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安面色淡漠走出门。
只见平日最重脸面的朱母,规矩礼仪全不要了,一屁股坐在傅公馆门前,捂着胸口,哭得很悲痛。
以往自己在少帅府伺候她的时候,守着府上的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笑莫露齿,怒莫高声。
现在朱母自个儿倒把那些清规戒律,全都抛到了脑后,瘫倒在地上,抹着泪哭哭啼啼。
“朱老夫人,自我和离后,朱傅两家已断绝关系,恩断义绝,就不必再有往来。”傅安安眸色淡漠,语气淡冷,“另外,我只有一个亲生姆妈,已经过世了。”
朱母抬头,撞上她黑漆漆毫无波澜的眸子,心口咯噔一跳。
来的时候,她其实做好了心理准备。
既然舍下这张老脸来哄劝傅安安,就要容忍傅安安又哭又闹,发泄出心中积压多日的不满。
傅安安越哭闹,就越说明她的心里还有阿川。
朱母想着自己再顺水推舟连哄带骗一番,许诺三媒六聘风风光光,傅安安肯定会点头答应再次嫁给阿川。
只是,傅安安此刻平静如水的表情,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一个女人,只有心死如灰了,才会平静得像根木头。
换句话说,傅安安对阿川的心,已经死了。
她对阿川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放下就放下了。
朱母心头莫名地突突发慌。
没有了那点子感情凭仗,她还拿什么去哄得傅安安回心转意?
“安安,话不能这么说,往日我待你如亲闺女般,我一日是你的婆母,就千日是你的姆妈。”
朱母望着傅安安那张冷漠的脸庞,声音慈软和蔼,“千错万错都是姆妈我的错,被乔曼那个恶毒女人蒙蔽了双眼,伤害了你我两人的婆媳感情。
阿川也同样被乔曼蒙骗了,才会做出休妻另娶,伤害到你的事。
可现在,阿川知道他错了,日夜后悔。”
“安安,你和阿川从小一起长大,你该知道阿川的性子,他性格温软,也懂得疼你,并不是那等薄情寡义之人。”
“一辈子这么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只要阿川真心悔改,休掉乔曼后,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姆妈向你保证,这次重新娶你回来,他再胆敢生出二心,姆妈第一个饶不了他。”
朱母说着说着,见傅安安的表情还是不为所动。
想起府里没钱过着比黄连还苦透的日子,想起乔曼动不动就用枪口顶在她脑袋上的屈辱,干嚎变成了嚎啕大哭。
“安安,阿川迎娶乔曼,是督军发话同意的,我和阿川从未想过要赶你离开少帅府。
登报和离也是你自己自愿的,今时今日你怎么就记恨上我和阿川了?”
“我和阿川都知道错了,舍下这张老脸求你再给一次机会,你还有什么心不甘情不愿?”
朱母哭得悲伤欲绝,字字句句却说得分外清晰,“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未求过人,我都豁出去求你了,你还是不同意,为何这般狠心啊?”
傅安安没搭话,站在那儿,面色平静地听着她嚎哭。
渐渐地,朱母嚎累了,眼泪也挤干了。
只觉得这辈子的老脸都丢光了,傅安安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木头态度,让她闹心又愤怒。
可比黄连还苦的日子,她过够了。
无论如何,她必须把傅安安说服。
朱母忍怒吞声,勉强挤出慈蔼的笑脸,“安安,你心里怎么想的,是和好还是和好,你给姆妈个准信儿。”
傅安安没有跟她废话,只从军服口袋里掏出手枪,拉栓,上膛,猛地扣动扳机。
砰。
子弹从朱母的耳边擦过,射进门前梧桐树的树干。
树干上多了一个黑而深的小窟窿,树叶瑟瑟往下坠落。
朱母吓得一大跳,感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里。
那颗子弹要是射在她身上,她这会儿,已经是个直挺挺的死人了。
“傅安安,你怎么敢?!”朱母又惊又吓,胸闷气喘的,差点一口气憋过去。
周婆子早就吓跪了。
跪跌在台阶上,瞧着傅安安面不改色抬手就开枪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
以为傅小姐还是从前那般温柔和善。
没想到,大半年的时间,也变得和乔曼一样,手里拿着枪一言不合就开枪,太可怕了。
周婆子咬牙,战战兢兢爬起来,走过去,搀扶起吓得两腿发软颤颤巍巍的朱母,小声开口,“老夫人,还……还是先回少帅府吧。”
傅小姐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好说话了,破镜重圆的美事,还需从长计议。
朱母缓过来那口气,长叹一声,“安安,我刚才说的话,你再好好考虑。
你一个年轻女子,能力再强大,也还是需要阿川做你的依靠。
我是过来人,知道孤身一个女子活在尘世中的艰难滋味,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傅安安冷冷淡淡听着,眸子里翻不起一丝波澜。
阿祥在旁边听了朱母无耻的话,肺都要气炸了。
冷冷嗤笑了声,“朱老夫人,真心为我家小姐好,以后你就别再来打扰。
我们家小姐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傅家和朱家桥归桥,路归路,一刀两断,今生今世再无往来。”
话说到这份上,朱母没脸再赖在傅公馆门前。
她心知肚明,纵是舍了这张老脸不要,今日也劝不拢傅安安回心转意。
达不成想要达到的目的,只得在周婆子的搀扶下,灰溜溜走人。
大不了以后想其他的办法。
只要傅安安一日不嫁人,阿川就有再娶傅安安进门的希望。
恶臭的狗皮膏药走了,傅安安神清气爽。
对于朱母口口声声说知道错了后悔了的话,丝毫没放在心上。
真的知错后悔了,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少帅府忏悔。
而不是打着知错后悔的名义,企图绑架她再次跳进火坑里。
朱母的吃相,一次比一次难看,算计全在脸上。
把她傅安安当成傻子一样连哄带骗。
傅安安眸光冷了冷,回头叮嘱阿祥,“加强护卫,以后,不许少帅府任何人出现在傅公馆门前。”
“是。”阿祥应道。
那头,朱母赔了老脸,没有把傅安安拉拢回来,反而被羞辱了一顿,急怒攻心之下,回到少帅府就病倒了。
生病了,脑子一抽,竟然指使周婆子去把乔曼喊来端茶倒水侍疾。
以前生病了,总是傅安安嘘寒问暖日夜伺候。
如今乔曼娶进门大半年的,凭什么不该伺候?!
朱母越想越气恨,哑着嗓子干嚎,“婆婆生病,媳妇伺候,天经地义,去把乔曼找来。”
生病的人死活不讲道理。
周婆子无奈,跑去揽月居。
站在乔曼面前,胆战心惊地说了朱母哭闹的事。
乔曼勾了勾唇,喜怒难辨,“走吧。”
一副不动气的模样,让周婆子越发觉得害怕。
缩着肩膀跟在后面。
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走到半路上,周婆子找了个要去厨房煎药的借口,飞快地溜走了。
到了大门口,找了个守卫的副官,压低声音急匆匆说道,“府里要出大事了,你赶紧去找少帅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