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安没有回头,嗓音从容又冰冷,“乔少夫人,藏头缩尾,鬼鬼祟祟连真面目都不敢露,你说的话谁信?”
乔曼顿时脸色难看。
被傅安安猜出了身份,她一点都不意外。
打过好几次交代,她再也不敢小瞧了傅安安。
相反,傅安安比她想象的更聪慧过人。
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但乔曼这些年为了跻身权贵之流,拼命往上爬,心机深沉,练就了一身炉火纯青的变脸本事。
看在宋白棠的份上,她神色不变,也能忍。
“傅安安,我知道,你的父兄死于广福战役中,你一直怀疑是我动的手脚。”
“表面上看,也确实是这样。”
“可其实,以我区区一个谍报局的小科长,怎么可能截杀掉包括你父兄在内的六千多名兵士?”
“所以,我只是听命行事。”
“真正想要你父兄死于非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好姆妈,宋白棠女士,也是中统局的副局长。”
“但她真正的身份,不用我多说,相信你也猜出来了,日国特高课的课长,日国历史上唯一的女课长。”
“她嫁给傅师长之前,还是宋家大小姐的时候,就已经在特高课组织担任高层特工人员。”
“制造了震惊中外的广福战役惨案后,她摇身一变,升职成为了特高课课长。”
“也就是说,她的步步高升,离不开你父兄的血肉支持。”
“而那个被你埋葬掉的宋白棠女士,是个假冒货。”
“从你父兄赶赴广福战役参战,你嫁给了阿川之后,两人的身份就调换了。”
“真正的宋白棠女士,回到南城的宪兵司令总部,收集大量情报,暗杀许多对抗大日国军队的华国军官,包括你父兄在内。”
“假冒的宋白棠女士,则守在傅公馆,麻痹你们的视线。”
“最后,听闻了你父兄的噩耗,假冒的宋白棠女士,喝了毒药,毒发身亡。”
“但表面上看来,她是经受不住打击,吐血身亡。”
“所以,傅安安,如果你冥顽不化,不听从你姆妈的请求,而是处处与大日国作对,等待你的,不会有好结果。”
“你会与你的父兄一样,死于宋白棠女士手里。”
乔曼说完,阴冷又得意地笑了。
在洋国留洋的那段时间,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她热衷于跻身上流权贵阶层。
不小心惹到了一个日国女间谍的丈夫。
女间谍带上几个日国男间谍,把她关押到地下室,严刑拷打,各种残酷的手段往她身上使。
甚至拍了她不穿衣服的照片。
拿枪顶在她脑袋上,逼着她加入日国间谍组织。
如果不是考虑到留着她的清白之身,能够获取更大的利益。
那个可怕的晚上,她肯定会被那几个哇哇乱叫的日国男间谍折磨得死去活来。
回国后,她又按照女间谍的指示,进入了海城谍报局工作。
就连她嫁给朱乾川,也是听命于背后之人的指令。
本来是打算让她勾搭上厉枭,一步到位。
只可惜厉枭不近女色,又位高权重。
以她的身份和姿色,压根够不上。
只有朱乾川,是她够得上的最优选择。
后来慢慢的,她对朱乾川假戏真做,竟动了真心。
才挖空脑筋想方设法,想要了傅安安的命。
直到大前天,她在报纸上看到女间谍刊登了一条看似平常实际上另有深意的招聘信息。
她趁着朱乾川不在家而是留在法国医院养伤期间,悄悄出门了一趟。
去了联络点,看见了宋白棠。
她才知道,这些年一直在背后指令她的女间谍,竟然是傅安安的亲生姆妈。
也是杀害傅安安父兄的元凶。
那一刻,乔曼兴奋得快要疯掉。
不管傅安安答不答应听命于宋白棠,都是死路一条。
答应了,傅安安就从反间谍侦查团的团长,摇身变为了日国间谍。
站在厉枭朱乾川的对立面,与她的父兄一样,成为臭名昭著的汉奸卖国贼。
不答应,那就更好办。
以宋白棠冷血残忍的性格,绝不会留傅安安活过明天。
当初傅安安的父兄,就是没有同意把背后那庞大的,不可计数的东西拿出来,才招惹了杀身之祸。
乔曼看向傅安安,眼底深处透着阴狠。
“傅安安,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会怎么选择。”
傅安安冷笑,扬起凛如寒霜的眉眼,“乔少夫人,我不是你,没有你那么无耻歹毒没有下限。”
乔曼脸色铁青,“傅安安,你够了,你不过是阿川不要的货色……”
“好了,乔曼,你今晚不是来和安安宝吵架的。”宋白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淡淡地推开了乔曼。
乔曼往后连退几步,识趣地没说话,可指尖却捏得很紧。
宋白棠笑着把傅安安从座位上拉起来。
傅安安镇定从容地看着她,神色浅淡。
两人上了楼。
宋白棠推开走廊最里面的那间房,率先走进去。
转过身,朝站在门口的傅安安招了招手。
语气亲昵慈爱。
“安安,快进来。”
傅安安进去后,看见两米多长的黑色桌子上,摆放了阿爸和大哥的黑白照片。
照片都裱了黑框。
两张照片中间,摆放了小巧的香炉。
插在香炉里的三根檀香,快要燃烧完。
淡淡的烟雾,袅袅往上升腾,模糊了宋白棠的脸。
傅安安看着那张熟悉入骨的脸,只觉得似真似幻,半点不真实。
如果真的像乔曼说的那样,阿爸和大哥都是眼前之人所杀害。
那么,人都死了,还装模作样地祭拜,有什么意思呢?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好地方?”傅安安淡声问。
“不是。”宋白棠笑着摇头。
等里面的檀香燃完,快速拔起。
又重新点燃了三根檀香,动作熟练地插进香炉。
眸光似水,凝在两张静默无声的照片上。
半晌后,慈柔笑道,“安安,你心里肯定责怪我间接害了你阿爸和大哥。”
“其实,我心里一点都不想伤害到他们。”宋白棠长叹了口气,说道,“政见有别,各自都有各自需要效忠的国家,我也是,情非得已啊。”
傅安安听后,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沉默地盯着宋白棠的脸,片刻后,目光移向阿爸和大哥的黑白照片,不动声色道,“说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