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黄昏。
初春的天气,微风送爽,不燥不热。
督办处两旁栽的梧桐树,树叶迎风飘曳。
空气格外凉爽。
傅安安却不觉得凉快,反而浑身燥热。
眼看着厉枭那张俊美的脸,越来越靠近她。
傅安安莫名心慌,“督,督军……”
他两条劲瘦的手臂,已经一手穿过她的腋下,一手穿过她的膝盖弯,把她从车厢内环抱起来。
抱起她的同时,很是谨慎地,没让她的脑袋撞上坚硬的车顶。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结实有力。
平日里,虬劲的肌肉,具有爆发力的骨骼,都包裹在了军装里。
被他抱在怀里,傅安安才切身体会到了,他的手臂看似精瘦,实际上,充满了男性的力量。
随着他脚步的起伏落地,她的身子稳稳当当,没有丝毫颠簸感。
比起她刚才乘坐王副官长行驶的汽车,还要稳当。
男人胸膛的体温,环抱她的臂弯,掌心,越来越灼热,烫滚。
烫得傅安安整张脸嫣红似血。
她挣扎着,想要自己的双脚下地。
“谢谢督军,我只是胳膊中了枪。”
不是双脚中了枪,不良于行。
厉枭一眼瞧见她月白色旗袍下,从膝盖划到小腿的一丝血痕。
她的肌肤娇嫩白皙。
导致那抹血痕,落在厉枭眸底,越发触目惊心。
恨不能代她受伤,替她疼。
厉枭眸光沉了沉,说道,“你的脚也伤了。”
傅安安微微诧异。
除了胳膊那处枪伤,她确实没感觉到自己还有哪里受了伤。
她顺着厉枭的目光看过去。
瞥到了一抹细长的划痕,渗出了点点血丝。
恍然间想了想。
应该是她为了避开乔曼那颗直接朝她头部射击而来的子弹,跨上门槛,退到木门后面时,没留神,被木门上的倒刺划了下。
她属于比较容易留痕的体质。
稍微磕碰,就会在肌肤上留下青青紫紫的血痕。
看上去,受伤很严重。
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
“一点小伤。”傅安安道。
然而,厉枭抱她抱得越紧,根本不让她落地。
“马上到了。”他说。
傅安安拗不过他。
只好吸了口气,面色坦荡荡,面对含笑的王副官长和沈参谋长。
眼角余光,却看见了王副官长和沈参谋长两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开。
沈参谋长甚至冲着王副官长,不断地挤眉弄眼。
王副官长笑呵呵,特意压低了声音,“督军和傅小姐,感情真好啊。”
傅安安,“……”
面色淡定地盯着督办处办公大楼上的门匾,装作没听见。
沈逸风,“……”
嘴里笑,心里发苦。
眼睁睁看着厉哥抱着傅小姐上楼治病去了,他既羡慕,又心酸。
心里酸溜溜的,两只眼睛酸得都快睁不开眼。
这才多久,厉哥就抱上了傅小姐。
他在戴莹面前,尾巴都他妈快摇断了。
也没有在她清醒的时候,牵过她的手。
人与人的差距,简直比人与狗的差距还大。
沈逸风哀叹了声,带着酸涩的心情,跨过门口台阶,正要上楼。
被王副官长一把拉住。
“哎哎哎,督军和傅小姐都在上面,你就别去打扰了。”
沈逸风的表情,一片空白,被打击的没有表情。
“那你在这守着,我出去一趟。”
沈逸风不知道想起什么,忽而咧嘴一笑,火急火燎,上了车疾驰而去。
妈的,摸不到小骗子的手,看到她的人,也是好的。
沈逸风的车,与阿祥开的汽车擦身而过。
阿祥喊了声,“沈参谋长!”
沈逸风没听见,一脚狠踩油门,扬长而去。
阿祥没把人喊回来,看见守在大门口的王副官长。
连忙带上阿玉,一起走到对方面前。
“王副官长,你好,傅小姐让我把这些东西交到督办处。”
阿玉沉默不言。
只低着头,把乔曼的手枪和照相机,一并递给王副官长。
“行,回头我交给督军。”王副官长笑道。
“谢谢!没其他的事,我们走了。”
阿祥很有礼貌说了几句客套话,转身时,无意中扫到二楼镶嵌了透明磨花玻璃的窗边,傅安安的身影,一闪而过。
“那是,傅小姐?”阿祥下意识问。
阿玉本来一直低着头。
听到阿祥的话,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默默上了车。
“不是。”
“哦,那可能我看花眼了。”阿祥憨憨一笑。
汽车顺着原路往外行驶。
快要离开督军处办公大楼,阿玉坐在后座,猛然回头盯着那扇透明磨花玻璃。
阿祥没有看错。
那个隐约晃动的身影,确实是傅小姐。
她的左胳膊中了一枪。
莹白的手臂,少了旗袍的遮盖,在玻璃的莹荧光芒折射下,显得晶莹剔透,分外好看。
她还看到了,督军站在傅小姐身边。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盛满对傅小姐伤势的关心。
傅小姐跟朱少帅和离了,不到四个月。
就被督军瞧上了。
也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阿玉默默吸了口气。
傅小姐帮助她为了姆妈报仇雪恨,是她最喜欢的人。
在傅小姐和督军没有公开两人关系之前,她不想听到任何抹黑傅小姐的风言风语。
所以,刚才阿祥问她的时候,她摇头了。
只盼着,督军不是朱少帅那样的人。
喜新厌旧,休妻另娶。
娶了个蛇蝎心肠的乔曼,不断算计伤害傅小姐。
此刻的傅安安,躺在小型手术台上,压根不知道阿玉心里全都是在为她着想。
她胳膊上的伤口,准备让男军医取出子弹时,才发现,中弹的位置,十分尴尬。
在腋下往上半寸处。
要么,剪开旗袍的整条袖子。
要么,脱掉整件旗袍。
那么个地方,她想自己动手取子弹,都取不了。
因为,视线绕不了弯,看不到。
傅安安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本来她打算去趟法国医院。
莫名的,被厉枭载来了督军处。
搞得现在,不上不下,尴尬极了。
“督军,你这里,还有没有女军医?”傅安安强自镇定问道。
厉枭摇头,“没有,我用惯了男军医。”
“那我还是去趟法国医院,那里有女医生。”傅安安腾地从手术台上坐起来。
正打算套上军靴离开。
男人的大掌横插过来,拿走了她手里拎着的军靴,放在地上。
傅安安不解地看着他。
他微微屈膝,蹲在她面前,黑眸似有火光,一簇簇跳跃。
“不必去医院,你的伤口,还有个办法,可以很快处理好。”
傅安安看着他的眼睛,心口的跳动,失控般越跳越快。
“什么办法?”她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