化侍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还是很难看，不过安化侍却甜在了心里，只是这个发现还是让他倒吸冷气，一时间也让他想明白了更多事情。
“姜大侠，照此说来......很多事情我都想明白了，按理说除了上苍仙人，这世上应该没人能将旧水老祖困于泷地洞中，我猜测他囚困自身的举措，应该也是怕自身遭逢厄难，而泷地洞很显然有某种躲避天界窥测机能，可以帮助他躲藏其中保全自身！”
“就是这般，眼下他们的辩难已经提前结束了，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便是他们两个找到了规避伪天境厄难的方法，不管那是什么，今后的天下江湖将如沸水一般，片刻不再有丁点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