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府门口,一场轰轰烈烈的游行活动,最终以乔曼被革职停用而结束。
傅安安在小型射击场,取了勃朗宁手枪和橡胶子弹。
瞄准靶心,正要射击时。
春雀咚咚咚跑进来,皱着眉头说道,“小姐,我听门口登记的兵士说了,乔曼来过,报名了这次比赛,骑马开车打枪,三个项目她全部勾选了。”
“小姐,乔曼那个女人,一肚子阴谋诡计,她参加了,肯定又要搞事,真想让小姐你一枪崩了她。”
春雀气呼呼,拿起一旁的手枪和子弹。
把靶心当成乔曼的脑袋。
砰地一声。
子弹从枪口飞射出去,击中在靶心之外,五环之内。
没射中正中心,春雀心情不太好。
偏过头,却见傅安安抬眸,稳稳当当托起右臂,上膛拉栓。
砰。
一颗子弹冲出枪膛,迅疾地射向靶心最中间的红心位置。
正中十环。
“小姐,十环啊,你太厉害了。”
春雀嘴里发出雀跃的欢呼声。
傅安安纤柔的身子,屹立不动,再次扣动扳机。
又是一个十环。
春雀瞪大了眼睛,震撼极了。
傅安安回眸,看了眼她,淡淡笑道,“我在背后筹谋了那么多,就是为了逼乔曼参加比赛。
她一向以自己上过战场杀过鬼子、骑术了得枪法精湛而自傲。
那就就挫掉她的锐气,让她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我倒要看看,她引以为傲的骑术车技和枪法,到底有多好。”
说完,她卸下枪膛,填满橡胶子弹,对准靶心,抬手一枪过去。
砰。
完美十环。
可能是深受阿爸一身军装正气凛然的熏陶,从小她就爱玩枪支弹药。
她爱枪,胜过一切美服华裳珠宝首饰。
冰冷的手枪,刚硬的线条,在她眼里,比任何东西都迷人。
阿爸姆妈和大哥也宠着她。
在家里的顶楼,悄悄为她安装了一个迷你型射击场。
为了不引人注目,专门花高价从法国为她购买了一把消音的无声、手枪。
十二岁之前,她几乎泡在顶楼里。
子弹飞出去的后坐力,经常震得她手臂发麻胀痛。
那股疼痛,却让她深深感受到掌控的力量。
她迷恋这种掌控的感觉。
十二岁过后,朱乾川告诉她最厌恶女郎骑马开车打枪,粗鲁不堪,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就放弃自己所有喜好,收敛一身光芒,活成了朱乾川喜欢的大家闺秀样。
现在想起来,真恨不得抽以前的自己几个耳光。
她的讨好妥协,变成他嘴里的古板无趣,也成为他爱上乔曼休妻另娶的理由。
实在可笑。
傅安安回过神,冲着惊呆了的春雀璀璨一笑。
“雀儿,去通知袁舒她们,从今天开始,训练时间延长到半夜两点,截止到比赛开始的那天。”
“是,小姐。”
春雀站定,调皮地冲傅安安行了个军礼,扭身跑掉了。
傅安安失笑不已。
阿玉就是这个时候,轻悄悄进了门,站在傅安安身后。
小姑娘低着头,哑着嗓子说道,“傅小姐,谢谢你。”
她年纪不大,心思却细致缜密,心里头也门儿清。
不管是指示阿爸带着姆妈的尸体带进少帅府讨说法,还是那场声势浩大的游行活动,这背后,都有傅小姐在推波助澜。
最终,害死姆妈的乔少夫人,被革职停用。
少帅感念姆妈对老夫人多年尽心尽力的伺候,还赔付了不少大洋。
真正得利的,是她们一家。
傅小姐,真真正正,是她的恩人。
傅安安转过身,望见小姑娘一双肿成核桃似的眼睛,拿了块帕子递过去,“先擦擦眼睛。”
阿玉接了帕子,擦掉眼角的泪水,慢慢抬起头。
傅安安拉起她的手,一字一顿,沉稳娴静。
“阿玉,大仇得报,这件事就先翻过篇。
从日本鬼子打响对我们国家侵略的第一枪开始,山河破碎,国土沦陷。
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同胞,而是烧杀抢掠灭绝人性的日本敌寇。”
最后一个字落下,傅安安冲阿玉微微一笑。
初春的曦光,笼罩着她整张明媚娇艳的脸庞。
那一笑,光芒璀璨。
阿玉怔怔看着,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傅安安早已离开,她才缓过神,捏紧了手中帕子,慢慢地笑了。
袁舒她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傅小姐,她终于知道了。
—
二月初,草芽嫩绿。
全海城人万众期待的骑马开车射击比赛,终于拉开帷幕。
一共三十六名年轻女郎,参加了角逐。
傅安安带领春雀袁舒等女郎,站在了候赛区。
都穿着咖色长裤,咖色衬衫,外罩同色系的咖色马甲,脚下搭配黑色马靴。
亭亭玉立,飒爽英姿。
一众女郎里,傅安安那张粉面桃腮脸,格外的吸引人。
顾雨菲第一眼就看见了,想起困扰了自己很久的事,急忙穿过人群,挤到傅安安身边,压低声音悄悄追问。
“傅安安,我问你,我就那么一说,柳清如真够狠的,立马就给丫头喂了药。
那丫头被喂了药,怎么还能逃出来,恰巧找到吴妈,死在吴妈脚边,栽赃陷害吴妈呢?”
话音刚落,就看见春雀在一旁捂着嘴笑。
顾雨菲瞪她,“你笑什么?”
傅安安望了眼她,意味深长。
顾雨菲,“……”
春雀笑完后,把顾雨菲拉到一旁,轻轻说道,“顾小姐,哪有那么多巧合,都是小姐安排好的。
那丫头被柳清如喂了药,还能逃出来,是因为阿祥有个兄弟的亲姐姐在柳公馆做事,寻了机会偷偷放了人出来。
又跟那丫头说,想要报仇就跟着走。
就这样,把人带到了滇池路最繁华的路口。
另一边,阿祥早就让他几个兄弟跟着黄妈男人打得火热,给了他一百多块大洋,和一封信。
黄妈男人见钱眼开,回到家就鼓动黄妈去滇池路,等那个丫头。
黄妈贪财,就去了。
两人接了头,那丫头开始毒发身亡,死在吴妈脚边。
就这样,黄妈被巡逻警察抓走,送进监牢。
两个时辰不到,在监牢被人暗中杀害,却对外宣称突发急病暴毙身亡。”
顾雨菲绕了半天,才理清楚了。
凑到傅安安跟前,掐了把那一抹包裹在骑马装下的柔软细腰。
“你脑子七拐八拐九曲十八弯,我突然觉得,我哥一根筋,有点配不上你。”
傅安安,“……”
几人说话的功夫,煦暖的太阳逐渐升高。
顾斯铭穿了套崭新的军装,长身玉立站在高台上,远远凝了眼傅安安。
便移开目光,面容肃然抬起手臂,握紧手中的德国毛瑟M1934手枪。
砰。
一声枪响。
备受期待的第一届女郎骑马开车射击比赛,预备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