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外面就聚满了人。这里来了一位游可的故人,他们相见言欢,把酒高歌,看样子要从早上畅饮到晚上了。
雨还在打坐,宵林闯了进来道:雨大哥,千叶枝来了,还有青阳东一。
原来一早游可就来喊他,说是来了贵人,想请她一起去见见;看来他盼望她出名,就像他父亲盼望他自己一样。只是宵林见是这么两个大人物就退了回来,还交代道:别向他们提起我们。
游可感到莫名其妙,道:为什么?
宵林道:我先回去,你自己去吧!
游可想拦她,可是她已经跑远了。
雨从窗口向外望去,看到媚花正在唱歌,歌声轻快,一片喜庆,似乎唱中了千叶枝和游方的心事,二人感慨非常。其歌曰:昔日别寒水,今日复相见;去日几多年,气度却没变;把酒话少侠,子女已长大;嗟叹世多谬,孤独无知音。且抛烦事千水间,来做梦里游一日。
宵林道:怎么办?
这时灿儿也过来了,虽然腿还有些不灵活,但是走起路来已经没有痛感了。她道:外边好多人呀!他们都要过沙漠吗?
宵林道:不是的,那个是武林盟主……
灿儿道:啊!是来抓我们的吗??
雨道:好像是的,你看他们的人已经围住了客栈,而且都在找寻着什么。躲起来总不是办法,我们就出去,看看他们到底要怎么样。灿儿,你就先在房间里休息吧!
于是灿儿就在房间里打坐,雨带着宵林来到了众人面前。他们仍然吃酒说笑,好像他们俩是他们自己人一样不足为怪。只是青阳东一和他们有数面之缘,只好打了个招呼。游可急忙喊他们过去,雨和宵林就坐在了游方的一面,对面是青阳散。他怒视着雨,可是当雨看向他,他又底下了头。
千叶枝和游方谈着曾经的年少轻狂和颠沛流离,酒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好像忘记了今是何时,身在何地。突然千叶枝话锋一转看着雨道:这少年不减游兄当年呀!
游方哈哈笑道:活至今日,想是上天眷顾我,难道这少年的身世也是一个奇迹吗?
千叶枝疑问道:难道你不知道?
游方道:我昨日与他相逢,语不过三,谈何相知,盟主讲笑了。只是小儿一见那姑娘就迷了魂一般,哈哈……
游可和雨渴了杯酒,道:雨兄,那位是当今的武林盟主,这边的一位是暗阴神教的教主,都是江湖中顶顶有名的大人物。对面的是青阳散兄,呵呵,我帮你引见。
青阳散打个哈哈和游可干了酒,又打个哈哈和雨干了酒,好像是第一次相见般。
青阳散却毫不掩饰心中的气愤,酒杯都不拿,道:你为何打死我的弟兄?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看我不宰了你。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很震惊,纷纷围拢过来。游方很是意外,问道:当真有此事?
青阳东一道:游前辈,数日前,教中宝物聚灵珠被盗,散儿带着教中兄弟追拿,路遇一男二女,向他问询大盗去向,他不但不说还恶言相对,就此动手,谁知他下手毫不留情,连杀数人。散儿带伤逃命,路遇千盟主才得救。
大家都看向了千叶枝,千叶枝点点头,他们又看向了雨,青阳散这时说道:我的人被他杀死的时候,指着她说聚灵珠在那里。若我猜的不错,那宝珠肯定是被他们偷了去,现在还在她身上。
宵林气的红了脸,道:怎么可能,我要你那破东西做什么?天下宝物我宵林见的多了,送来我都不会要,怎么今天倒变成偷者了?
青阳散道:还不承认吗?你敢让大家看看你的左袖里面是什么吗?
宵林道:什么都没有。
说着她把手伸进去摸了摸,可是里面真的有个珠子,她惊呆了;这才想到,刚刚坐下时一个瘦小的人撞了她一下,当时雨扶住了她,让她小心。她陶醉在雨温柔的臂膀里,却那里想到,正是那人陷害了她。众人都看着她,见她很迟疑都喊道:拿出来,拿出来。
游可道:宵姑娘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别误会。
雨望着四周,他在找撞宵林的那个瘦子,可是没有找到。宵林把那珠子取出来一看,正是暗阴神教的宝物,聚灵珠。她看着青阳东一道:你们好卑鄙。
千叶枝道:还不快把东西还给人家,大庭广众之下,还想逃走吗?
随着他一声怒斥,众人纷纷抽出刀剑,只等他一发话,就把他们杀成肉片。
宵林擦拭了一下眼泪,看向了雨。她流泪,不是害怕,而是他们就这样侮辱了她。她无法忍受,可是又无法反抗,眼泪,闪耀着太阳的光,一下子又被大风吹散了。
雨拿起宵林手上的聚灵珠,放在桌子上,道:这珠子不是偷的,是偷珠子的人送的。不过,送的时候我们没有发现,而是当青阳散说是在她的左袖里,才被我们发现了。请问,青阳散,你是怎么知道,这灵珠就藏在她的袖子里,而且还是左袖呢?
青阳散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情急之下,左顾右盼,当看到父亲的眼睛时,道:是我看到的,你就坐在我的对面,左手拿酒杯的时候正好被我看到。
雨道:可是,林儿是右手拿杯。
千叶枝道:不管怎么样,宝物是找到了。不管是你们偷的,还是偷的人送给你们的,都是在你们身上找到的,难道这样的事实你还不认吗?
游方道:偷盗本是江湖小事,我看青阳教主既然找回了宝物,此事就这样吧!
青阳东一道:即然游大侠开了金口,此事我就不再追究。只是你杀了我教中弟兄,此仇不可不报。
周围众人齐喊道:报仇!报仇!
游可很难过,道:冤家宜解不宜接,我看就算了吧!
声音虽小,大家却听的一清二楚。千叶枝笑道:世侄真幽默,我们江湖中人,讲的是义气;试想,跟随你多年的朋友被杀了,你难道就坐视不管吗?
游方气道:胡言乱语,还不回房清醒去。
游可无可奈何,只好退到了一边。望向宵林,脑子里都是她蓝天一样的眼泪……
宵林道:你们说我们杀了你们的人,可有证据?
青阳东一道:证据,嘿嘿,难道谁杀的他们,他们还能认错人?你这小丫头还真会狡辩,今天就让你们拿命抵命。
雨道:要我死很简单,只是不知道你们谁有这个本事?你敢单打独斗吗?
青阳东一被他这么一问,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觉得自己迟疑的很丢脸,正要发火,周围传来了众人的声音:这小子口气好大呀!让我来领教你的鸟功……让我来……让我来……
千叶枝舞动了一下手,众人停止了叫嚣,他咳嗽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有神技,但是你若能接我三招……
游方道:好狂妄自负的小子,老夫有眼不明,错认了你,就让老夫试试你多有能耐!
游可听到这话,大惊道:不要呀!父亲!你答应了带他们走,还收了钱,难道你要失言吗?父亲,请父亲三思呀!
众人听他这么说,大惊者,不屑者,嘲笑者,掺杂一起。
游方指着他气道:不孝子呀!还不滚开。
这时一直不言语的媚花道:昔日滚石崖弟子三千众,遍布五湖四海,大江南北,其宏扬侠义之道,谁不信服,难道你们真要斩尽杀绝吗?游伯伯,你年事已高,早已不问江湖中事,十几年前,八通杀尽江湖好汉,你都没有出山,难道今天这个少年就能使你失了原则吗?父亲,你把女儿带大,以侠义之道育之,可是为了得到苍龙秘籍,就……
千叶枝怒道:住口,你这疯子,也要把为父气疯吗?还不退走?舞蝶双剑,把她送回仙一阁,好生看着。
只见两名红衣女子应了一声,拉着媚花飞去了。远处似乎隐隐传来了凄美的歌声:问红尘,恩怨何时了?冰凉刀剑,挥洒热血,几人能逃?莫不如,平常人家,膝前老小,相爱到老。
游方似乎有点悔恨,可是也只好站出来,道:你是滚石崖后人?就算死罪可免,也得受点皮肉之苦。
千叶枝哈哈笑道:游兄可别这么说,既然做恶,就得被罚,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天子犯法也要惩治,就因为他是唯一后人,更要好好管教,要不然可对不起为匡扶武林正义而死去的前辈。
宵林道:就你还配讲武林正义?真是天大的笑话。
青阳东一道:小丫头莫插嘴,你还没有资格讲话。
说着他取剑指着宵林道: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宵林骂道:狗贼,我与你有不共代天之仇,你今天若不杀了我,他日定让你命丧我的剑下,到时候你就会后悔。
青阳东一被气的一阵昏眩,道:我不以大欺小,散儿,你就让她知道辱骂长辈的后果。
青阳散也被她骂火了,挥剑就上。游方一掌把他震开,道:老夫既然管了这档子事,就请你们一边歇着。
青阳散倒飞回去,轻轻落在了父亲身边。雨道:好功夫,只是前辈若要杀我,也没有那么容易。当然,若是你杀了我,我就认命了,如果你杀不了我,怎么说?
游方道:哈哈……老夫二十多年没用兵器了,今日也不用,你若能在我手下过了十招,哈哈……这些人也会给我个薄面,你但可离去。老夫的话你也不信吗?
雨道:在下就向前辈领教了。
游方道:好,既然你说领教,那出手吧!
雨随手一抓,手中就有了一把宝剑。青阳东只觉手中一空,宝剑已经飞了出去,他喊道:我的剑。可是那剑哪里听他的话,已经到了雨的手中,雨道:我看场中就你的兵器最好,和高手交手,当然要用好兵器。
游方见他露出这一手,笑笑道:不错,小子,意念无形法,看来我真低估你了,哈哈……
雨把剑峭仍在一边,双手握剑,做刀砍向游方。这是苍龙九式第一式,力挫强敌。虽然很慢,但是力道很重,雨见他不用兵器,又是长辈,肯定也不会逃开了。于是就力贯宝剑,他要先试试这老头的内功,免得接下来吃亏。
游方知他心意,在他还没到跟前,就一掌推出,他就像刚才的青阳散一样,倒退了回来。雨又扑上来,还是刚才的那招,游方暗笑,可是他不能再把他震开了。如果这样重复下去,会被别人齿笑的。他双指夹剑,雨把剑横过来,他就变夹为弹,把他的剑弹开了。那手指竟然比宝剑还结实,把剑弹得嗡嗡作响。另一只手推向雨的后心,雨翻个跟头,远远避开了,还是被掌风刮伤了后背。雨觉得这老头已经是钢铁之躯了,就算他拼上全力,一剑刺在他身上,他也不会受伤。
他们斗了几招,游方看这少年功力之高和他的年龄很不相称,而且又机灵,要想一下子把他捉住,还真不容易。于是就加了功力,想用强大的内功把他震伤。雨战的很被动,就是一剑刺在了游方的手掌上,那剑也只能刺到手掌那里,再想进一点点都不可能,而那掌风已经推在了他的身上,他气血一阵翻腾,这么远的掌风好似一个高手重重的击在他身上一般。他退了出去,只一秒钟就又扑了过来,这剑很快,他也用尽了全力,游方如果避开,他会败的很惨,因为他停不了,他会冲过去,那他的后背就会露在了游方的跟前,如果游方不留情面,那么他非死不可。可是游方是一代大侠,是世外高人,他怎么会躲避呢?于是他右手捏住了宝剑,一用力,宝剑就断了;右手一拳打向雨的胸口,只见雨手中黑光一闪,墨噬顶在了那拳头上,好个游方,一个倒翻,退了开去;若是再慢半分,那拳头定然会被墨噬刺中。
游方看了一眼那拳头上的红点,道:好刀。
雨吐出一口血,摇摇欲倒,宵林跑上前扶住了他。
游方又道:惭愧呀!如此少年竟有这般修为,难得呀。苍龙九式已经用的自然流畅,一代大家风范,若无正义善良之心绝不能练成此功神决,所以,我怀疑此事定有蹊跷。不如各位看我薄面,暂且放过这少年吧!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了千叶枝,盟主就意味着江湖正道,盟主的决定此时决定了这个少年的生死。他沉默了,看着闭目养神的雨,他心中一阵恼怒。这般年龄就能差点伤了游方,这还了得,让他活着,其不是这天下早晚是他的,不行,我要除掉他。一定要除掉他,可是游方帮他救情了,这个游方,身边多奇人高手,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三十年前和他一会,竟打成了平手,可是他知道当时他是尽了全力,而这游方呢?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游方又道:千盟主,三十年来,我们才见一次面,今天就让我们喝个痛快,再次分别不知此生还有缘再见否?请!
千叶枝随他走到桌前,打个哈哈坐下道:是呀,转眼三十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也要和你一样退出江湖了,整天打打杀杀的,真厌烦!
游方道:去他娘的武功秘籍,去他娘的天下第一。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他日是与非。不过,说真的,你若能放过这少年,我就把我在漠外得到了一本神功秘籍送给你,你看怎样?看看,就是这个。只是里面的文字难懂,我根据里面所说练之,却与我功力相冲。今日和你相逢,想起三十年前,你我一战,你的内功与我的正好一阳一阴。想来你练,定然会有所成。
他从怀里取出一本破旧的书,千叶枝看到上面写着《长生决》三个字,大惊道:难道世上真有长生不死的神功??是这本吗??
游方不置可否的笑道:要想要,就放了那少年,如果不要,你就把那少年带走吧!我也不为难盟主。
千叶枝道: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救这个人呢?今后他可是江湖上的灾难呀!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游兄看好他,或许他还真会是一代英雄呢?呵呵,哈哈……
雨回到房间里,看到身上有几十个拳掌印,他这才知道,那不是掌风,而是无影神功。若是他用剑或刀,也许自己早就命丧当场了;也许只要他再加上几分力自己也已经死了。游方,好个老头!出山以来,除暗阴老怪之外,这是他遇到的最强之人。宵林看的心惊肉跳,问道:痛吗?
雨道:他可以杀我,为什么不杀?
宵林把药帮他涂抹在掌印上,雨道:没有用,这是内伤。你去照顾灿儿吧!让我自己疗养。
灿儿道:我已经全好了。你伤的重吗??
雨又吐出一口血,觉得痛少了点,道:放心吧!我没事。
然后就闭上眼睛,开始动功疗伤。可是因为内伤太重,真气散乱,无法聚集足够的力量,墨噬又沉寂无声,就又忍不住吐了几口血。灿儿哭道:你怎么了,怎么伤的这么重?
宵林道:灿儿,别担心,他的内功被冲散了,你小心点,别让人进来,我帮他疗伤。
灿儿擦干了眼泪就站在一边守着了。宵林坐在雨的身后,双手推住雨的后背,把真气输入了雨的体内。她的真气软绵绵的使雨觉得很舒服,一会儿墨噬就有了回应,强大的力量加入了进来,所过之处,那一个个红色的印迹,就淡了,好了。
雨睁开眼睛,又是一个白天,宵林和灿儿就这样陪着他一天一夜。他伸伸拳脚伤已大好,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欢呼声,不一会儿游可就跑了来道:我们可以上路了,这几天沙漠里没风。为了预防万一,父亲又买了十头骆驼,你们也赶快收拾一下,把行李送到车上。
雨来到游方跟前道:游前辈。
游方道:你师父是天虎吧!他现在可好?
雨道:师父没有告诉我他的姓名,他五年前去世了。
游方道:哦,真是个怪人,今后你要自己小心,我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跟你说,我欠天虎一个人情,这下算还清了。当然我不会要你的苍龙九式,虽然很想要,也不会要的,因为我答应了天虎这辈子都不打苍龙九式的主意。今后我们互不相欠,到了水城,你随时可以离开。
雨明白他的意思,就是不想带个累赘在身边。
几十人的商队排的整整齐齐,游方点火祭天,洒了三杯酒,大喊道:起行。
和老友告别,随着商队走入了沙漠。他们要在沙漠里行五天,又要在沼泽里行十天,这段路是最辛苦的,好在他们个个神勇,都有一身好功夫。这也是千叶枝不敢公然和他们为敌的原因。千叶枝评估了他们的战斗力,结果是比之他整个圣王门犹有过之;别看那些大汉只懂看护货物,真的动起手来,个个身怀绝计。他们都曾名震一方,都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他们只听命于游方,游方曾经交友遍天下,又是一代高人,搭救过无数英豪,像雨,就这样被他带走了。千叶枝望着他们渐行渐远,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他取出《长生决》,衡量了一下得失,就带着众人返回仙一阁去了。青阳东一道:就这样让他们走吗?
千叶枝道:游方一代大侠,于世无争,我们没必要和他为敌。那个雨,就是到了云领,也会死那里,那里有一高人,我已经通知他了。
青阳东一道:盟主高明。
千叶枝长叹一声道:只是宁灵夫妇不辞而别,好令我失望,不知道还有谁能信得过。
青阳东一道:我虽然刚追随盟主不久,但是心诚,日月可鉴。
千叶枝哈哈笑道:我知道,等回到仙一阁,我就传你意念无形法。你也就是除我以外,江湖上唯一会此功的人了,哈哈……
青阳散也很开心,不过,他倒没有像父亲那样,高兴的过了头,道:雨用的也是这种神功吧!
千叶枝道:他还没这个能耐,他用的只是苍龙九式里的怪招而已,游方也许对此有所领悟,只是不知深浅呀!
青阳东一道:他又不是江湖中人,都归隐了二十几年了,不算数,哈哈……
大笑过后,他在心里想,等我父子练成意念无形法后,就灭了你,哈哈……我才是武林盟主。
千叶枝却想道:等我练成《长生决》,哈哈,看江湖,谁敢不服,区区一个游方……还有这个无脑的青阳东一,哈哈……